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氏對柏夫人說的話,秦亮全都聽到了。他沒有在交談中露面,卻一直在場。
秦亮確實沒想到,諸葛氏是這樣的心思。有幾次在宴會的時候、他曾主動與諸葛氏交談,但她並沒有表現出來;也可能是秦亮不夠仔細吧,人一多、他實在無法揣摩每個人的想法。
如今尋思起來,諸葛氏的心情也能理解,她拿自己交易、好像是挺難以啟齒的事。畢竟她只是長得像是鄰家姐姐、身份卻是大族女郎。世人就是這樣,其實都是為了利益,聯姻就能擺上桌面、而只是交郃則屬於羞恥行為。
張嫙的情況、便是可以正大光明談的事。很快令君就告訴秦亮,只需皇帝親自任命一個使節去送策書、別的事都已安排妥當。秦亮遂召見了大鴻臚鍾會,策命張嫙為九嬪之一的婕妤;由九卿官員為使節,規格也足夠了。
令君又提到了一件事,想把秦亮對匈奴的態度、透露給王廣。
那是秦亮自己說出來的話,伐吳之前就在令君跟前、談過自己的戰略。除了不太信任內附的胡人,他還談過小冰河期之前存糧、諸如此類的設想。
王家是太原郡祁縣人,在祁縣應該還有一些祖業;現在祁縣地盤上有匈奴右部,王家可能與匈奴上層人士有些什麼關係。令君沒有管王家內部的事,她應該不清楚具體情況,但早點提醒一下娘家、著實比較穩妥。這麼點事、秦亮自然答應得毫不猶豫。
四月初,朝廷派出了車駕儀仗、往張布的宅邸,把張嫙接來了宮廷。
朱夫人有些不舍、其間悄悄抹了眼淚,但她與張布總體還是非常高興的。從魏吳蜀三國過來的士族,誰不知道漢朝是怎麼格局,面對皇室的恩寵、誰還真的捨不得一個女兒?
如果張布夫婦不願意,他們也不可能幾次找機會、讓小虎把張嫙姐妹帶去面見皇帝;何況張嫙可不是去做宮女,晉朝皇室直接給封的九嬪!這地位、俸祿可比那些誥命夫人高了不少,身份之尊堪比侯爵、只是不能像丈夫一樣在外朝做官而已。
張布朱夫人心裡都很明白,吳國滅亡之後、他們想要重振家族,依靠小虎的關係、聯姻晉室是最可能成功的路線!那天皇帝把張嫙帶出去逛街,朱夫人等也只是教訓張嫙;主要是張嫙招呼都
沒打一聲、便私自跑了出去,太不像話了。
暉章殿,婕妤宮。秦亮幾乎什麼都沒幹,只是口頭交代了一下鍾會為使節,此時張嫙就給送到了面前。
典雅的宮室內,除了禮器、桌案上的各種食物美酒,並沒有大紅大紫貼紙之類的東西。不過太陽還沒下山,夕陽的光線穿過帷幔、在屋子裡灑下了暖色的光輝,仿佛讓一切都浮上了一層綺麗的色澤,很有那種氣氛。
張嫙端正地跪坐在筵席上、用一把精美的綢扇遮著臉,默默地等待著。
秦亮走進來看到眼前的景象,一時間心情竟有點複雜。
他漸漸已經體會到了,皇帝除了處理政務、日常生活似乎就只是享樂。既來之、則安之,或許他應該習慣這一點,只要心裡有數,明白享樂的權力來源、憑什麼自己能得到這一切就行了。
秦亮伸手拿開了那把綢扇,終於看清了一張嫵媚的瓜子臉,精緻的五官、秀美的尖下巴,雪白有光澤的肌膚沒有一絲瑕疵雜質,淡淡的芬芳洋溢著青春的氣息。今日張嫙精心畫上了妝容,加上青色打底的華貴蠶衣、黃燦燦的鳳釵,媚色中又多了幾分莊重的氣質。秦亮乍看到也有點挪不開眼睛。
「陛下。」張嫙酥軟的聲音顫聲喚了一聲,抬起一雙如有星光的明眸看了秦亮一下,她卻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立刻又收起嬌羞、努力恢復了嚴肅端莊的神態。
接著張嫙便款款伏身、行稽首再拜之禮,秦亮見她很認真地履行過程、也只得還以空首禮。夏季的蠶衣既輕又軟,張嫙的個子其實比較高、但少女的身體很纖細,一身禮服好像稍微大了點,伏身的時候、讓秦亮不經意間瞅到了領口。頓時秦亮的眼前就浮現出了豐腴與雪白的顏色、畫面久久揮之不去。難怪秦亮之前見到張嫙、就生出一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印象,她的肌膚簡直是吹彈可破。
秦亮的腦海中、一時竟有點混亂。之前自己是怎麼想來著?對了,太多的美人自己顧不過來,多一兩個倒是無傷大雅、不過是為
了聯姻而已!而且他不喜歡太小的女郎。
他有點不解,但心裡隱約明白了,自己的喜好其實無關年齡、也無關道德,而是本能地抗拒那種稚氣。然而張嫙雖然年紀不大、卻發育得很好,已經有了一種自我的特質氣息,生長出了美人的意境。「這……」秦亮看了一眼張嫙被撐起的絲綢衣襟,不知道該說點什麼了。
張嫙也比較拘謹緊張,一絲不苟地保持著禮儀,隨即緩緩拿起酒壺、斟滿了兩杯酒,然後雙手捧著杯子獻到皇帝面前。
她的緊張並不是因為秦亮,而是有點擔心失儀出錯。這幾天在家裡,阿母叮囑了太多事宜、都有點記不住了,尤其教訓她一定要注意形象儀態。張嫙自然不敢疏忽,畢竟自己是來到了皇宮。
就在這時,秦亮溫和的聲音道「好了,禮儀已算完成,隨意一點罷,我們又不是沒見過面。」
張嫙懸著的一顆心也稍微放了下來,她雖然對秦亮有著敬畏仰視之心,但知道他待自己很寬容。她便輕聲問了一句「妾真的不用擔心出錯了嗎?」 .🅆.
