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沒事,我沒受傷,小場面而已,我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連點驚嚇都沒有。」
「不用來,不用來,你安安心心上班,在家照顧好孩子就行。」
「對對對,不用來,你和爸在家該吃吃該喝喝,我一點傷都沒有,只是打架,我身邊十幾個保鑣呢,每人一把氣槍在身上,都是退伍軍人出身,怎麼可能被一群烏合之眾打趴下。」
「好好好,那就這樣,我這邊又進來個電話」
在採訪開始前,李清風就已經通知過家裡人不必擔心,報紙上說的都是假消息。
只是在第二天早報,全國各地報紙全部轉載特區報的消息後,家人們都還是不可避免的打來電話再次詢問。
每個電話都耐心的解釋,中氣十足的聲音表明了李清風確實沒有受傷,家裡人這才放心下來。
咚咚
病房門被人敲響,李清風掛斷電話讓人進來。
何光欽走進病房,向李清風匯報導:「李老師,特區領導來了,您看今天是不是要見一見?」
「嗯,要見,就是等他來呢,要是人來了不見,那我擺這一出是給誰看呢?」李清風將手中的電話隨手扔到桌子上,重新躺回病床,打算見見當地的領導。
在早已確定經濟建設為中心的時代,李清風這樣的頂級企業家,在當地遭到槍擊,無疑是一件震動全國的大事。
對於當地來說,更是一件足以引起官場震動的大事,如果一旦處理不好,勢必會對當地的投資環境造成極大的負面影響。
一旦事件持續發酵,引發公眾對當地投資環境和治安狀況的質疑,將會嚴重影響後續的招商引資工作。
鵬城當地的領導,早在消息傳出去的第一時間就到了,只不過李清風想要解決的事情,鵬城的領導解決不了。
見他們也是浪費口舌,於是以身體疲憊需要休息為由,婉拒了他們的會面請求。
一個晚上過去,特區的領導從省城趕了過來,李清風要等的人來了,自然是要見的。
當領導溫皓宇帶著秘書走進病房時,李清風微微欠身,臉上露出一絲微笑:「領導,勞您大老遠跑一趟,實在不好意思。」
溫皓宇擺了擺手,快步走到李清風病床邊,略帶歉意的說道:「李總,自從得知你被槍擊後,一晚上我都是提心弔膽的,如果不是實在走不開,我昨晚就到了」
「多謝領導關心,只不過受了點驚嚇,沒什麼大礙,讓領導費心了」
「什麼費心不費心的,這光天化日之下發生這樣的事,我們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你放心,我們一定會徹查到底,給你一個滿意的交代。」
李清風擺了擺手,笑著說道:「什麼徹查到底不徹查到底的,我又不是大人物,這又不是什麼暗殺,無非就是被查暫住證引起的衝突罷了,不過地點不對,是在人家村里導致衝突升級了」
自從上面得到消息,就已經將李清風等人之所以發生衝突的原因給調查了個一清二楚。
溫皓宇自然知道是怎麼回事,徹查到底,只不過是隨口一說,用來安慰李清風的。
這次涉及到了那麼多村民,總不能為了給李清風出氣,把人都給抓起來吧?所謂的嚴查,就是把率先開槍的小平頭給處理了,村裡的領導幹部全部擼掉,讓他們重新回去當農民。
這話搞的溫皓宇不明白了,既然沒有把事搞大的意思,為什麼要主動把記者叫過來呢?私下處理不好嗎?
