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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何去何從

2024-08-07 17:03:16 作者: 天馬飛天
  胡思亂想之際,梅文武聽到船艙門被打開的聲音。

  黑暗中,慕容俊進了船艙,關上艙門,道:「蠟燭何時熄滅了?等一下,我去點上。」

  「不用點。」梅文武輕輕拍了拍身旁的位置:「坐過來,我想跟你說說話。」

  慕容俊摸索著坐到了梅文武旁邊。

  一時間,兩人都無語。

  「你到底是什麼人?那些青衣者又是什麼人?他們為何要追殺你?」梅文武開口打破了沉默。

  慕容俊沒有馬上回答,過了一會,才緩緩道:「你的問題,我現在還不能回答你,若將來有機會,我會坦言相告。如今,我能告訴你的,是我的抱負,你想聽嗎?」

  「洗耳恭聽。」

  「大唐覆亡後,近五十年來,天下大亂,手握節鉞的藩王紛紛割據一方,而各方之間又頻繁交戰,使得多少百姓流離失所?何老伯一家的遭遇,只是天下身受劫難的百姓之其一而已。誰能拯救百姓於苦難中?蒼生在等待一位雄才大略的聖主重圓破碎山河,只有天下一統,結束戰亂,才能使百姓不再四處奔逃流離。如果這樣一位聖主出現,我願意去追隨。身為七尺男兒,豈能碌碌無為隨萬物悄然消亡?絕不能!」

  慕容俊的一番話,透著真誠與剖白。

  梅文武聽了,沉吟不語。

  「不敢奢望一時之間能取信於你,但願,將來可以。只是不知,你是否願意再給機會?」黑暗中,雖然無法看清楚對方的臉龐與神情,但慕容俊還是若有所待地看向了梅文武。

  想到將來,想到身不由己的去向,梅文武不由傷感和茫然,幽幽道:「將來?我有將來嗎?明日何去何從,尚未可知,何談給你機會。」

  「你……」慕容俊遲疑了一下,鼓起勇氣問:「你可是有難言之隱?若不嫌棄,我願盡我所能相助於你。」

  梅文武神思幾轉,猶豫著要不要把滿腔愁緒說與他聽,但轉念想到,他究竟什麼來歷,一無所知。而自己的真實身份,他也不知。彼此之間,皆有所隱瞞,怎可輕易寄予厚望?若是捨棄一切跟他逃離洛陽,自己要面臨的將是一番怎樣的局面?是否仍會重複著倉惶逃命的境地?思來想去,想到何老伯的死,他害怕了,退卻了,於是回道:「沒有。等天明,你奔赴抱負,我回歸洛陽,各循其道,各得安然。若有緣,他日再會。」

  慕容俊略感失望,沉默片刻,道:「我已將船劃到河對面,離岸不遠,目前尚算安全,你再睡一覺,等明日一大早,我先將船划到岸邊,再將何老伯安葬到香山,希望在香山寺的晨鐘暮鼓及誦經聲的日日陪伴中,他的靈魂能得安寧,下輩子不再受苦受難。如此安排,你可同意?」

  何老伯的死,給梅文武的心帶來了不小的衝擊,短時內,他無法平復心緒,言語間仍不免傷感:「何老伯因你我而亡,若不好生安葬他,我將畢生不得心安,就依你所言。」

  黑夜沉沉,伊水湯湯,一葉小舟載著兩個人的心緒茫茫。

  第二天微微拂曉時分,慕容俊用被子包裹好何老伯的屍體,扛上岸去。梅文武緊隨其後。兩人在香山尋了一處清幽所在,將何老伯安葬了。

  跪在墳塋前,兩人恭敬地磕頭。末了,梅文武掏出一些銀子,埋到何老伯墳前,道:「老伯,救命之恩,此生不忘!記得帶上這些銀子,一路好生打點,儘快找到家人。」

  兩人回到船上後,天上淅淅瀝瀝下起了小雨。

  煙雨籠罩,河兩岸,香山和龍門山相峙而立,伊水中流,雨中的伊闕景色平添了朦朧婉約之美,若在平日,兩人定會被如此美景所吸引而駐足欣賞,但今日確實沒有心情。

  兩人無從分辨因何而心情寥寥,是因為兩天來發生的事情所致?是因為對何老伯的自責愧疚?亦或因為分別在即?

  梅文武的目光隨流水茫茫遠去,不知該何去何從,若回家去,定會身陷牢籠,餘生不得歡顏。可若不回家,天大地大,自己又該寄身何處?

  慕容俊定定地看著他。

  梅文武被看得心慌意亂,為掩飾心緒,他故意調侃:「看什麼看,我又不是妖怪,難道你打算看出三頭六臂來?」

  慕容俊想解開心中疑惑,但又不知該如何開口,幾番欲言又止,最後吐出一句:「你可有什麼要對我說?」

  梅文武低頭不語,想到將會身陷牢籠,心有不甘,掙扎良久後,終於下定決心要為自己這輩子拼一回,他抬起頭,鼓足勇氣,問:「若是我告訴你,我不想回家去,你可否帶上我一起走?」

  梅文武的話,完全出乎慕容俊的意料,他先是一怔,隨即想到自己的身份,想到肩負的任務,若梅文武真是女兒身,帶上她,是否會令她陷於險境?又該如何安置她?況且,目前當務之急,是儘快進入洛陽城,設法調動兵力將青衣人一網打盡。

  思來想去,為慎重起見,慕容俊只好回道:「外面不太平,還是回家為妥。這兩日,所經歷種種,使我深知,我還沒有能力護你周全。」

  梅文武眼裡的火焰瞬間熄滅,對方的拒絕,使他感到既難堪又受傷,咬著唇,一時竟凝噎了。

  慕容俊心有不忍,繼而安撫:「你先回家去,等我把要務安排妥當,定會到洛陽城找你。」

  梅文武心中哀嘆:「等?我拿什麼來等?我能等來什麼?」但他不想示弱,轉而收拾心緒,微微一笑,道:「萍水相逢,本不該有過多交集,是我想多了,你不必有負擔。今日一別,各自殊途,無須再見,萬望保重。」說完,他起身走出船艙,立於船頭,將滿腔心緒交付於湯湯伊水。

  多想,隨伊水遠去。

  「雨尚未停歇,把斗笠戴上。」慕容俊說著,便要將一頂斗笠戴到梅文武頭上。

  「不用!」梅文武既心煩,也不想接受他的好意,負氣地用力揮手,欲揮開他遞過來的斗笠。

  慕容俊下意識地側身避開。

  梅文武用力過大,驟然落空,再加上船板濕滑,他一下子失去重心,隨著一聲驚呼,他竟掉到河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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