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眾人都已入睡,唯獨裴府西北角的聽竹軒還亮著光。
裴晏辭坐在床榻上,看著在跳躍的燭火下顯得愈發風姿綽約的沈寶珠。
沈寶珠分明長著一張他從前最為厭惡的嫵媚妖嬈的臉,可他如今不管怎麼瞧都覺得好看。
視線不自覺地落到她白皙纖細的脖頸上,殘留的水珠還順著脖頸一路滑下,路過鎖骨,直至落入那引人遐想的隱秘位置。
白嫩的肌膚在薄薄的紗衣下若隱若現,比起她玉體橫塵的模樣,更多了一分誘惑的風情,裴晏辭如同旋渦般黑沉的眸中燃起欲望。
沈寶珠對這種視線並不陌生,垂下眼帘掩蓋住眸中的冷淡,坐到裴晏辭身邊,側著身子靠進他的懷中。
裴晏辭當即將人抱到自己身上,一手攬住沈寶珠的纖腰,一手揉捏把玩著她柔嫩的手,將沈寶珠整個人籠罩其中。
聞著充斥於她鼻間的雪柏冷香,沈寶珠柔聲道:「表哥,寶珠明日能不能出府?寶珠想去買些東西。」
裴晏辭那雙瑞鳳眼瞬間眯了起來,語氣卻依舊溫和:「有什麼需要的我讓人採買回來便是,何必特地出府一趟?」
沈寶珠心中一緊,立馬道:「寶珠在府中有些悶,想要出去逛逛。」
看著沈寶珠滿臉不安,裴晏辭笑笑,在她額頭上落下一吻,道:「知道了,明日我讓觀棋跟著你。」
觀棋是臨風苑的護衛,武功高強,也是裴晏辭的貼身護衛之一。
沈寶珠正想要拒絕,就聽到裴晏辭的聲音從她腦袋上方傳來:「寶珠,聽話些。」別讓他失望。
沈寶珠沒再說話,兩人就這麼靠在一起,享受著片刻寧靜。
也不知是誰先有了動作,兩人的唇舌瞬間糾纏在了一塊,裴晏辭順勢覆身而上。
又是一陣疾風驟雨。
雲雨初歇後,沈寶珠躺在裴晏辭懷中喘著氣,烏黑濃密的濕發貼在她雲堆雪般的肌膚上,黑眸瀲灩,紅唇微腫,活脫脫似個山野妖精。
裴晏辭啄了啄沈寶珠的唇角,眼中全是滿足。
這時,陳嬤嬤將避子藥端了上來。
沈寶珠起身喝藥,裴晏辭不說話,只是撫著沈寶珠光潔的後背,不知在想些什麼。
等沈寶珠睡著後,他才起身離開。
第二日,沈寶珠醒來時沒有看見裴晏辭,也不覺奇怪,畢竟裴晏辭從不在她這裡過夜。
給老夫人請完安後,沈寶珠收拾收拾便準備出門。
剛走到側門,就看見早早等候在門口的觀棋。
觀棋將手中的帷帽遞給沈寶珠:「表姑娘,公子吩咐您戴上這個。」
沈寶珠沉默著接了過來,在迎秋的攙扶下坐進了馬車。
大約過了兩刻,便到了東市長街。
大盛朝民風開放,不論男女皆可出門做買賣,因此長街上十分熱鬧,攤販店鋪數不勝數,叫賣聲不絕於耳。
但沈寶珠卻無心於此,望了一眼綴在自己身後不遠不近的觀棋,心中閃過一絲不耐。
隨後,沈寶珠似是想到了什麼,對著觀棋道:「觀棋,我想買些馬蹄回去做糕點,你去幫我瞧瞧這街上有沒有賣的。」
觀棋知道沈寶珠這是想支開自己,但他本就對被派來保護沈寶珠這件事情十分不滿,於是從善如流地離開了。
沈寶珠也沒有想到居然這麼順利,當即帶著迎秋朝著另一個方向趕去。
沈寶珠從來到京城開始,就一直有在酒樓寄賣糕點,只是後來出入裴府實在不便,這才與醉芳樓合作,將糕點方子賣給酒樓,自己則拿十分之一的提成。
銀錢雖然不多,但這也是她將來立身的根本,畢竟她從不覺得自己能在裴府一直待下去,因此一分一毫都十分珍惜。
沈寶珠要求醉芳樓將銀錢折成銀票並月結,所以每月都得出府一趟。
拿到了這個月的錢,沈寶珠便放下了心,帶著迎秋逛了起來。
哪知,剛好碰上在街頭賣字畫的李長安。
李長安是個秀才,父親早亡,母親獨自一人拉扯他長大。
沈寶珠與他認識實屬偶然,當初她初入京城,意外碰上了被典當行趕出來的李長安。
原是李長安的母親病重,家中親人都不願借錢給他,他只能變賣家中產物,可他已然家徒四壁,母親的病卻不見好,想要求典當行通融一二,卻被人給趕了出來。
沈寶珠見他可憐,又想到了自己小娘,便將自己當時全身上下的錢都給了對方。
李母這才得以保下了性命,李長安也成了她來到京城後認識的第一個朋友,幫了她不少的忙。
「長安哥哥,好久不見。」沈寶珠掀開帷帽簾。
聽到這清麗婉轉的聲音,李長安迅速抬頭,只見自己日思夜想的那張桃花面真真切切地出現在了自己面前。
李長安暗中平復心情,花了好大的力氣才沒有失禮,對著沈寶珠淺笑:「寶珠妹妹,許久不見。」
路旁的酒坊二樓雅間。
坐在窗邊的裴晏辭看著癱坐在榻上,捏著酒杯,自成一派悠然自得的太子,神色淡然道:「前兩日聖上才下令禁足,殿下今日便跑出來喝茶,若是叫聖上知道了,只怕是又要生氣。」
太子揮揮手,一副不在意的模樣,道:「老頭子脾氣太差,天天生氣,我若處處顧忌他的心情,我還要不要活了。更何況,老頭子每日都派人暗中跟著我,想必如今他已經知曉了我出門喝酒的事,既如此,倒不如喝個盡興再回宮挨罵也不遲。」
說著,太子便換了個姿勢,將酒杯中的酒一飲而盡,看似隨意地詢問道:「我前兩日給你遞的消息,你如何看?」
裴晏辭不動如山:「殿下的想法固然很好,但如今朝中官員大多來自門閥世家,殿下想為之事,無疑是打破他們的根基,到時候各大世家聯合,只怕是沒那麼容易。」
「為了這一日,我可費了不少心思,才不會輕易言棄」,太子眸光微閃,似笑非笑地看向裴晏辭,「倒是你,我記得你河東裴氏也是流傳了百年的世家,且裴氏族學富有盛名,你就不加以阻止一二?」
裴晏辭:「殿下是太子,是未來的天下之主,臣自當以殿下的想法為先。」
太子看著裴晏辭一如既往的笑容假面,撇撇嘴:「真是無趣。」隨即朝著窗外看去。
看到底下一對動作親密的男女,太子不由輕聲感嘆:「果然是到了春天,多麼美好的畫面啊,看得我都想談戀愛了。」
裴晏辭已經習慣了太子總說些他聽不懂的話,並不太在意。
順著太子的視線望去,只一眼,他就握緊了拳頭。
一雙瑞鳳眼死死盯著底下那對小兒女。
只見那年輕的書生將女子頭上的帷帽摘下,又笑著撫平她的頭髮。
兩人看起來十分親昵,融洽的氛圍似乎將周圍的一切都隔絕在外。
裴晏辭咬牙切齒地開口:「確實,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