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祐不但聽到了一個「死」字,同時也聽出了其中意味深長的語氣。在大世界,真神是不死的;甚至林祐可以大言不慚地說一句,沒有他的允許,沒有鵝毛筆的通融,你們這幫神明想死都死不了。
「我很好奇,祂怎麼『死』的?」
自從定下真神不死的鐵律之後,阿瑞斯算是最接近死亡概念的真神;可即便是被扒光了幾乎整個神格,也只是讓奧林匹斯戰神陷入沉睡而已。
至於派屈克·摩根?祂的真神實力是靠別人的神格撐起來的,嚴格來說只能叫「偽神」,而不是真神。
上帝答道:「祂主動放棄了所有和天堂、地獄有關的權能;不再是熾天使,不再是撒旦,不再是晨星,也不再是傲慢。除了一個自由但不知下落的靈魂,祂身上什麼也不剩了。以祂過往所擁有的任何一個身份為標準,路西法都等於『死』了。」
「這麼說來,你並沒有抓住祂?」林祐追問。
「這正是祂所追求的;拋棄了一切能讓我們找到祂的線索,消失得無影無蹤。」
林祐嘆了口氣:「我越來越好奇,祂到底圖什麼?究竟是多大的利益損失,值得祂如此決絕地反對這個計劃?不管我怎麼想都想不到這個問題的答案,你呢?」
「我也很想知道,只是沒有機會問清楚;不過不重要了,這一切很快就會塵埃落定,知不知道真相都無所謂了。」上帝看向不遠處的概念權能之「海」。
「海水」涌動,不用多久就會各自歸流。
林祐再次提起鵝毛筆,準備計劃的第四步,也是收尾的最後一步。在書寫之前,他問上帝:「大世界意志是什麼態度?重塑之後的無盡家族,要分一份操控權給祂嗎?」
「我們剛剛做了一次友好的交流,大世界意志很願意在其中發揮自己的作用。」上帝笑著說道。
「你可真虛偽。」林祐好不客氣地拆穿了虛偽的「友好」。
上帝往其中一道「水流」指了指,提醒道:「這裡邊有你的一份,別忘了帶走。」
大家都是坐在桌子旁分蛋糕的一份子,誰又比誰清白呢?
林祐對上帝的反擊不以為意,提筆開始補充無盡家族成員的細節。為了以最快速度瓦解大世界意志的抵抗,先前改寫的內容大多屬於提綱掣領,只定下了一個大的方向;如今大局底定,是時候對那七個問題兒童的身份、屬性以及權責範圍做更詳細、也更繁瑣的描述了。
與之前的做法一樣,林祐決定在這個過程中偷點懶;漫畫中對無盡家族成員的描述和定義其實已經很精準了,執筆人只需要將DC宇宙的概念轉化到大世界裡就行。
「『譫妄』是萬事萬物準則的定義者與一切生靈瘋狂的主導者,也是『無盡』中最年幼的一位。『譫妄』最早的時候其實是歡樂的概念,但某件事使這位『無盡』最年幼的妹妹轉變成了瘋狂。
瘋狂令祂在世人眼中變得不可理喻,同時卻又給予了祂不同的視角;沒人知道祂瘋狂的異瞳可以看到什麼,祂的領域已經封閉,裡面充斥著各式各樣無規則事物。可與之相反的是,只要祂還存在一天,世間的規則就能平穩運轉一天——『譫妄』無意改變這一點。」
有些出乎至高神們意料,執筆人的第一個描寫對象不是最年長的「命運」,反而選擇了七兄妹中最年幼的「譫妄」。
緊接著由小到大,第二個落於筆尖的是『絕望』。
「當萬千生靈命運出現歧路而彷徨絕望時,祂便是主導者。雖然『絕望』的外觀是一個醜陋矮小的女人,但是在祂的領域中卻有無數各式各樣的鏡子;祂透過鏡子看著自己,同時也看著現實里的人或物。