不明白歸不明白,不過溫皓宇還是順著話往下說:「這件事的性質惡劣,無論如何我們都不能輕視,我們也知道基層工作可能存在一些問題,這次正好借著這個契機好好整頓一下。」
李清風沒有順著溫皓宇的話往下說,而是問了一個不相干的問題:「領導,你知道樟木頭嗎?」
「知道啊,那地方剛建國的時候就有了,以前是收容救濟災民的,82年的時候改成了收容所,把城市裡那些露宿街頭,生活沒有著落的人遣送回戶籍地」
「我在被治保隊威脅時,他們說樟木頭那裡只要進去,就先挨幾天打,每個月都會被打死幾個,如果不花錢贖人,還要再干三個月的苦力,這事是真的嗎?」
這話溫皓宇不方便回答,他的秘書馬天波立刻把話接了過來,笑著說道:「李總,這些都是道聽途說的謠言吧?樟木頭收容所是正規的管理機構,雖然可能在管理過程中存在一些小的瑕疵,但絕對不會有這種違法亂紀的事情發生」
「是嗎?那我們去實地看看吧,真的假的一看便知」李清風笑著說道。
李清風的不按套路出牌,搞的馬天波一愣。
尼瑪,這不講規矩啊。
這邊都說是謠言了,你還要現場去看,這是一點面子都不給啊?
秘書說的話,一定程度上代表了溫皓宇的想法,雖然心裡對李清風不給自己面子不滿,不過對於視察收容所的這種小事,也不會直接拒絕,當場便要答應下來。
見到自己老闆要答應,連忙插嘴進來:「老闆,李總這剛受了驚嚇,身體還沒恢復呢,現在就跑去實地查看,怕是不妥吧?」
(老闆,早期對於直屬領導的稱呼,直到14年才被禁止)
「我沒事,不過是些許驚嚇罷了,你看我這紅光滿面的,哪像是受傷的樣子?咱們直接出發就行」李清風一邊說著,一邊下了病床,開始整理自己的衣物,大有即刻就走的架勢。
馬天波心中暗惱,但表面上還得強撐著笑容:「李總,您這性子也太急了,去收容所視察,怎麼也得提前跟那邊打個招呼,讓他們準備準備,也好安排個合適的流程,讓您看得全面又清楚不是?」
「馬秘書,我就是想看看這收容所的日常真實狀態,要是提前通知準備了,那看到的還能是真實的情況嗎?」李清風似笑非笑地看了馬天波一眼,緊接著看向溫皓宇問道:「領導,您看我說的對吧?」
迎著李清風的目光,溫皓宇暗暗叫苦。
剛剛自己秘書的反應,溫皓宇怎麼可能不知道,這裡面肯定有貓膩。
有心想要拒絕,不過看李清風這個非去不可的架勢,也只能先答應下來,在過去的路上再想辦法讓人報信,讓收容所那邊儘量遮掩一下,不要太過難看。
眼見自己老闆答應,馬天波心裡暗暗叫苦,溫皓宇位高權重的,他不知道基層工作人員是什麼尿性正常,但是他馬天波能不知道嗎?
在這年頭,哪裡都不乾淨,更別說那種面對底層人,並且權力極大的部門了。
收容所那地方,屬於清水衙門,沒有一點上升空間,在裡面工作的基本上都是仕途無望的倒霉蛋。
這群人或多或少心裡都有點毛病,面對社會中的最底層,為了滿足心裡對權利渴望,什麼喪心病狂事都能幹出來。
指不定真如李清風所說,收容所成了人間煉獄呢。
李清風快速地穿上衣服,簡單整理了一下,便催促著溫皓宇等人出發。
溫皓宇無奈地嘆了口氣,不動聲色地給馬天波使了個眼色,讓他想辦法通知收容所那邊。
倆人的眼神交流,一直處於李清風的視線內。
李清風怎麼可能給他們通知的機會,同樣不動聲色的給一旁的何光欽遞過去一個眼神,何光欽微微點頭,表示一切已經安排就緒。
一行人走出醫院,入眼就是一輛豪華大巴。
溫皓宇和馬天波對視一眼,只能無奈的跟著上了這輛豪華大巴。
上車以後,馬天波更是一驚,踏馬的,車上竟然已經坐了十來個人,看著對方脖子上掛的記者證,照相機後,馬天波心裡暗叫不好。
這李清風可真是夠狠的啊,居然早就把記者給安排好了,這是鐵了心要把收容所的事給徹底曝光,一點後路都不給留,現在只希望收容所那邊不要做的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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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皓宇心裡也是不怎麼高興,不過礙於記者在場,以及李清風的身份,他也不好表現出什麼。
