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在這時,先前的那條黑犬又跑了回來,嘴裡還叼著一尾一尺來長的斑白海魚,血腥氣很重。
黑犬叼著魚走了過來,並蹲伏在洛言兩人面前。
「同樣的道理放在這條海魚身上,也同樣適用!」
「你看這條魚,它先前的眼珠子還在動,代表著它還活著,但卻在臨死之際見到了我。」
「於是在這條海魚的內心中,是我想殺死它!」
「可我想殺死它,就必須要用到這條黑犬,才能夠將它從海里捉出來.」
「這便是黑犬的認知,也是它總結而來的規律。」
「殊不知這條黑犬,無非我的隨手點化,興起之作,它連真正的生靈都算不上,那麼它對於我的認知,自然不可能是全方位且完整的」
「這下子,你明白了嗎?」
洛言用最實際的例子進行舉例,闡述這方世界的本質,既回應了天際上的那場混戰,又在隱晦點喻這個孩子的道。
想讓他未來的道路更加通暢!
正是基於這樣的基礎理論認知,洛言才可以不依賴師長前輩,只憑藉著自己的不斷摸索,便可以走出一條與眾不同的路來。
這也是這個孩子所需要學習的。
正所謂一法通,萬法皆通!
但這得有個前提,洛言不會成為那條被局限了思維慣性的狗,也不會成為那條被咬死的魚
若是繼續放大世界觀,甚至那個人也不會是他。
洛言可以完美融為這三者中的任何一者,卻又不僅僅局限於此!
天外有天,這便是超脫!
也是兼修萬法之道的核心理論!
「寧兒有些明白了,洛師兄這是想告訴我,我看待事物的眼光,不應該那麼片面,思維受到規則束縛,應該從多種角度去看待問題?」
「當有了答案以後,再去做決定?」
仲寧點頭,小眼睛寫著滿滿的認真。
果然,只要和這位青衣師兄呆在一起,哪怕是一些很不起眼的問題,都能夠講出一番不菲的真理來。
讓他受益匪淺!
要知道,因為人妖傳承有別的原故,即使那龍鱗樹的修為境界很高,可這樣的一番話,那株老樹卻是講不出來的。
或者說,即便是五行宗內的上三境大修,也不可能闡釋出這樣的觀點來。
因為他們終其一生,也逃脫不了黑犬,海魚之框架!
「既然你心中已經有了答案,我就不再多言!」
「你唯獨需要明白的是,這是你自己的心中所想,可能是我的觀點,但也有可能不是。」
「當一件事情發生以後,無論他人再是怎麼否定你,只要你堅定自己的信念,便能走出一條與眾不同的路來」
洛言輕聲回應,依舊沒有肯定與否,只是在教導仲寧要堅定自己的信念,認可自己所走的道。
縱然他人不理解,不認可,覺得那是異端,但都關係不大!
因為世人多愚昧,和那條黑犬,海魚的區別不大,眾生都只能看到自己眼前的東西,且對此相信不疑
從而忽略了世界運行的本質!
「對了,洛師兄,既然連那種強大的對手,都會因為自己與旁人的觀念不合,進而跑到雲層之上爆發驚天大戰。」
「那麼師兄你呢?你所在的位置,會不會也有這樣的情況發生?」
「你也會像天上的那位中年男子一樣,動手鎮壓諸修嗎?」
仲寧沉思了一會兒,然後突然插嘴問道。
這是發散性思維,乃是他從這位便宜師兄的身上學來的。
殊不知,正是因為這不經意間的一句話,卻讓洛言當場愣在了原地,心中升起了一股危機感。
這種危機感來的十分詭異,悄無聲息,且很難被直接觀察到。
洛言蹙緊眉頭,決定一探究竟,右手的五根手指無意識的掐動,像是在演算著什麼。
良久,卻什麼也沒有演算到。
但此時此刻,他那冥冥中的第六感,卻在不斷提醒著他,應該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發生。
兩種不同的感知方式,卻同時出現了兩個截然相反的結果.
是命運一道的推演出了問題,還是洛言的第六感誤判?
此時的洛言還無法做出具體定奪!
