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棠知道自己身子吹不得風。
再病倒了,容鏡還要分神照顧她,不做他想直接便上了馬車。
「小姐,直接回客棧嗎?」
「先去商行那邊,我有東西要去拿。」
車夫聽到虞棠的吩咐,忙調轉車頭朝著商行方向駛去。
虞棠病著的這幾日只大概看了一眼帳目,詳細的帳目並未過目。
今日看著城外百姓不少都在排隊領藥,她有些擔心藥物不夠……
除了藥物,這幾日繡娘們織布的數量也要統計一下。
虞棠只覺得自己休息這幾日,落下了一大堆麻煩亟待處理。
馬車穿過小巷,駛入鬧市,還沒到達商行,尖銳刺耳的聲音已搶先入耳。
「讓我見虞棠!」
「讓我見她,賤人,虞棠這個賤人!!」
這聲音的主人虞棠很熟悉,王芸。
許靜貞的生母。
她記得容鏡說許靜貞母女被他轟出了京城,竟然是來了豫南嗎?
倒是巧,只是不知王芸又要折騰什麼……
她伸手掀起車簾,朝外看去。
旁邊的綠蕪看到並伸手阻止時已經慢了半拍。
她看著好死不死剛好倒在車窗前面的王芸,心中暗罵護衛吃飯不做事兒。
沒見到這是小姐的馬車嗎。
竟然就這麼任由人闖到小姐眼前。
虞棠沒注意到綠蕪那滿是斥責的模樣。
她在看王芸。
她與王芸有段時間不見了。
印象里最後一次見到王芸時,對方還極其體面。
至少,在她的印象里,王芸是個把臉面看得比命還重的人。
讓她光天化日之下鬧事兒。
不如殺了她。
可再看此時的王芸。
蓬頭垢面,雙眼腫的跟核桃似得,一雙眼睛裡滿是紅血絲,像是來索命的厲鬼。
見著她,王芸更是瘋了一樣扒住車輪。
哪怕車輪軋過她的手背,手指骨折,王芸似乎也半點都不在乎。
她眼睛只全方位瞪著虞棠。
賤人!
她終於見到這個賤人了!
她完好無損的手拍著馬車的車輪:
「賤人,你不躲了,你終於不躲了!」
「出來,你出來!」
「你有膽子謀害我女兒性命,你沒膽子面對我嗎!」
「虞棠!你這個賤人,你還我的女兒!」
「你還我女兒!!」
「都是你,都去因為你這個賤人!」
「我當初真是瞎了眼,才錯信了你的話!」
「我這輩子最不該的事情,就是信了你的話,若不是你,我還是高高在上的將軍夫人!」
「若不是你,我怎會淪落至此!」
虞棠看著她歇斯底里的樣子,只覺一頭霧水。
卻捕捉到了幾個關鍵字。
許靜貞出事兒了。
還與她有關?
「小姐,別看了。」
綠蕪心驚膽戰地想把虞棠手裡的帘子放下。
虞棠轉頭看向心虛的綠蕪:「許靜貞怎麼了?」
「奴婢也不知道?」綠無眼神閃躲。
「你還要瞞我?」
「難道要等所有人都知道,要等別人把劍架在我脖子上,你才肯願意告訴我?」
有一瞬間,虞棠很生氣。
她不介意綠蕪和荷葉瞞著她事情。
畢竟她的身體狀況的確不好,大夫也再三囑咐不讓她操心。
她也願意遵循醫囑。
只是他不滿到了這個時候,人家都找到家裡了,她竟然還對具體情況一無所知……
綠蕪忙搖頭:「不是的小姐,奴婢絕對沒有背叛小姐的意思,只是這件事情說來話長。」
「那就長話短說。」
綠蕪硬著頭皮將自己知道的事情迅速說了一遍。
虞棠舒緩的眉心漸漸皺起。
盤旋在心頭的疑惑解開。
她昨晚還以為薛夫人是想自薦枕席,原來是為他人籌謀……
被人利用還不自知,當真是愚蠢至極……
此時再看被人拉住的王芸,虞棠眼神漸漸冷了下來。
她踩著車凳,從馬車上下來。
一見著虞棠,王芸更瘋了。
「賤人,賤人!」
「你還我的女兒!」
「你還我的女兒……」
虞棠慢步走到王芸面前:
「王姨,你女兒是為什麼死的你比我清楚,她被容鏡剝了皮點了燈,你卻來找我報仇,好沒道理。」
「我給你指條明路,從這裡往前走,拐兩條街就是知府衙門,去那裡找容鏡,說不準還能要回你女兒的屍骨。」
王芸怎麼都沒想到虞棠會如此冷酷。
她回過神來,看著一身白衣,比春日玉蘭還要素雅三分的虞棠。
當初大抵就是因為這幅無害的長相,自己才信她的吧!
這個歹毒的女人。
「騙子,你這個騙子!」
「你從一開始,就沒把我真正當做你的盟友!」
「你從最開始不過是在利用我,利用我幫你除掉王茵,利用我助你和離。」
虞棠聽到這話腳步微微停頓。
她轉身看著狼狽不堪的王芸。
此時的王芸再不見昔日半點氣勢手段。
讓她忍不住懷疑,一個人到底是經歷了什麼才會變成這番模樣。
她轉身走到王芸面前:
「利用?」
「你好像誤會了什麼,你我之間從來都是相互利用。」
「我讓你幫我做事兒的同時,我也把許靜貞從教坊司救了出來,給她脫籍,讓她擁有普通人的身份。」
「況且栽贓你兄長通倭之前,我也曾告訴你裡面藏的是什麼東西。」
「事發之後你也有時間去告發我。」
「如今把過錯全部推到我身上是否有些不合適?」
虞棠從不否認自己做過的事情。
做了就是做了,沒做就是沒做。
自欺欺人沒意思。
弱者才不敢面對真實的自我。
她看著神情呆滯的王芸,繼續道:
「況且,真要說起背叛,不是你先背叛我的嗎?」
虞棠的話讓王芸猛地抬頭。
她赤紅的雙目緊盯著虞棠。
「你該不會是覺得,當初你背叛我投靠賢妃娘娘的事情我真不知道吧?」
「王姨,你不該把我當傻子。」
王芸捂著耳朵搖頭:
「是你先對不起我的,是你先對不起我的!」
「如果不是因為你,我根本不會淪落至此。」
「我的靜貞更不會被攝政王剝皮點燈,連一具完整的屍體都沒有,你敢說這不是你的錯嗎?」
「當初你若按照我說的去做,讓靜貞做你兄長的妻子,我的靜貞怎會被攝政王剝皮!!」
「是你的錯,都是你的錯!!」
虞棠看著眼淚鼻涕糊滿臉的王芸。
她知道,再爭辯下去也沒什麼作用,她也懶得與陷入執念的王芸爭辯:
「如果這樣想能讓你心裡覺得好過一點,那你就這樣想吧。」
「只是你若是想要報復我,最好想想你女兒的屍骨,容鏡能把人剝皮點燈,我也能將人挫骨揚灰。」
王芸被驚得連連後撤:
「魔鬼,虞棠你就是個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