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8章 大婚

2024-10-13 22:13:21 作者: 花花家的太歲
  建安二年,十一月初,長安城,官舍。

  劉璋立於廊下,望著紛飛飄揚的大雪,良久,他垂詢道:「於吾定隴右、掃河西一事後,許都內中可有什麼消息?」

  主簿荀攸站在劉璋身後,正陪同劉璋欣賞著雪景,聽聞到劉璋的問詢,他此時方才開口:「稟明公,據許都的暗子遞來的消息,朝廷方面,嗯,或者說總攬朝政的司空曹操,有意假天子之命,再度遣使加封明公為王爵。」

  「哦。」劉璋淡然的應了一聲,看來曹操很是想把他放在火上炙烤,讓他處於木秀於林的境況:「可有其他要事?」

  「除卻王爵一事。」荀攸徐而言道:「若說要事的話,朝廷以河內太守王邑、河東太守張楊,各不承王命,有擅權之嫌,所以欲以袁紹外甥高幹代王邑為河內太守,以攸為河東太守,而王邑和張楊則召以入朝為官。」

  劉璋搭拉下眼皮,露出思索的模樣,片刻後他向荀攸問道:「此事荀卿如何看待?」

  荀攸淺淺的搖頭一笑道:「河東距離冀州近,而以攸為太守,河內距離關中近,而以高幹為太守,兼之河東、河內為三河之要地……曹孟德此等行事過於明顯了,無外乎是想讓明公和袁紹相爭於河東、河內,他好穩坐釣魚台,坐山觀虎鬥。」

  劉璋點了點頭:「吾意與卿同也,曹孟德包藏禍心,有意挑起吾和袁紹的紛爭,卻是行事昭然,容易被人看穿。」

  「惜乎天子為曹孟德所控,詔令所出,旨意下發,都是有著天子和朝廷做背書,旁人卻是說不得什麼。」荀攸感嘆了一聲,那位曹司空在許都挾天子以令諸侯,一言一行都打著天子的旗號,好不快哉。

  「曹孟德掌控天子,說起來也是一件幸事。」劉璋展顏微笑道:「不然若是天子為袁紹所控,以冀州之強,假天子之命,孰能與之爭乎。」

  「明公說的在理。」荀攸同樣面露微笑,他表示出認同的態度,不過他有一二點自己的看法:「只是就眼下看來,曹孟德比起袁紹,卻是還難以對付些……就如曹孟德假天子之命頒發到關中的詔令,看起來都是加封和褒獎的命令,可其中都包藏著不小的禍心,行的是陽謀,於明公的危害不小。」

  「卿以曹操優於袁紹乎?」立於廊下久矣,感到身體有些寒意的劉璋,他踱步走動了起來,和荀攸一前一後向著議事的屋子走去。

  「嗯。」荀攸點了點頭,先是給出了一個肯定的答覆,然後又給出了自己的看法:「就天子東返雒陽一事,袁紹猶疑不定,曹操當機立斷奉迎天子,可見曹操明斷勝於袁紹也,其次袁紹和袁術,兄弟之間且不能和睦,不然若是二袁併力,天下必為袁氏所得也……就此二事,可見袁紹雖強,然強則強矣,卻是不如曹操,日後明公盪定宇內的大敵,只怕恐是曹操。」

  一邊說著,二人腳步不停,來到了議事的屋子,劉璋率先走了進去,荀攸緊跟其後,入得屋內,侍從貼心的端來了炭火爐,隨著炭火爐散發陣陣熱量,劉璋和荀攸感覺為寒意所侵身子骨頓然暖意升起。

  「只是袁紹雖是輸曹操一籌,亦是當世英傑,不是輕易能對付的。」伸出手烤起炭火的荀攸,補上了一句。

  「嗯。」劉璋頷首:「袁紹雖是明斷稍遜於曹操,然能鷹揚河朔,勢大無對,亦是非常人也。」

  對於袁紹,這位東漢末年吃雞大賽的失敗者,劉璋並沒有過度的去輕視,讀史書,最重要的是不要以成敗論英雄。

  畢竟歷史上袁紹的失敗,是多方面因素作用的結果,許攸的背叛、曹操孤注一擲親自攻打烏巢、張郃和高覽攻打曹營失敗、袁紹壽命的短暫、後嗣袁譚和袁尚的紛爭,方方面面,只需在某一個節點出了意外,曹操就將敗於袁紹,曹操的勝利,非是歷史的必然,而是僥倖中的僥倖。