「有趣!」
想到這裡,洛言的瞳孔中閃過一絲奇異之色,隨後身上有大量的命運玄力漂浮,那股玄之又玄的道韻再次顯現。
他要把心中的不安感給找出來!
剎那間,便有四枚圓形法錢幻化出來,全都滴溜溜的旋轉著,並伴隨著若有若無的符文吟唱聲,灑下無窮的聖輝,將這片區域全部籠罩。
藉助著圓形法錢的力量,洛言審視自身,自他的腦海中顯現,繪出一卷命運畫卷。
一幅命運繪圖被演化了出來,畫卷中滿是碧藍的海洋,不遠處還有一座龐大的島嶼。
島嶼之外,則有一群人在相互對峙。
仔細看去,那是一個藍袍劍客,劍眉星目,正是杜飛白的模樣。
此時的他正被一群人圍著。
那群圍住杜飛白的人,以身成陣,構建了一種罕見的陣域圖,每個人都站在一個方位,散發著凌厲的道光,能量波動澎湃到駭人。
他們的身軀發光,陣道符文無窮,由此衍生出來的陣域圖氣息磅礴,有秩序紋路延伸,好似一座滔天鳥籠,頃刻間便將杜飛白困在了裡面。
「你們找死!」
杜飛白爆喝,身上的藍袍飄飄,眼神既犀利又嚇人,手中的靈器長劍不停斬出,震撼了這片天穹,卻無法斬斷這層囚籠。
陣域圖中有著無窮無盡的能量光線激射,每一道攻擊都不亞於化神境圓滿的修士全力一擊,威力強到簡直嚇人。
「給我碎!」
杜飛白大喝,手中的靈器長劍一揚,無數的劍氣一縷接一縷的飛出,向前斬擊,淡金色的劍芒直接將那片囚籠完全淹沒。
經過一陣驚天動地的劍鳴聲過後,那座宛若鳥籠一般的陣域結界毫髮無損,但組成陣法圖的眾修卻全都噴了一口血。
但是在陣域圖的加持下,他們很快便復原了。
此時,那漫天的劍氣全部消散,化作一片朦朦的霧靄,充斥在陣域結界內。
杜飛白的眼神凌厲,再次揮劍斬去.
「這是如黑甲衛那般的陣法啊,以人為陣,自身就是陣眼,不僅可以大幅度提高道法威能,還能由眾修一起分攤他人受到的傷害」
「想要破除這樣的大陣,一般的取巧方式可行不通。」
「或許只有暴力破解,由內而外將其打破,才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洛言輕語,看出了這種陣域結界的特殊性。
第二靈身所呆的地仙盟總部,那裡便出現了諸多的黑甲衛,只需十人聯手,便能讓一位人族的頂尖天驕感到壓力。
若是出動的黑甲衛夠多,即便是洛言這樣的種子選手,也不會有任何的例外。
必然會敗下陣來!
因為那些黑甲衛的成員,其自身的實力本就在化神期,且他們所修,所學,全部都是經過嚴格的篩選,並通過專門的訓練才能成陣。
簡單來說,這類人就相當於凡人里的死士,終身只學一樣東西。
那便是殺人技!
當下圍住杜飛白的那群修士,便是這樣的一群死士!
一群化神境的死士!
好大的手筆,這是要他死啊!
