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遇忙道:「殿下若不嫌棄,府中亦有一些粗茶淡飯。」
司空羽連個眼神都沒給他。
進府?去了府中,可就找不到這麼好的機會栽贓嫁禍給他了。
「本王就想吃麵。」
麵館里人不多,司空羽挑挑揀揀,坐在了門口一個開闊的位置,還大大咧咧的正對著那個刺客的方向。
季遇點了面後,就站在了司空羽的身側,和小柏子一人一邊,活像個侍衛一樣,麵館老闆朝著這邊多看了幾眼,接著就哆哆嗦嗦的吩咐人送來了一些小菜。
「站著做甚?坐過去。」
季遇道:「是……」
他本想辯駁,或許又怕惹出什麼事端來,畢竟自知口笨,又隱約記得靖王和他那個兄長似是有些淵源,於是就坐到了司空羽的對面。
不偏不倚,反而擋住了那刺客的視線。
司空羽挑了挑眉,默默端起茶喝了一口。
小柏子倒是不自在的很,偶爾對上那刺客的視線,就會立馬低著頭,藏在袖中的手,指甲都快摳爛了。
趁著上菜的功夫,小柏子俯身在司空羽身側小聲說道:「殿下……要不還是走吧。」
司空羽拿起醋瓶倒醋,回道:「多嘴。」
小柏子只好梗著脖子,又摸了摸腰間的短刀,心中盤算著能不能擋住那刺客,也不知會用什麼法子來刺殺。
季遇始終垂著頭,不看對上司空羽的眼睛,面上了後,就夾了一大筷,想早些吃完。
司空羽睨了他一眼,道:「聽說季公子還有位兄長?本王怎麼從未見過?」
「咳咳……」季遇忙嚼完嘴裡的面,然後啪的站起身,下意識的拱手回道:「回殿下,草民是家中獨子,並未有兄弟姐妹。」
司空羽:「……」
街上行人紛紛側目看向這裡,饒是司空羽習慣了這些,也忍不住有些汗顏。
小柏子道:「季公子坐著說話便可。」
季遇餘光瞥過幾眼周圍的人,然後撓了撓頭,「是。」
司空羽又道:「那想來是本王記錯了,從前聽聞季家有位才貌雙絕的公子哥,卻未見過,還以為是季公子哪位鮮少出門的兄長。」
「草民……草民倒是有位堂兄,只是很早之前便隨父母離開了京都,去了江城。」
「江城?」司空羽點點頭,「也算是個富庶之地。只是季家世代都在京都,他們一家為何會離開?」
季遇臉上驀然露出一抹遺憾,以及惋惜的神色,他擦了擦眼角並不存在的淚,嘆氣道:「這……本是家事,但也不敢瞞著殿下,究其原因,還是我那大伯違背了家中祖訓,非要去做商人……士農工商,祖父勃然大怒,認為大伯丟了家人的臉面,可旁人不知,這個頭分明是我那堂哥起的……他才是……」
季遇的聲音不低,周圍多有人聽的到,他又清了清嗓子,刻意壓下一點聲音,「雖說現在季家商號的名聲大了起來,但畢竟,畢竟也是會落人口舌……」
司空羽隱下眼底的情緒,並未說什麼。
但落在季遇眼裡,卻變成了靖王並不識季思年,此前傳聞皆是妄言,他嘴角勾起一絲笑,然後立馬又微微皺眉,道:「讓殿下聽了瑣事,實在冒犯。」
司空羽:「無妨。」
旁人不知季家大房如何被趕出去的,他卻知道一些。陵國雖說有士農工商的說法,但自他皇兄繼位以來,便下了條令,改善了商人的地位,貨物貿易,來往域外,都少不得他們。
更不論,季思年一家還未離京時,便已經開了這商號,且有了名氣……況且如今的季家能有如今的地位,當初的季家大房可是出了不少力氣。
季遇有句話說的也沒錯,他的祖父勃然大怒,怒的不是辱了季家的臉面,而是大房不願將季商號全權交到季老太爺最為疼愛的幼子,也就是季遇父親手中。
季思年的父親性子軟,差點就同意了,但因為某種原因,還是舉家搬離,去了江城。
司空羽幼時偷偷出宮時就認識了季思年,習慣了別人對自己的阿諛奉承,一呼百應,反而起了心思,就想和看都不看一眼自己的季思年交朋友。
一來二去,兩人就成了朋友,但大多時候,都是書信往來。
他告訴季思年京都里的動向,給季思年的人行了不少方便,而季思年則給他講京都以外的景色,各城的狀況,近幾年的安平王……
司空羽不太餓,好在面不多,味道也還不錯,便吃了個乾淨。
側著頭,看向那刺客時,正巧發現他已經摸上了桌子上的劍,面露寒光的看向這裡。
「季公子。」
刺客起了身。
司空羽撐了個懶腰,繼續說道:「本王送你一份大禮如何?」
季遇驚喜的閃著眸子,眼裡是止不住的喜悅,「多謝殿下!殿……」
話音未落,他的身側就立刻閃過一陣風,劍拔出劍鞘的聲音在他的耳邊迴響……
噗呲!……
衣料被刺破的聲音清晰可聞,接著季遇感到臉上一陣溫熱,然後就看到司空羽心口處綻開一朵血色的花,而那刺客卻立馬竄入人群,連劍嗯沒拿走。
哐當……
周圍食客手中的碗一個接一個的落地,發出脆裂的聲響。
司空羽捂住胸口,看著已經僵住的季遇,然後走到他面前,抓起桌上的劍塞到他的手中。
噗呲……司空羽抓著季遇的手,又刺向了方才的位置。
「來人啊!!有刺客!!快來人啊!!」
小柏子這才扯著脖子喊了起來,百姓慌張的尖叫著跑開。
血流的過多,司空羽逐漸失去意識,然後向後倒去,劍隨著他的動作被拔出,劍尖滴落泛著黑色的血。季遇還是那個動作,看到司空羽倒下後,才慌張的扔下劍,然後癱倒在地,連滾帶爬的靠近司空羽。
「殿,殿下……靖王殿下……殿下……」他喊了幾聲,看著司空羽越來越白的臉,和遠處出來的侍衛的腳步聲,他徹底嚇得動不得了。
方才還說要給他送份大禮……現在卻……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