『絕望』喜歡看著鏡子中形形色色的事物限於絕望,可沒有誰知道祂內心裡其實盼望著絕望中的希望;但可惜的是,現實里所發生的一切總是更多地讓祂體會絕望——更多的絕望。」
緊接著是最喜歡在兄弟姐妹中搞事情,尤其是針對睡魔搞事情的「欲望」。
「『欲望』是萬千生靈對事物渴望嚮往情感的主導者,也是維持宇宙中一切事物聚集的力量。對於擁有欲望的一切生靈來說,祂便是一切。沒有任何描述可以形容『欲望』的美麗,祂時男時女,任何人第一眼看到他,便會愛上他。
欲望的來臨總是熱烈而迅猛,衝動而不計後果;所以,沒有人能準確知道『欲望』下一刻的想法——甚至祂自己也不能。」
寫完了「欲望」,當執筆人的注意力轉向下一個成員時,忍不住發出「咦」地一聲驚嘆。他本以為喜歡搞事的「欲望」已經是無盡家族成員里最不靠譜的一個了,卻沒想到對方還有一個更不著調的哥哥。
「『毀滅』象徵著宇宙萬事萬物的破滅和創造。祂極具智慧且了解家族真正的意義所在,或許正因為了解,祂才對自己的職責不屑一顧,甚至主動出走,而且長時間杳無音訊。
『毀滅』的象徵雖然依舊維繫於祂的身上,祂卻從不為此付出哪怕最微小的一點關注。」
雖然從無盡家族成員責任的角度來看,「毀滅」屬於最不負責也最不著調的一個,但祂無疑會是眾神最喜歡的成員。別的兄弟姐妹還要鵝毛筆改寫來限制其職權,「毀滅」卻是主動放棄;若不是為了上一道保險,甚至連改寫都不一定須要。
再然後,就是林祐接觸最多,也是最熟悉的墨菲斯了。
「夢境之王墨菲斯,也被稱為睡魔,但祂的真名是『夢』;當宇宙第一個生命做夢時,祂便已經存在。夢是虛幻,同時又定義現實;『夢』操縱著夢境國度,控制著夢與現實的交錯。
在不同生物眼裡,夢有著無數形形色色的化身形象。據說,現實中的一切都會折射於夢境之中,唯有神明能控制自己與他人的夢,也由此與『夢』分享夢境中的自由與權利。」
鵝毛筆的書寫一刻不停,睡魔之後立刻轉到了家族成員的二姐「死亡」身上。
「『死亡』是萬事萬物的終點,在第一個生命誕生之前,祂便在那裡等待;因為生命的出現也等於提前註定了死亡的結局。
當一切宇宙造物終結之時,『死亡』亦會關閉世界然後離開。依託大世界而生的一切——無論是凡人、神靈還是其餘無盡家族這類究極概念,他們的存在時間即使再久也不會超過時間存在的長度,唯有死亡方可永存。
『死亡』既不殘忍,也不仁慈,但是卻尊重每一個生命。不論何時、何地,祂只是單純地行使自己的職責;從不疑惑,從不推諉,從不失約於每一個生命。」
寫到這裡,林祐停下了筆,在心裡默念著筆下的文字;至高神們其實也在做同樣的事,而且一邊默念一邊發出會心的微笑。
執筆人寫下的內容看著平平常常,但有心人就能看出字裡行間對無盡家族成員的刻意限制。
像什麼「無意改變這一點」、「祂自己也不能」、「單純行使職責」之類的文字,讀來只是平鋪直敘的事實,可這些事實一旦銘刻在底層邏輯上,就是相關人員必須遵守的行為準則。
這可不是無盡家族成員之間那些心照不宣、標準多變且能夠自由解釋的「規則」。
「還差一個,怎麼不繼續寫了?」上帝催促道,「讓『命運』也走向祂既定的『命運』吧,早點結束這一切。」
林祐似乎很隨意地瞟了上帝一眼,再次提起了鵝毛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