看著倆人的表情,李清風笑了笑,開口說道:「不好意思啊領導,這些都是為了紫雲裝備即將上市,提前約好做宣傳的記者同志,我時間也不多,索性就在路上一同約上,順路把採訪給做了,時間安排的緊湊了點,您別介意」
李清風都這麼說了,溫皓宇哪怕就知道他這是故意安排的,又能說什麼?只能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點頭隨口附和了幾句。
看他這副模樣,李清風也沒和他多聊,坐在後排,開始正式接受記者們的採訪。
為了上市騙.融資,李清風打算學習一下下周回國的老賈,創造一些新詞,比如什麼賦能,抓手,組合拳,垂直領域.這些詞來著。
可惜的是,這些記者們對於紫雲裝備上市沒什麼興趣,全都在追問李清風昨天遇襲的事,白白浪費了那些苦思冥想回憶起來的新詞,看來只能下次再用了。
樟木頭距離鵬城並不遠,不到五十公里,目前特區各個主幹道的交通網已經修建完成,交通還算便利,沒一會工夫,大巴車以及後面跟著的一排車隊,便穩穩地停在了樟木頭收容所的大門前。
收容所的大門緊閉著,鏽跡斑斑的鐵門上透著一股沉悶壓抑的氣息。
馬天波率先從大巴上下來,拿著證件快速的來到保安亭,在對方還沒反應過來時,小聲且極速的說道:「車上有省里的領導也有記者,要進去視察,你先攔著不讓進,然後趕緊向你的上級匯報,讓他們把裡面的那些破事都給清理乾淨」
「啊?領導來了?還有記者」崗亭的保安聽到馬天波的這番話,臉色刷一下的就白了,哆哆嗦嗦的就要去抓旁邊的電話。
然後,保安的手還沒碰到電話,就被一隻強有力的手給按住了。
保安驚恐地抬起頭,只見何光欽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門崗前,正一臉嚴肅的看著他。
何光欽推了推眼鏡,開口嚇唬道:「同志,別想著通知領導在裡面收尾,這裡面的事有多大你自己清楚,配合我們進去視察,你最多丟工作,如果阻攔我們進去,搞不好你就成從犯了?」
「不不敢,裡面的事跟我沒關係,我就是個看大門的」保安嚇得聲音都在顫抖,連忙把手從電話上拿開。
在這裡幹了這麼久,這收容所里有多黑暗,保安心裡最清楚,這麼大的陣仗,收容所的事肯定是要曝光的。
如果真要是被判了個從犯,搞不好就能槍斃。
馬天波能當上領導秘書,自然也是個人精,單單只是看著保安臉上的表情,就知道這事小不了,有可能要捅到天上去。
如果李清風不參與的話,還能把事情壓下去,但是李清風會不參與嗎?
有了保安的配合,收容所的大門緩緩打開,車隊順利的駛入樟木頭收容所內。
收容所內,正在緊急安排一具屍體轉移的收容所所長,看到大門打開,車隊進來後,頓時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嘴裡小聲的喃喃道:「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
雖說馬天波沒有傳遞消息成功,但是跟在後面的警車,看著大巴的方向,也大概猜出了要去哪裡,早在即將到達時就已經給收容所通過氣。
可惜的是,時間太短了,想要在十來分鐘內,清理掉所有證據,根本不可能,轉移一具屍體都沒有機會。
從大巴上下來,看到大樓門前有一輛車,一群人好像在運送什麼東西。
李清風囑咐何光欽上前去看看。
帶著兩個保鏢過去查看的何光欽,只是剛一拉開地上袋子的拉鎖,整個人瞬間被嚇得臉色慘白如紙,猛的往後一退,隨後胃裡一陣翻江倒海,直接吐了出來。
兩個保鏢見狀上前一看,當看到袋子裡的情景後,皆是臉色一變。
其中一人朝著李清風的方向大喊:「董事長,是一具屍體」
此話一出,還沒等李清風反應過來,記者們便像聞到血腥味的鯊魚一樣,扛著照相機和攝像機沖了上去。(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