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在向執筆人推銷這次計劃時就做出了許諾,「命運」將是無盡家族七個傀儡里最慘的那一個;這位家族裡最年長的長兄連身為傀儡名義上的權利都沒有,因為「命運」權能會被支付給林祐,當做他支持上帝計劃的報酬。
現在,正是林祐收穫酬勞的時候了。
「世界誕生之前,『命運』遍已存在。世界的誕生本就是命中注定,應運而生。」
只寫了一句,鵝毛筆就暫停了;執筆人沉吟著斟酌後面的文字。
不同於書寫其他六個成員時的「漫不經心」,林祐刻意按照年齡倒序改寫祂們七兄妹,本就有意在最後一個「命運」身上花費最多心思和時間。
在計劃整體順利完成的大背景下,至高神們也樂於容忍執筆人那一點點私心;反正這麼多年下來也早就司空見慣,知道執筆人始終都是這麼一副「公私分明」的德行。
大事上你可以信任他,小便宜也得讓人家占。或許也正因為執筆人總是執著於一些肉眼可見的小便宜,反倒讓眾神對他更放心了也說不定呢?
「作為無盡家族中最年長者,『命運』是沉靜與冷漠的,他知曉一切,卻不會刻意干涉事物的發展,因為一切皆有命數。」
這是林祐寫下的第二句話。不管他想占什麼便宜,把「命運」變成傀儡這個大方向是不能變的;將此作為第二句話寫下來,自然也叫眾神更加放心和滿意。
讓眾神滿意之後,接下來執筆人自然要想辦法讓自己滿意了。怎麼讓「命運」在成為眾神傀儡之外先成為自己的傀儡呢?
「『命運』雖然雙目失明,卻不妨礙祂看清世界的前路,一切只因為祂手中那本與祂手腕相銬的《命運之書》。書中承載著整個世界的造物,記錄了過去、現在及未來的一切。
雖然目不能視,『命運』卻一心遵循書中指引。祂從不將書中文字泄露於外,甚至外人從不知曉這本書來自何方,由誰書寫。」
《命運之書》由誰書寫,那還用問嗎?回答問題之前先睜眼看看,整個大世界最強大的一支筆被握在誰的手裡?
林祐通過《命運之書》讓「命運」得以借用自己的神權;他寫多少、給多少,「命運」才能借用多少;借用過程還得接受眾神的監督和限制。
至此,對「命運」的安排完全確定,鵝毛筆寫下了對「命運」最後的安排。
「『命運』的領域是位居無數現實之上的有著無數條岔路的迷宮花園,只有『命運』知道每條道路通向何方。祂每日安靜地倘佯於迷宮之中,靜候命運的變遷。」
最後一筆落下,不止是「命運」的命運被註定,而是整個無盡家族的命運都被註定。七兄妹「人生履歷」完成的剎那,概念權能之海的流動驟然加速。也只有這片「大海」全速流動起來的時候,林祐才知道自己依然低估了七個概念權能聚合之後的威力。
「大世界在形而上哲學概念方面的神權是不是全都在這裡了?」執筆人並非向誰發問,純粹是震驚之餘的喃喃自語。
不過卻有人回答了他的問題:「確切地說,是與自然性有關的形而上哲學概念,都在這裡了;另外還包括了一小部分社會性。」
林祐對這個聲音很熟悉,說話的是上帝。他回過頭看著對方,玩笑般問道:「怎麼社會性那一面只有一小部分呢?」
「你總得給大世界意志留點什麼。祂並非人格化的神,也沒有來自現實維度的信仰崇拜加持;概念權能幾乎是祂賴以為生的唯一屏障,現在已經被我們剝掉一半了。」上帝笑著說出一個殘酷事實。
執筆人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知道對方說的是大實話;若非事實如此殘酷,想必大世界意志也不會認輸服軟。
上帝接著說道:「知道嗎,你讓我感覺有些意外。」
「意外,為什麼?」林祐問。
「因為你處理『命運』的方式。你沒有將祂變成神念或者分身,而僅僅是通過《命運之書》做間接的控制;大世界計劃里,真神對支系神的控制本就微乎其微,你的做法卻比所有真神都更加鬆懈。你應該知道,照你的改寫安排,如果『命運』選擇放棄《命運之書》,就可以擺脫你的控制,甚至擺脫眾神的控制。」
林祐笑了,好似對這種可能性並不以為然;他說:「如果祂那麼做,也等同於放棄了『命運』的身份,放棄了命運這個概念神權。如果祂真豁得出去,願意走就讓祂走嘛!以眾神的本事,再找一個願意代替祂當『命運』,也願意接受傀儡身份的人,很難麼?」
上帝追問:「你是因為良心上過不去,才故意給祂留下一個自主選擇的機會嗎?」
「你就當是我的良心吧,鱷魚還會時不時流幾滴眼淚呢,不是嗎?」林祐反問。
上帝笑了笑,沒有回答。
就今天所發生的一切來說,在場的有一個算一個,全都是踏馬的「搶劫犯」,搶的還是神性權能這種高端貨。
「搶劫犯」還說什麼良心?
說話間,概念權能之海已幾近枯竭;七個無盡成員就像七個深不見底的歸墟,在極短時間裡將原本看似無窮無盡的海水吞噬得乾乾淨淨。
唯一不同的是「命運」;祂的弟弟妹妹們都是將神權納入己身,只有祂的權能被吸納進手中的《命運之書》,幾乎一滴都沒給祂留。
與此同時,林祐感到自己的意識與《命運之書》建立起一種玄妙的聯繫,而且在聯繫剛剛建立的時候,意識層面的感知力就以超乎想像的速度驟然壯大。
概念權能的七分之一,雖然命運權能是其中最萎靡、縮水最嚴重的七分之一,卻依然給林祐造成了巨大的精神衝擊;急劇的精神衝擊讓執筆人心神恍惚,身體都在搖搖欲墜;他不敢怠慢,暫時中斷了與《命運之書》的聯繫,總算穩住了心神。
想充分吸收權能為己用,必須花費不少的時間和精力,眼下卻不必急於一時。
也就是執筆人險些出醜的時候,在場的至高神卻沒有一個笑話或關心他,甚至都沒有一個注意到他身上發生的變化;遙遠的各方神界也同時沉寂下來,不復先前為計劃成功歡慶的熱鬧場面。
林祐很清楚這種變化的原因——這幫神明在驗收。
任何項目計劃都有個策劃、執行和驗收的過程,搶劫也不例外。
眾神在檢驗改寫之後無盡家族的屬性,確定是不是按照計劃那樣獲得了對「無盡」概念的監督和掌控權。當初鵝毛筆剛被鑄造出來,還未交到執筆人手裡之前,也有過類似的檢驗過程。
當然,這一次的驗收也和當時對鵝毛筆的檢驗一樣,順利通過,皆大歡喜。(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