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想法萌芽之際,那只可怖的眼睛突然不動了,只緊緊地盯著阿水看。
阿水察覺到不對,在裂天兕轉身攻擊前立馬逃到了又一個巨大石塊遮蔽的地方。沒錯,一定是眼睛!
雖然裂天兕體型巨大,但這也是它的一個弱點。它的行動極為緩慢,若阿水能趁它不注意溜到身下,再迅速放箭,也許有機會能成功。
此時阿水伸手向箭筒里摸去,不由得心一涼。
只剩下一根箭了。剩下那些,興許在自己逃跑或摔落的時候就掉了。
只有一箭,一箭定成敗。
放在平時,阿水可能會覺得還有希望。可現在,她的右手跟廢了沒兩樣;而眼前的妖怪,又碰巧是上古神獸,是誰都降服不了的存在……
「大不了,就同歸於盡唄……」
阿水想想,好像最壞的後果就是這樣了。如果她死了,她還不比對世人感到虧欠。想到這兒,阿水似乎就與死亡和解了。
她用嘴扯下衣服上的一塊布,將它纏在了僅存箭矢的箭尾處。隨著裂天兕越往外走,幾乎整個雪山都要塌陷了,給她的時間所剩不多。
阿水卻在臨行前,暗暗祈禱著救助。她從來不是一個虔誠信教的人,此刻卻雙手合十,將箭矢緊緊扣在了自己的手掌中。只求這一箭,能夠徹底將裂天兕消滅。
……
冬留宮,九方宿的一番話一出來,即刻引起了在場的一片唏噓。
成和又說:「既然如此,你又怎麼解釋殺死旻一長老的是上古邪術釁神術?除了魔界之人,又有誰能掌握?如若不是你,也可能是你手下的兵。」
成和咄咄逼人,仿佛認定了九方宿便是真兇。
早就對此有所預料,九方宿只是冷冷地笑了笑,看向那批自詡高望,實則道貌岸然的仙者,目光里藏不住鄙夷與不屑。
「方才可是成和長老親自說,如若本座出面承認旻一不是本座所殺,你便會原路折返。本座既已經明擺告知,你又在這向本座討一個證據?」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你既率兵欲向本座討伐,何須費勁周章還妄圖從本座這問得證據?想必本座就算將真兇告知與你——哼,你等也會認為本座信口雌黃。」
他的語氣隨著對話深入而愈顯怒氣,讓對面之人一一噤聲。
九方宿的身後就是冬留宮,裡面不知藏了多少魔兵魔將。在某個地方,他還豢養了許多魔獸,若他真的意圖將這番人殺死,那也是抬手之事。
一旁的扶生細細分析著局勢,暗地裡對成和說:「我們還是先率兵回去,不論如何,九方宿已經給了答覆,再僵持不下,只怕他也沒有這個好脾氣了。」
成和低眸,這才仔細思量著九方宿的話。以他所見,九方宿不是什麼藏著掖著的人,他既然如此說了,說不定他真的不是殺害旻一的人。
可如果是這樣,那他這次率兵前來不是毫無所獲了嗎?雖然成和並不想真正與冬留開戰,只怕以他現在的兵力恐怕毫無勝算。只是——
倘若這次空手回去,那豈不是丟了青丘的臉了嗎?更何況,他現在才剛剛接任青丘長老不久,若是灰溜溜地回去,顏面上是一點也掛不住。
想到這兒,成和還是伸手抵在了扶生前面,提醒他莫操之過急。
緊接著他又抬起頭來,對九方宿說道:「莫非,你知道殺害旻一的真兇是誰?」
九方宿不接話,他微微挑眉,眼神瞟過那一列站著的人身上,卻並未發現北祁的蹤跡。
反而在瞥過扶生的時候,眼底閃現一絲危險的妒意。
「九方宿,如若你將殺害旻一的真兇告訴我們,這也是一樁緩和魔界與神仙二界關係的美事。」
成和不死心,又繼續道。
他的下一句話便是,倘若知情不報,他九方宿也會被視為青丘之敵,他日,青丘定當血債血償。
面對成和的一再逼問,九方宿顯然是被他弄得煩了。他既不想摻和青丘的破事,也不願他們到自己家門口鬧事。
現在九方宿看他們,猶如在看一群瘋狗,對著他死纏爛打。
「你若實在想知道,便滾回去清理門戶吧。」
九方宿落下一句話,便有些厭煩地轉身。忽然,他只覺得頭有些眩暈,腳下不穩,差點就要倒了下去。
這一幕被仇野和浮娑看見,二人對視了一下,浮娑便立刻走到九方宿的身邊詢問,而仇野則擋在了他們前面,對那些人說:「聽見了嗎?老鼠屎就藏在青丘呢,這還不回去給揪出來?你們此次出言不遜,帝尊大人還給你們提供了線索,若不能好好感恩,也趕緊別在這找存在感了。」
此話一出,眾人的氣焰都高漲。只有成和的面色凝重,絲毫不受仇野挑釁的影響。
「既然如此,成和代青丘向他致謝。此番打擾諸有不便,我們這就告辭。」
說罷,成和便率眾人離開了冬留。
此番討伐,總算有一般收穫。
「浮娑,尊上呢?怎麼不見了?」
待仇野回到大殿,只看見浮娑一人守在九重階下,面色有些不好看。
「尊上方才一句話沒說,走了。」
「走了?」仇野大驚,「我還以為尊上身體有不舒服呢,方才幫他罵了那些狗崽子,心情真是舒坦。」
浮娑看了他一眼,說道:「好了,尊上這次已經算仁至義盡了,想必這段時間,冬留會有難得的安寧。」
……
不知在心裡默許了多久,阿水終於鼓起勇氣站了起來,只是猛然的一陣頭暈,讓她又在原地緩了一會。
想要躲避裂天兕眼睛的追蹤,阿水一定要做到十分小心,以任何一個隱蔽的石塊作為藏身點,還要保證自己有後退的餘力。
阿水先是繞到了裂天兕的身後,緊隨著它的步子慢慢向它的身下靠近。只是阿水忘了裂天兕的體型巨大,它甚至可以越過雪蓮山的殘骸,一步一步走出森林。
而阿水的注意力一直在裂天兕的身上,一個不下心,她腳下所踩的石塊有所鬆動,連著她整個人都要陷落下去。
若掉在石面上還不要緊,最怕的是被捲入碎石之下。石塊還在持續墜落著,若她被掩埋,想必是不能憑藉自己的力量翻身。
好在阿水及時扒住了一個有稜角的石塊,給了自己緩衝的時間,有幸落在了石塊上。
此時裂天兕正往下走,阿水的出現即刻引起了一隻眼球的注意力。它突然扭頭,露出了猙獰人面,只是臉上沒有眼睛,就連嘴巴鼻子都是畸形的。
阿水見狀,連忙趴下身子,待會裂天兕便會過來,若能趁此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