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想讓你擔心，所以沒告訴你。」
可能江遠亭講得還不是很清楚，季方晴很安靜，很凝重，剛才的笑容不見蹤影。
「你要做好心理準備。」江遠亭打開手機中一份電子病歷遞到季方晴面前：「這是病歷。」
一清二楚，很直觀。
他不想對她那麼殘忍，但在他看來，這是她必須知道的事情。
季方晴仍舊沒說話，拿過他的手機一字一句地看，反反覆覆地看，越看眼眶越紅，淚水在她眼眶裡打轉，看到最後一個字，她也沒有讓淚水流下來。
「沒有其他辦法嗎？」
她的心在抽疼，說話的聲音很輕，如果再大聲一點，她肯定會哭出聲。
「不知道。」江遠亭將她擁入懷中，還是撒了謊：「可以再找其他醫生問問。」
季方晴渾身都像是被冰凍，只覺得冷。
該找的醫生江遠亭都找過了吧，如果媽媽的病能治好，他會默默把這件事擺平。
可他讓她做好心理準備，這意味著什麼，她心裡很清楚。
季方晴不是那種事情一來就昏了頭的人，她緊緊地抓著江遠亭的衣擺，想要讓自己平靜下來，但很難，太難。
她跟媽媽相依為命很多年，她知道媽媽遲早有一天會離開，但不是現在，也不應該是現在。
媽媽好不容易回到了南城，她該在這裡安度晚年的。
「我想去找我媽。」季方晴的聲音哽在喉間。
「她不希望你知道這件事，你不成全她的心意？」江遠亭溫聲問道。
成全？季方晴不懂他的意思。
她知道媽媽的病很嚴重，但她不能什麼事兒都不做。
「我只想帶我媽去醫院，她能活得久一點。」
「你讓她去醫院，她不會高興。媽有心病，刺激她只會加重她的病情。所需的醫護我已經安排好了，她住在這裡會自在些。」
「可是……」
可是她能做什麼？
她好想做點什麼，能讓媽媽陪自己久一點。
季方晴的淚水控制不住地往外流，她做不到江遠亭所說的成全，去裝作什麼也不知道。
江遠亭輕撫在她後背，無聲地陪伴她，她的心還是無法平靜。
若不是江遠亭有意不想讓她去找媽媽，她怕是好幾次都想要衝出廚房了。
「你們這些年輕人，能不能注意一下場合。」
突然許芳馨嗔怪的聲音在廚房門口響起。
季方晴條件反射地想要鑽出江遠亭的懷抱，要去問許芳馨的身體情況，但腰間巨大的力道束縛著她。
「對不起，我們下次注意。」江遠亭答了話。
許芳馨聽到是他答話，老眼裡帶著幾分溫和的笑意：「這丫頭給你做早飯了吧。」
「做了，還沒吃。」江遠亭背對著許芳馨幫季方晴拭淚。
她抬起紅腫的眼，淚水還在不停地流。
「那就好，你們去餐廳吃，我要用廚房，給你們做好吃的。」許芳馨笑盈盈地走進廚房，去冰箱拿菜。
季方晴看著她拿菜的手在發抖，想要上去幫忙，卻再次被江遠亭阻止，他捉住她的手：「一起去吃早飯。」
季方晴抿著唇，點點頭，江遠亭說得沒錯，她無法強壓著媽媽去醫院。
何況江遠亭已經安排了醫護照顧。
她被江遠亭強行按在餐椅上，他去廚房端雲吞。
廚房傳來許芳馨和江遠亭的交談聲。
「季方晴怎麼了？埋著頭跟做賊一樣。」
「沒事，可能是害羞。」
江遠亭撒謊都不打草稿，說得好像他們在廚房裡面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兒。
「哦。我還以為你欺負她了。小江，我就這麼一個女兒，你要好好待她。」
……
季方晴聽到這裡，淚水又止不住。
護工走進餐廳，見她在哭，忙問道：「季小姐，你這是怎麼了？哭成這樣。」
「沒事。」季方晴慌忙抹眼淚。
但是廚房裡面的許芳馨將護工的大嗓門聽了個正著，從廚房裡面跑出來，看到季方晴兩隻眼睛腫得像包子，興師問罪的眼神就釘在了江遠亭身上。
「我女兒害羞能成這樣，小江，你對她做了什麼？」
「媽……不關他的事兒……」季方晴沒想到自己哭能給江遠亭帶來麻煩。
「剛剛就你跟他在廚房，不關他的事兒，那關誰的事兒？還哭成這樣，難道是小江打你了？」
許芳馨自行腦補，越來越氣：「小江，我說過你要娶我女兒就要待她好，把我的話當做耳旁風嗎？」
她說著還想動手了。
江遠亭被突如其來的變故弄得有些懵，端著雲吞，站著沒動。
季方晴慌忙從餐椅上站起身來，擋在江遠亭跟前，真怕媽媽拿著菜頭打江遠亭：「他沒有欺負我。」
「那你哭什麼？」許芳馨怒視著她，非要問出個所以然來。
「我……」季方晴情急之下想要說出已經知道媽媽生病的事情，但是看到她老母雞護犢子的精氣神，如果這是媽媽想要的生活，自己成全她就好了。
季方晴勉強扯出一絲笑容：「因為吃到媽媽做的點心，很感動，所以哭了。」
很蹩腳的理由。
她說著抱住許芳馨的肩頭。
許芳馨滿臉不自在地說：「別給我亂扯。我住在南城這些天，你周末回來不都吃到了，有什麼好感動的。」
「就是很感動，你管我。」季方晴嘀咕。
許芳馨受不了自己女兒撒嬌，嗔道：「走開走開，找你老公肉麻去，你媽我受不了這些。」
她說著一把將季方晴推開，眼睛也紅了一些，不想被別人看見，拿著菜頭又往廚房走。
季方晴很想追上去，卻緊握著拳頭控制住了。
「麻煩幫忙照看一下。」江遠亭吩咐護工。
護工會意，進了廚房。
一上午季方晴都在看許芳馨的病歷，開始各種找醫生，但每次只要病歷傳過去，醫生都表示束手無策。
她不死心地找，江遠亭只是安靜地陪著她。
季方晴看到他幫她整理電話號碼，他明知是沒有意義的事情吧。
江先生是不是有點傻。
她又何嘗不是傻。
媽媽要走了，她再怎麼努力也留不住。
越是找，她就越是覺得希望渺茫。
可是她還是想要努力一下，萬一找到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