秦亮道「這裡又沒有別人,有什麼關係?」
張嫙帶著淡淡光澤的朱唇輕啟,暗自吐出一口芬芳之氣,終於抬眼看向皇帝,剛才她都不敢抬頭直視、以免不合禮數。
不過此時她仍然沒敢盯著秦亮看,目光流轉之間、有點迴避之色。因為她的心態還是那樣,一面想多看一下、秦亮那張十分俊朗親切的臉;一面又莫名有點害怕,那挺拔長壯的身軀讓她感覺到了壓力、卻又帶著仰視之心,很奇怪的心思。
兩人就這麼面對面跪坐著,皇帝秦亮正在看著她,他好像也有點小心翼翼的樣子、接杯子的時候都沒碰到她的手。不過秦亮好像已經放鬆下來,正悠然地慢慢喝著酒。
「卿還很緊張?」秦亮好言道,「可以多喝幾口這個葡萄酒,甜的酒水,能改善心情。」
「諾。」張嫙低頭應了一聲,拿蠶衣寬袖輕輕一遮,飲了一口葡萄酒,果然甜絲絲的。
她用力呼吸了一口氣、飽満的衣襟也隨之起伏,柔聲說道「妾不是很緊張,只是好像……精神太好了
。」
秦亮頓時「哈」地笑了一聲,隨即忍住。
張嫙幽幽說道「最近幾個月妾都沒什麼精神,每天只想自己安靜地呆著,今天忽然莫名很憿動、卻又不敢亂動。」
秦亮隨口道「最近是哪裡不舒服?」
張嫙抬眼看了他一眼,猶豫了片刻、想到自己已經變成了他的后妃,乾脆輕輕搖頭、小聲說道「因為不分白天黑夜胡思亂想,所以才沒什麼精神。也怪阿母和義母,她們怎麼想的、妾其實心裡大概明白;因此胡亂猜測的時候,總是經常想到陛下的樣子、氣息。」
她說到這裡,又擔心自己淺薄的心思、容易讓人見笑。但她注意秦亮時,發現他竟然正在很認真地傾聽。
秦亮完全沒有發笑,再次仔細看了一下張嫙的臉,只是沉吟道「不管怎樣,卿以後生活在宮城,至少不需要吃什麼苦頭的。潘淑、小虎都在暉章殿這邊,她們也會照看著卿。」
張嫙咬了一下貝齒,說道「就算吃苦頭、妾也願意,現在能大大方方地留在陛下身邊,妾已是心滿意足。」
她說到這裡、又悄悄看了陛下一眼,只見他一臉困惑的樣子。
感受到秦亮的心情,她便又柔聲道「陛下只見過妾幾面,可妾已經見過陛下很多次了,白天一個人的時候、晚上睡覺之前,妾都能見到陛下。」
「唉。」秦亮頓時神情複雜地嘆了一聲。
張嫙卻嫣然一笑,輕聲道「沒關係的,妾年紀小沒什麼見識,陛下還不太喜歡。不過只要陛下偶爾對妾好一點、願意接受妾的好意,妾心裡就會很高興。」
秦亮還在沉默,她又喃喃說道「以前妾還經常擔心,不知道該怎麼辦,看見葉落了、花謝了,隨風紛揚,心裡就酸酸的,好像看到了自己的無奈。妾其實不是個願意忤逆父母的人,無論他們安排、妾大概最後也會順從……嘻嘻,幸好他們恰好這樣安排,妾是個幸運的人罷!」
「朕是喜歡阿璇的。」秦亮忽然說道,並伸手握住了張嫙的縴手。張嫙愣了一下,剛才顧著說話了、沒太注意他的聲音,不過下意識覺得聲音很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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