話音剛落，一個巴掌惡狠狠拍在了混混的後腦勺上。
「小子，你要打爆誰的狗頭？」
混混轉頭，就見一個肌肉虬結，至少有兩米的壯漢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混混一下子就腿軟了。
壯漢冷笑一聲：「在虞氏商行的門口鬧事，挺有種啊，走，跟爺爺好好處去練練。」
說著，他拎小雞一樣拎起混混的衣領。
混混看著自己雙腳離地，他忍不住在掙紮起來。
「爺爺，知道錯了爺爺……」
壯漢冷笑一聲：「還以為你有多少本事呢！」
他將人往地上一丟：「滾，再讓爺爺看到你欺負虞家的工人，把你屎都打出來。」
「還有你們這些看熱鬧的，我警告你們，誰要是敢欺負虞家的人，搶虞家人的東西，別怪兄弟們不給你們臉。」
說完他撿起地上的木牌交給一旁十來歲的少年：「給，到時候讓廚子給你多打兩勺肉，這麼瘦的身板出去打架都打不過別人！」
少年接過木牌，滿臉感激地看著壯漢。
「多謝大哥，多謝大哥。」
「別謝我，要謝就謝咱們東家。」
說著，他往二樓的方向遙遙一指。
少年順著壯漢手指的方向看去。
就見商鋪二樓的窗戶半開，一個戴著帷帽的女人站在那裡。
風一吹，女人帷帽上的白紗浮動，露出女人那張明媚張揚的臉。
少年一時間看呆了。
那位，就是虞棠小姐嗎？
他剛要道謝，二樓的窗戶已經關上了。
少年失落地看著那扇關上的窗戶。
他低頭，看著手心的木牌。
其實他最初沒想過自己能通過的。
他父母都是商販，有一家自己的酒樓，生意很不錯。
可是這場雪太大了，他家酒樓被大雪壓垮，父親為了救二樓的母親，再也沒能出來……
他最初靠著家裡的一點存糧勉強活著。
可後來存糧吃完了，大家都沒吃的。
他覺得自己要餓死了……
就是這個時候，他聽到人說，虞家在施粥，他是抱著試試看的心態去的。
畢竟之前知府老爺也讓人施粥，可結果呢……
那算什麼粥……
他家以前餵畜生都不會用那種東西餵。
而且那群官兵還羞辱他們，他們甚至會在把粥遞過來的時候，故意鬆開手，把粥撒到地上，然後給災民扣上藐視朝廷，讓他們跪在地上把湯水喝完……
這場大災讓他看清楚了很多……
尤其是人性這個東西。
他甚至忍不住懷疑，這世上還有好人嗎？
他很怕虞家也會一樣。
畢竟大戶人家哪有這樣好心。
而且父親教導過他的，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
所以即便拿到了虞家的粥和餅子，他對虞家仍持有很重的戒備心。
看到虞家會所招工管飯的時候，他就知道，前面的一切不過是為了鋪墊。
虞家肯定是想先施粥給大家留下足夠好的印象，然後再把大家騙來給他家做苦力。
那些狗大戶有哪個不是這麼想，這麼做的！
他原本也不想參加，可他又怕虞家直接斷了粥，到時候真就是死路一條了。
他做好了被壓榨，被欺負的準備。
可沒想到，負責報名的管事問了他年紀後，便將他安排在和他差不多大的少年隊伍里，他們幹的都是比較輕的活。
沒有想像中的累，虞家的督工也不像是他之前見過的那些惡毒督工。
他們不會拿著鞭子抽人。
不會讓人做超過人本身承受範圍的活。
中午吃飯的時候，還發了白面饅頭和鹹魚。
豫南是內陸，湖泊又少，魚這種東西很是新鮮，賣的也貴。
可虞家竟然給每個人都發了鹹魚。
他原本以為中午那一頓已經很不錯了，可沒想到晚上，竟然還有更好。
看著打飯師父給他盛了滿滿的兩勺肉，少年眼淚在眼眶裡翻滾。
他承認，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虞小姐是好人！
是天大的好人……
……
商行二樓。
虞棠被荷葉按在火盆旁邊：「我才一刻不盯著小姐，小姐你竟然跑到窗邊，還把窗子給打開了。」
「您是嫌身上的風寒好的太慢了嗎？」
「您要是擔心好的慢，我這就寫信給王爺和阿凝小世子，請他們來管著小姐，到時候我看小姐還敢不敢著涼還吹風。」
虞棠看著嘮叨個停，手也不停的荷葉，無奈地揉著太陽穴。
「荷葉，你這麼嘮叨將來會嫁不出去的！」
「嫁不出去更好，奴婢一輩子都跟著小姐，小姐該不會是嫌棄奴婢了吧？」
「你不嘮叨我就不嫌棄你。」
「那小姐還是繼續嫌棄我吧，我這嘴是改不了了。」
說著，她轉頭對著虞棠做了一個鬼臉。
虞棠無奈又好笑：「桌上的帳本先別收，我待會兒用過飯還要看。」
「讓工程隊先搭個食堂出來，他們這樣整日坐在路邊吃飯也不好，晚上還能讓他們在屋裡避避風。」
「我的小姐，您能不能別操心那麼多了……」
「不能。」
荷葉轉頭看向她：「可您也太拼了，做了這麼多，等回京後，老太爺來京城只怕要說您作踐錢。」
其實並不是為了那幾個錢。
小姐施粥賑災她能理解。
虞家一直有在做善事，江南本家一直有設立育兒堂，也會為貧苦百姓免費診治。
所以小姐拿出一部分銀子來賑災這在整個虞家看來都不算是事兒。
可老太爺常說，君子不立危牆之下，如今的豫南，就是那堵危牆。
小姐將自己置身險境，老爺知道後肯定會大發雷霆。
說不定還會讓小姐跪祠堂，罰抄組訓。
總之奴這一次絕對不會高高拿起輕輕放下……
她同情地看著虞棠。
心中想不明白小姐到底要做什麼
虞棠微微仰起脖子。
她鼻子不通氣，腦子也漲漲的。
「能用錢解決的事情，都不是事兒……」
「何況如今我做的，遠遠不夠……」
「還不夠？小姐你是瘋了吧？」荷葉將帳本放到虞棠手邊。
虞棠沒解釋。
她想要名聲。
不是那種賢良淑德的普通名聲……
她要成為豫南百姓心中不可動搖的存在……
在他們這個層次，除了錢，最重要的就是民心……
有了民心，才能成為皇帝眼中不可動搖，真正讓他忌憚的存在。
只要豫南的事情辦的足夠漂亮，她可以不依靠容鏡，也能讓容拂對她產生敬畏之心，沒法將她強娶入宮。
垂眸看著旁邊的帳本，她知道自己很自私，也知道自己沒本事。
可她真的盡力了。
在這個父權至上、夫權至上的時代。
她除了嫁給容鏡，這是唯一能讓容拂對她死心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