洛言藉助著命運玄力的力量,看到了遠在數千里之外發生的事情,其中的主人公便是杜飛白。
「奇怪了,這才過去多長時間,這傢伙怎麼又惹上麻煩事了?」
洛言暗自嘀咕,感到很是不解。
但第六感帶來的冥冥危機感,卻又不得不讓他對這件事情重視起來。
洛言心中的思索之色漸濃。
「若是因為杜飛白自己莽撞,進而惹出來的麻煩,自然由他自己去解決。」
「我可沒有替別人保駕護航的念頭.」
「但我心底的那種不安感,卻愈來愈強烈了,這是怎麼一回事?」
想到這裡,洛言便藉助鎏金仙玉令牌的身份,調取了杜飛白這一次的事件過程。
「任務名稱:流雲島的正義!」
「任務詳情:一百年前,流雲島上曾出現過一位修行天賦驚人的少年,年僅二十五歲便已突破到築基大圓滿,並初步掌握了弱水領域,乃是天生的修道苗子,可那個少年最後卻無緣無故消失了.」
「任務提示:流雲島上有敗壞五行宗門風的魔道修士出現,奪舍他人魂,剝取他人血肉,實在是罪大惡極.」
「任務要求:找出流雲島島上的幕後之人,將其處以最嚴厲的懲戒,反抗者可以就地格殺,表現良好者,將送往異族戰場!」
「任務等級:中三境!」
「持續時間:三個月!」
洛言看著這個任務的相關信息,再次陷入了沉思。
這便是杜飛白所接取的任務,看起來很是尋常,但卻透著幾分詭異。
「這裡面怎麼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仿佛這個任務和先前的那個地肺島任務一脈相承一般.」
「不出意外的話,這流雲島的事情和地肺島上的事情,幾乎如出一轍.」
洛言盤坐在涼亭內,手指無意識的敲著膝蓋,回想著這一系列的脈絡經過。
隨後,他的心神又回到令牌空間,調出了流雲島任務的發布人——摘星堂。
僅是這一眼橫掃,便讓洛言的眸子頓時立了起來,心中的不安感查找到了具體源頭所在!
天機殿下屬的職權範圍,囊括了魑魅魍魎四部,而庶務殿作為相同等級的存在,自然也有與之相對應的四堂。
其分別為觀星,摘星,藏星,奕星四大部門!
摘星堂只不過是其中之一罷了。
正常來說,若洛言直接被調入庶務殿的話,自然也會歸屬於這四個堂口中的其中一個。
可他明明擁有天機殿內的通用令牌,卻不屬於天機殿下轄的四部,以及庶務殿下屬的四堂之一。
因此,縱然洛言是天機殿內的一員,但他卻不會接到來自任何一個堂口的命令。
畢竟洛言只受白眉長老管轄,雖未明確表明他就是庶務殿未來的接班人,但他那崇高的地位身份,便是最好的佐證。
儘管如此,洛言好歹也在天機殿內呆了數十年的時間,自然明白這八個殿堂部門的運轉區別。
天機殿對外,倒不用多說。
此刻天際上正在交戰的雙方,疫鬼尊者,還有杜飛白等等,其實都歸屬於魑魅魍魎四部之一。
而庶務殿又有所不同。
這個殿堂一般只會在天機殿內部招收合適的弟子,屬於殿中之殿!
庶務殿內部的觀星台主要針對五行宗內部,他們大都擁有演化命運之偉力的本事,其具體實力不好說,但輪到推演,測算,則是五行宗一絕!
在命運一道上有所建樹的修士,基本上都會選擇加入這個堂口。
他們的職責也很簡單,就是負責發布各自規定區域內的諸多任務,有貪污神礦,找尋靈藥,誅滅邪道修士等等。
如洛言最初接取的庶務殿任務,便是來自他們之手!
基本上庶務殿,包括整個五行宗的所有任務,都來自於這個堂口!
所以,從某種程度上來講,觀星台里的修士,才是五行宗內部真正的無冕之王!
但獨獨有一點,因為窺視命運者,都特別害怕被命運所反噬。
所以觀星台這一堂口的人不喜爭鬥,不愛與人結交因果,大都極為神秘,平日裡總是神龍見尾不見首,很少會暴露在世人面前,不摻和進任何的派系鬥爭。
可杜飛白接取的這個任務卻很不尋常,居然是來自摘星堂!
這就很有問題了!
這屬於僭越之舉!
儘管這個部門也是庶務殿的下屬堂口之一,但本不該由他們所頒布的任務,居然被杜飛白給接取到了.
這由不得洛言不多想。
「摘星堂」
洛言的眼睛微眯,似乎察覺到了一條無形的線,正在朝著杜飛白的頭上套去。
但洛言自己卻沒有什麼好擔心的,反正不是針對的他自己
「嗯?針對杜飛白?」
突然,洛言的腦海中划過一個念頭,面色瞬間變得沉重起來。
「不會是專門衝著我來的吧?」洛言輕喃。(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