  且知道,在袁紹死去,袁譚和袁尚相爭於河北,袁氏如此衰頹的情況下,曹操都花了六七年的時間,才將整個河北拿下。河北袁氏優勝面之大,可以見之。

  言及河北,劉璋談起了白馬將軍公孫瓚:「公孫瓚如今情況如何?」

  荀攸應聲作答:「公孫瓚屯於易縣,挖掘了十層圍塹,又於圍塹中築京,皆有五六丈高,又在上面蓋起高樓,欲以此抵禦袁紹,卻是為袁紹圍困,形勢日衰,恐是不日將為袁紹所破也。」

  「公孫瓚號曰白馬將軍,卻是不敢出戰,自守高樓,以己之短,去同袁紹爭橫,落敗是遲早的事情。」劉璋直直的嘆息了一聲,惋惜了一句白馬將軍公孫瓚的命運。

  自從界橋、鮑丘敗於袁紹之手後,公孫瓚失卻戰心,不敢同袁紹交戰,只是築起高樓,挖掘圍塹,做出自守的模樣。

  雖是一時間袁紹難以攻破公孫瓚,但公孫瓚守御的姿態擺開,再愚鈍的人都知曉公孫瓚早晚落敗,跟著公孫瓚只有死路一條。

  「公孫瓚今歲不敗,明歲也定當敗也。」劉璋憑藉著直覺,推論出了公孫瓚落幕的時候。

  「明公說的是。」荀攸肯定道,同時說出了一件袁紹和公孫瓚交戰的詳情事件:「據間細回稟,公孫瓚麾下別將為袁紹所圍,然公孫瓚卻是不肯相救,說是救此一人,他人就只會等著救兵相救而不肯力戰,是以公孫瓚麾下將校各懷離叛之心,多有降於袁紹者,或是知曉身處死地,領眾出逃著離開易京者。」

  「眼下公孫瓚形勢危殆,卻是不敢棄易京而走,害怕他這一走,麾下大軍頓然潰散,沒有了根基,只得流落荒野。」

  劉璋似是想起了一樁事情,他問詢道:「黑山帥張燕同公孫瓚締結盟交,公孫瓚可否遣人去請張燕相救。」

  「自是有的。」荀攸點頭:「公孫瓚派遣其子公孫續前往張燕處求救,只是如今冬月時節,非是用兵的時候,所以張燕未行動兵,估計是等到來歲春暖花開,就將出兵援救公孫瓚。」

  「以卿之見,公孫瓚可否得救於張燕,使得公孫瓚能再支撐數歲?」劉璋問起了荀攸的意見,屯兵易縣的公孫瓚一日不除,袁紹一日就不得發兵四方,所以公孫瓚的存在,對於劉璋卻是有一二好處的。

  雖是歷史上張燕未曾救得公孫瓚,然歷史到如今的走向卻是變化非常,劉璋一時間也是難以把握,只能憑藉底下謀士的分析和判斷,得到一個大概的方向。

  荀攸緩緩搖了搖頭:「以攸之見,黑山帥張燕一方兵力雖是不少,號曰有百萬之眾,可真正的能戰之士,只怕不過數萬而已,其中多是婦孺兒童,不堪一戰,對上連番戰勝公孫瓚、士氣正盛的袁軍,恐怕不是敵手。」

  「況且。」荀攸從心理角度進行分析道:「公孫瓚若是覺得請來黑山軍,能內外夾擊,擊破袁軍,所遣使者,就不會是他的兒子公孫續……攸料公孫瓚自知黑山軍前來,他也不可得免,所以才派遣公孫續到黑山軍中,冀求易京失守、兵敗之後,他公孫瓚能留下一條血脈,不使日後祭祀無人。」

  「而公孫瓚都無有戰心,懷有絕望之意,形勢昭然也,來歲若無意外,公孫瓚必敗於袁紹之手。」荀攸給出了最終的意見,他對公孫瓚的存續非常的不看好。

  劉璋頷首,他的手指輕輕敲擊案幾:「可惜我軍連年動眾,府庫糧草輜重匱乏,卻是不得援以公孫瓚,不然有公孫瓚在易京,袁紹身後有一枚釘子,就難以空出手來了。」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這條至理名言,在天下紛爭的時候相當好用。劉璋雖是和公孫瓚無親無故,可如今他和公孫瓚都有一個共同的敵人袁紹,那麼他和公孫瓚自是可以拉近關係,做起盟友來。

