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無傷大雅
詹姆斯也好，塞斯也罷，他們都是玩心大的類型。
塞斯不明白前因後果，但並不影響他加入惡作劇行列。
塞斯滿臉正色地看向「反派」，對著唯一陌生臉孔埃德加開口，挺直腰杆，做出一個朝惡魔撒鹽的動作。
「退散！」
「退散，你不應該跑來忽悠我的兄弟們。」
緊接著，塞斯就做出一個下半身金雞獨立上半身蛇拳出擊的怪異搭配，單腳平衡不穩，搖搖晃晃。
才剛剛扳回局面卻轉眼又再次陷入包圍的困境，埃德加表示無力。
然而，埃德加還是沒有慌張。
不僅沒有，而且還展露一個笑容，順著塞斯的話語說到，「好萊塢就是地獄，與其期待著超級英雄拯救你們於水火，不如和超級反派並肩作戰殺出一條血路。相信我，現在好萊塢已經不相信善良和正義了。」
妙。
妙不可言。
不得不說，埃德加確實是一個妙人。
在眾人微微閃動的目光里，埃德加再次將襯衫口袋裡的名片掏了出來，「簽約不簽約，最後的決定權在演員手裡，演員不願意，沒有人能夠強迫；但多一個選擇卻沒有壞事，你們說呢？」
埃德加將名片遞向山姆——
他倒是在觀察安森的表情，但從種種跡象來判斷，安森應該已經有經紀人，現在的局勢也不妙，他就沒有必要自討沒趣了。
所以，埃德加看向了山姆。
但是，山姆沒動。
空氣，微微有些安靜——
周圍依舊嘈雜，還能夠聽見賈德-阿帕圖他們歡笑的聲音，但眼前的小小圈子卻陷入短暫的沉默里。
那場景，就好像「一二三木頭人」的遊戲現場一般，人人都在看眼色，但始終沒有人願意打破僵局。
山姆，其實有些心動，眼球快速地在不同臉孔以及眼前的名片之間穿梭，不由自主地緊繃起來，擠出一堆多層下巴也全然顧不上，但終究還是沒有伸手。
埃德加有些失望。
但老實說，並不意外。
經紀人在選擇演員，演員也同樣在選擇經紀人，這是一個雙向選擇，如果想要找到恰當的合作夥伴，那就需要不斷試錯。
一位演員和一位經紀人的搭檔貫穿彼此的整個職業生涯，這樣的童話故事，在好萊塢幾乎不存在。
準確來說，在現實生活也不存在，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宇宙守恆定律適用於不同情況不同關係。
埃德加也不想隨隨便便簽約演員，然後丟在旁邊置之不理，平白無故地荒廢一個演員的職業生涯，夢想什麼的還是其次，但生計卻不能隨便開玩笑。
他說的是自己的生計。
只是，沒有想到就連名片也遞不出去。
這算是失敗嗎？
埃德加嘴角輕輕上揚起來，尷尬歸尷尬，但他也不介意，正準備將停留在空氣里無人回應的名片收回來，卻聽到一個聲音。
「為什麼如此嚴肅（Why-so-serious）？」
視線，全部朝著聲音望過去。
是安森。
嘴角的笑容輕輕上揚起來，從容之中帶著些許輕鬆，安森似乎沒有察覺到周圍目光的灼熱與重量，從埃德加手裡接過名片，細細打量一番收入掌心——
燙手山芋。
詹姆斯有些鬱悶，自己好心幫忙來著，「安森！」
安森迎向詹姆斯的視線，露出一個笑容，輕輕聳了聳肩。
「只是一張名片而已。」
「也許用得上，也許用不上，但既然已經印出來了，收藏一下也無傷大雅。畢竟，我們已經砍伐半個亞馬遜森林製造出這些名片，白白浪費也不太好。我想，我書桌上的名片夾應該還有一些空間的。」
一個小小的打趣，巧妙地化解氣氛。
眾人，紛紛鬨笑起來。
埃德加不由多看了安森一眼。
但安森卻沒有再繼續多說什麼，而是看向詹姆斯，「夥計，今天的演出，兩個半小時，我足足睡了兩個小時十五分鐘，安穩而甜美，儘管還有十五分鐘的嘈雜影響睡眠質量，但我還是必須真心感謝。」
那一本正經的模樣，反而製造出充分的喜劇效果。
詹姆斯一下就撲了過去，「伱這傢伙！我要殺了你，塞斯，快來幫忙，快，快！啊，啊！我就要被反殺了，救命，救命……」
一團和氣、一片鬨笑，年輕人就這樣打鬧在了一起。
視線焦點，悄然轉移。
剛剛處於風暴中心的埃德加可以明顯感覺到壓力的釋放，悄悄地遁入陰影，然後他就注意到安森甩開詹姆斯從混戰之中脫身之後又將名片塞入信用卡夾里的動作——
不僅沒有丟掉，也沒有隨手放置，而是仔細地塞入信用卡夾裡面。
一個小小的動作，卻讓埃德加又有了不一樣的看法。
但終究，埃德加沒有多說什麼，轉身邁開腳步離開。
這次是真的，埃德加不認為自己應該在這裡繼續停留。
埃德加什麼時候離開的，沒有人注意，包括安森，因為他已經不是焦點，還因為其他觀眾也在離開。
製作人、記者、詹姆斯他們的經紀人以及其他觀眾，演出結束後的寒暄客套到一段落，他們也陸續離開，海沃斯劇院的喧鬧漸漸沉澱，回歸平靜。
演出團隊，也是如此。
今天，只是首演，接下來「洞」還將在海沃斯劇院持續上演一個月，後續表現才是他們需要擔心的。
三三兩兩地，小夥伴們全部聚集在後台的化妝間裡，人數不多，但全部都是最親近最熟悉的一群人。
他們在等待詹姆斯等人卸妝換裝，然後一起前往酒吧——
慶功。
與其說是慶功宴，不如說是找一個藉口喝酒買醉。
「怪胎與書呆」的腰斬，對年輕演員來說確實是一個打擊，即使是詹姆斯，一向瀟灑不羈、一向不務正業的詹姆斯，表面不顯，但那些挫敗還是客觀存在的，特別是對心高氣傲的詹姆斯來說，也不例外。
本來，他們以為自己的演員事業終於迎來轉機，他們的才華與能力終於可以發光發熱，卻沒有想到僅僅持續了短短三個月，然後就被宣告死亡的命運，好萊塢首次向這群年輕人展現它的冷血與殘酷。
絕望，非常可怕。
但比絕望更可怕的是，點燃希望之後再掐滅，正是因為感受到希望的溫度和光亮，重新遁入黑暗之後才更加難以忍受。
一直以來，詹姆斯不說也不顯，人人都以為他不在意。
可是，認真想想，詹姆斯和塞斯他們創作出「洞」這樣一部又黑暗又絕望又虛無的戲劇，就已經說明了許多。
「怪胎和書呆」結束後，詹姆斯和塞斯他們就一直在忙碌「洞」，所有精力和心思全部傾注在戲劇舞台上。
現在首演終於結束，儘管還不到放鬆的時候，但至少可以喘口氣。
所以，他們需要一個藉口買醉。
好好放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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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