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芳馨老眼垂著眼珠子轉動兩下，沒好氣道：「還不是老毛病，你這個做女兒的還沒女婿關心我。」
季方晴皺了皺眉頭，她媽媽什麼性子她還不清楚，八成有事兒，不想讓她知道。
「我等會帶你去醫院。」
「去什麼去，還嫌我今年在醫院待得不夠久？要去你自己去，我才不去。」
許芳馨頑固起來，又惱火道：「今天你婆婆公公要來，你還杵在這裡幹什麼，快去打扮打扮，別給老季家丟人。」
季方晴知道現在說不動許芳馨，不用點軟法子，跟她硬來讓她去住院，是難如登天的事兒。
季方晴只得暫時就此作罷，反正媽媽有她的硬脾氣，她自然也有對付她的過牆梯。
「我先去叫你女婿起床，做完飯再換衣服也不遲。」
「季方晴，你還打算讓小江做飯不成，你自己做飯去，多做點好吃的，小江要是沒起來，就先熱著，等他睡到自然醒再起來吃。」
許芳馨拿著藥踩著碎步往樓上走，上樓走了幾個台階還不忘回頭瞪季方晴：「別讓我看見你欺負小江，不然要你好看。」
季方晴扯扯嘴角，還沒見過她媽媽什麼時候這麼護著一個人，她小時候都沒這種待遇。
關鍵是媽媽還善變，上次打算讓她跟江遠亭老死不相往來，現在就怕江遠亭這隻煮熟了的鴨子飛走。
她去了廚房做飯，冰箱裡面還有媽媽做的南城甜點，好幾盒子，都是她平常愛吃的，是知道她要回來準備好的吧。
嘴上那麼凶，心裡卻總惦記著她。
季方晴從裡面拿出一個甜點盒來，冰冰涼涼的，她挑出一塊點心，準備塞進嘴裡，卻被一隻大手奪了去。
「餓了？這麼涼的東西也吃。」
江遠亭將點心放回甜點盒，從她手中接過去：「我去熱。」
季方晴忙將他手裡的甜點盒又搶了過來：「要是被我媽看見我使喚你，她又得訓我。」
她捧著甜點盒往微波爐的方向走，問他道：「想吃什麼早餐？」
「有什麼吃什麼。」
江遠亭跟著她。
他確實不挑食。
「做個南城人最常吃的早點吧，你也算是半個南城人。」
季方晴其實會做的早點不多，剛好看到媽媽在冰箱裡麵包了很多雲吞。
她熱好點心，又將雲吞從冰箱裡面拿出來，想著怎麼讓江遠亭去勸媽媽去醫院的事兒。
江遠亭應該不會拒絕，但總讓他做這種事兒是不是不怎麼好，搞得他像個做老年人思想工作的開導員。
不過還是媽媽身體重要，大不了她再對他好一點。
「給你做個愛心早餐，我媽肯定會看我順眼一整天。」
「早上挨訓了?」江遠亭幫她拿碟子。
季方晴開火，聽到他的話也不覺得尷尬，反正許女士從來不給她面子，當著江遠亭的面也不知道擠兌她多少次了。
「今天你爸媽要過來，我昨天忘記跟她說了，害得她什麼都沒準備，急得上火。」
這件事她也有錯。
「沒什麼需要準備的，晚上一起吃個飯就好。」江遠亭看著鍋里的水：「可以放了。」
「水還沒開呢。」季方晴只看到鍋里的水在冒小泡泡，不願意放。
她不怎麼煮餃子云吞之類的東西，也知道要等水開了再把它們放進去。
「大廚，你也有不懂的時候。」
「你這樣煮，雲吞會露餡。」
江遠亭也不管她願不願意放，自顧把雲吞倒進鍋里，最後她只端著空盤子，回憶起從前，她不僅能把雲吞煮破皮，還能把餃子煮破皮。
小丑是她。
她因為這種事對江遠亭產生了崇拜感：「江先生，真厲害。」
「誇得不走心。」江遠亭笑。
「是真心的，一萬個真心。」季方晴也跟著笑。
「我看不見。」
季方晴倏然看向他的眼，他那雙眼很毒，她身上哪有他看不見的東西。
「那是你眼神不好。」
「是嗎？我眼神沒什麼問題，不然怎麼有這麼漂亮的老婆。」
江遠亭又誇她好看。
季方晴聽了總是會分外開心，她踮起腳尖親了一下他的唇：「你下次直說我誇得不走心就行。」
江遠亭倏然靠近她，胸膛貼在她的後背，雙手撐在她的肩頭，伏在她耳邊呼出滾燙的鼻息：「你的蜻蜓點水就算走心了？」
他們都穿著不算厚的居家服，她的心在前面砰砰直跳，他的心跳貼著她的後背加速。
季方晴一張小臉被他撩撥得發燙，鍋里沸騰的熱氣又熏著她，熱死了。
緊貼著她的男人不僅開始對她上手，性感的薄唇有一下沒一下在她敏感的脖頸上輕啄，是要燒死她嗎？
他要是再身體力行告訴她什麼是走腎，她怕自己會先失控。
「我媽來了會砍死你。」
她媽媽可是個很傳統的人。
江遠亭這才停手，低低地笑道：「媽不會讓你守寡。」
「貧嘴。」季方晴從他懷裡鑽出去，打開了一點點窗戶，寒風很快吹散廚房的曖昧和她身上的火熱。
她回到正經話題上：「你讓醫生給我媽拿藥了？」
「嗯。」江遠亭神色沒什麼變化。
「我想讓我媽再去檢查一下，我總覺得她有事兒瞞著我。」季方晴將雲吞盛好，擔憂道。
江遠亭沒說話。
季方晴給他攤了一個愛心雞蛋，笑眼看著他：「要不然麻煩江先生幫我勸勸我媽？我說話不管用，她聽你的。」
江遠亭揉了揉她的髮絲，想求他辦事兒的江太太笑得很溫柔，溫柔得他的心有些疼痛。
他很想幫她辦好，但許芳馨已經油盡燈枯，他救不了，只能盡所能幫許芳馨續著命。
他不該瞞她，卻還是把事拖了這麼久，這不是他的風格，可他該如何說出口？
江遠亭萬分不捨得她的笑容在他眼裡消失，但如果許芳馨突然去世，她會因沒有提前知道而自責，遺憾，這種自責和遺憾或許會纏著她的一生。
不管其他，他答應過她，會將她帶到光明里。
「晴晴……媽的身體狀況不是很好。」江遠亭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措辭。
季方晴不明白他的話，但他此時的鄭重牽動她的心，她柔和的笑意漸漸斂去，在等著他的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