  不過劉璋眼下是有心無力,數年來沒個消停,連年動兵的他,眼下府庫空虛的緊,自守雖是有餘,可出兵遠征卻是難矣。

  更不必說,自關中出兵援救公孫瓚,需要經過河內、河東,而河內有王邑、河東有張揚,二人雖是割據一郡的小軍閥,但也還需花費時間和精力去對付才是。

  至於向王邑和張揚借路通行,在假道伐虢一事後,卻是不太可能的事情了,王邑和張揚恐是擔心劉璋是假裝救援公孫瓚,實則是對他們下手,不敢借出一條路子。

  因是如故,不管是從當前劉璋的能力出發,還是從救援的通道出發,救援公孫瓚,都是一條不切實際的想法,公孫瓚的敗亡,卻是可以預見的。

  然而劉璋決定做點什麼,雖是動不了兵,可外交有時候比起動兵,能起的作用更大,他囑咐荀攸道:「遣送使者到黑山帥張燕處,同張燕結一個善緣,張燕即是同袁紹不對付,說不得日後有用得著張燕的地方。」

  秉承著有棗沒棗打一桿子的想法,劉璋做出了一項決定。

  時光荏苒,歲月鎏金,時間很快來到了建安二年十一月底,而在這個月,一件大事正在籌備當中,那就是劉璋同黃權之妹黃婉的婚事。

  於興平元年,在益州治中董扶的牽線下,劉璋同黃婉約下婚約,然劉璋辭以父兄之仇未報,一意先報得父兄之仇,然後再同黃婉成婚。

  到如今,劉璋抵定關中,誅殺李傕、郭汜二賊,又緊跟著掃平隴右、安集河西,整個關西大地,無一處不在劉璋的掌控之下。到這時,劉璋可以安安靜靜的和黃婉完婚,成就一樁美好姻緣。

  現下,牽繩搭線的益州治中董扶,眼下已經趕到了關中,將主持這樁他牽線的婚禮,而黃婉的兄長,長兄為父的漢中太守黃權,在妹妹黃婉即將成婚的當下,自子午道間行趕到了長安。

  對於這樁婚事,劉璋集團上下無不是處於高興喜悅的狀態。如董扶作為牽線人,他是高興的;黃權了結了一樁心事,他的心情也是不錯,且不必提妹夫還是劉璋。

  此外益州出身的官吏王商、甘寧、張任等人,對於得到一個益州出身的主母,一個個也是喜氣洋洋。畢竟地域上的劃分總是存在的,同一個地方出身的人,關係天然親近些,有一個同州出身的主母,如何不教王商、甘寧、張任等人高興。

  再者就是劉璋新近收服的關中和隴右文武,賈詡、張繡、馬超、閻行等人,對於劉璋成婚一事,他們也是樂在其中,畢竟劉璋大婚,他們可以獲得一二賞賜,也算是一件快事。

  總之,劉璋麾下的一眾文武,都沉浸在快意中,而作為局中人的劉璋,他的心情也是不錯,迎娶黃婉,能將益州士庶牢牢綁在他的戰車上。同時前面他遷徙治所到長安,益州士庶不免失望的情況也將有所緩解,畢竟迎娶黃婉,說明劉璋的根底還是他們這些益州士人。

  而另一名局中人黃婉,年方十八,青春無暇的她,正是滿心幸福的狀態中。得為劉璋所迎娶,她是如願所償,這件事,她等了三年,到如今總算有了結果。

  介於當下大戰剛剛結束,府庫處於空虛的狀態,所以劉璋的大婚,說隆重倒也隆重,畢竟關西出名的文武都匯集到了長安,聲勢頗為煊赫。但具體的婚禮細節,卻是簡潔非常,一應大婚所需的物件,皆不是十分的名貴,都是打著簡樸的姿態。

  畢竟如今宇內方亂,四海紛爭,黎民苦難,士庶睏乏。這等情況下,劉璋也不好將婚禮操持的太過繁華奢侈,說起來也是黃婉乖巧,以當下時局動盪不定、府庫積蓄空虛,主動提出婚禮不必太過隆重和奢侈。

  『賢妻難得。』對於黃婉的做法,劉璋心中給出了不錯的評價,所謂妻賢夫禍少,賢妻的作用極大。

  婚禮逶迤進行,賓客於外飲宴,而劉璋則踏入了洞房。

  入洞房,月低檐,朦朧淡月照蓉帳。(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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