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許芳馨做了一大桌子菜，即使她在其他地方住了十幾年，但還是改不了骨子裡南城人的口味。
季方晴心裡難受，沒有胃口，把菜送到嘴裡都是強迫自己咽下去的，她儘量把菜吃完，吃到最後，有些反胃了，還在吃。
「我手藝再好，你也不能這麼吃，是打算做個撐死鬼嗎？」許芳馨以為她很喜歡吃，笑罵道。
「誰要你做菜好吃。」季方晴放下了碗筷：「你下次不要做這麼多菜，免得我管不住嘴，真把自己撐死了。」
「季方晴，你這張嘴是越來越能說了，以前可沒見你嘴巴這麼甜過。」許芳馨老眼掃向江遠亭：「小江，她這顆石頭能開花，你功不可沒啊。」
季方晴差點被最後一口飯菜給噎死。
她有嘴巴變甜嗎?
以前她不是這樣的？
她媽媽可能是失憶了。
「她學習很努力。」江遠亭淡淡地說。
「她也就這麼一個優點了。人傻要是還不努力，以後沒好日子過。」
季方晴……
媽媽高興就好。
許芳馨目光又重新落在季方晴身上：「不是讓你準備一身好看的衣裳，今天下午去見你公公婆婆。」
季方晴一上午忙著找醫生，才想起江父江母要過來的事情：「我現在就去換。」
她趕緊上樓，在衣櫃裡面找了一圈，找了一條裙子穿上，因為中午吃得多，裙子又比較修身，小腹鼓起來很明顯。
此時許芳馨推門而入，敏銳的眼神立馬捕捉到什麼，快步過來，腳下生風：「季方晴，幾個月了？」
啊？季方晴忙解釋：「我是吃多了，還沒有呢。」
「就知道吃，孩子的事情你到底有沒有上心。」許芳馨訓斥。
算是上心了吧。
起碼她已經積極行動了。
季方晴現在只能說：「我們再加把勁兒。」
不然還能怎麼辦。
「你等著，媽送你一個寶貝，說不定有用。」
許芳馨神神秘秘走了出去，沒多久抱著一個莊嚴的大木盒子走進來，小心翼翼地在書桌上擺放好：「這可是我在南山寺求來的，你每天拜一拜。」
季方晴不明所以，只見許芳馨拉開木盒子旁邊的一塊木板，木盒變成神龕，裡面竟然是個送子觀音。
「媽，我不要。」
她斷然拒絕。
「不要也得要。我聽隔壁鄰居家的老太太說，她家兒媳婦五年沒懷孕，她求了個回去，第二天就有喜了。」
許芳馨說著有些興奮，自作主張地把神龕擺在書桌正中央：「你們明天回洛洲的時候帶上，找個風水好的地方供奉上，別怠慢了菩薩。」
季方晴無語。
媽媽是想小外孫想瘋了嗎？鄰居老太太那種沒有科學道理的話都信。
第一天求，第二天就有喜，寶寶是送子觀音塞進去的嗎？
她要真跟江遠亭說要把這玩意兒抱回去，他不得笑死。
「我一定會儘快懷孕的，你還是把菩薩拿走吧，我怕一不小心把它給弄壞了。」
「你敢弄壞菩薩，我就跟你拼命。你要是不帶，我就去找小江，讓小江帶回去。」許芳馨抱著送子觀音準備往外走。
季方晴嚇得忙攔住她的去路，妥協道：「我帶還不行嗎？」
許芳馨得意一笑：「這還差不多。」
她說著把送子觀音往季方晴懷裡一塞：「爭點氣，別讓我和菩薩失望。」
季方晴嘆口氣，把送子觀音放在一旁，繼續開始挑衣服。
許芳馨在一旁監工，這套不行，那套不行，最後選了一條又土又乖巧的過時紅色連衣裙，非逼著季方晴穿上。
季方晴化什麼妝，許芳馨也要管，在她眼裡見公公婆婆是不得了的大事，什麼都要她把關。
最後在許芳馨的指揮下，季方晴成功整出個復古風的妝容，怎麼看怎麼彆扭，尤其跟土土的紅色連衣裙搭配在一起，她像是老掛曆上面的清純女郎。
許芳馨將季方晴押到化妝檯前，開始給她梳頭，梳子不知道她從哪裡拿出來的，是很舊的款式。
「你長大了，這些事兒自然也不需要我幫你，不過今天日子特殊，你也別嫌媽多事，媽怕你做不好，被親家看了笑話。」
季方晴能感覺到媽媽挺緊張，既然她喜歡就隨她去。
「媽媽，你幫我梳頭吧。想梳個什麼髮型？」
許芳馨拿著梳子梳在季方晴如瀑的黑髮上，嘴裡念叨著：「當然是最好看的髮型。你媽審美能差到哪裡去？」
季方晴乖巧地坐著，止不住地笑聲如鈴，不做評價。
許芳馨橫著眉瞪了她一眼，她才抿著唇，眼裡的笑卻忍不住冒出來，笑酸了的眼不知何時冒出淚花來。
其實在媽媽最後的時光這樣相處也不錯，起碼她如江遠亭所說，自在些。
此時許芳馨輕聲嘀咕，表情很認真：「一梳梳到頭，生活不用發愁。二梳梳到頭，既無病又無憂。三梳梳到頭，多子又多福壽。」
「梳頭還有順口溜？」
季方晴歪過頭問，她沒聽太真切，就聽到最後一句「多子又多福壽」，大概是媽媽對著她的頭髮在許願了。
許芳馨把季方晴的頭用力地扶正，不讓她亂動。
看著鏡子中的女兒，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她出嫁，所以把今天當成她出嫁的日子。
理應她還有很多事情要做的，但這個死丫頭說得太晚，她都沒時間準備。
「以後去了公婆家，要記得百善孝為先，當然也不能受委屈什麼也不說。媽沒啥求的，什麼大富大貴都是虛的，只要小江對你不離不棄，我百年之後也就放心了。」
「媽，你別說喪氣話。」季方晴不愛聽她說這些，她寧願媽媽懟天懟地懟空氣。
「不想讓我說喪氣話，就給我好好拜菩薩，生個大胖小子出來，你媽我有孫子抱，什麼勞什子病都能去一半。」許芳馨又開始催生。
季方晴卻沒有半點不耐煩：「好，我回去一定燒高香。」
兩人在梳妝檯前，倒騰了半小時，許芳馨給季方晴梳了個漂亮的髮型才離開臥室。
季方晴看到鏡子中的自己，哭笑不得，說不上丑，就是跟不上時代的潮流。
她起身走到書桌前，拉開神龕的一塊活動木板，送子觀音一臉慈祥。
她不知道江遠亭看到這個寶貝會是什麼反應，她也沒打算讓江遠亭看到，找個地方將送子觀音藏了起來，免得她在他眼裡是迷信餘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