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地之中很安靜,很多時候安靜得如同墳墓。除了在某些時候,會有急促的警報聲傳來。這個時候,所有人員都必須整裝集合。林銳原來以為這是和軍隊之中一樣,隨時隨地的緊急集合,目的是為了養成隨時警覺,而且隨時可以投入到軍事行動之中的習慣。但是幾次之後,他就發現這其實是有規律的。
每天在相同的一個時間,就會有這樣的一次緊急集合。趙建飛的解釋是,每天在這個時間段,都會有衛星經過上空。為了避免這個集訓營被發現,最好的方式就是把所有人都集中在一起,避免暴露。
林銳猜的沒錯,這是一個前蘇軍事基地,隨著那個龐大國家的解體,這裡早已被人忘卻,成了傭兵的天堂。
今天,和趙建飛一起出現的還有另外兩個人。一個黑人,和一個亞洲人。這兩人都穿著厚重的雪地迷彩,軍靴上有些潮濕,似乎是剛剛來到基地沒有多久。林銳心中微微一動:難道這就是訓練營的另外兩個教官?
趙建飛做了個手勢道,「都站好了,來見見你們的另外兩位教官。這是昆汀,他負責教你們偽裝偵察和隱蔽行動,同時還最好的爆破手。」趙建飛指著那個有些陰沉的黑人道,「他也會教你們在戰場上如何生存。九四年盧安達大屠殺,將近上百萬人喪生。而他當年才十八歲,卻獨自一人卻在那個人間地獄之中生存了整整兩個多月。沒有補給沒有後援,甚至沒有希望。」
趙建飛身後的那個黑人神色平靜,像是一塊頑石一般的堅強。
趙建飛又轉向另一個亞洲人,對眾人道,「這位是唐坤。職業軍醫,還是危險的遠程狙擊的專家,不過你要是想和他玩近戰,那就更是找死了。因為他雖然是個可怕的狙擊手,但真正讓他出名的卻是徒手格鬥,他曾經在地下搏擊場稱王稱霸,令最危險的暴徒都聞風喪膽。對於這種人,最聰明的辦法,就是絕對不要惹他。」
所有傭兵學員的臉色都有些不太自然。似乎都被這兩人身上所散發出來的血腥暴戾給鎮住了。昆汀和唐坤,這兩個人即便是就這樣隨隨便便站著,也令他們感到隱隱有種不安。
趙建飛回頭看了看他們,聳聳肩道,「拜託,別這樣,你們會嚇壞這些小伙子的。來吧,笑一笑,打個招呼。」
黑人對著這些學員們沉默地點了一下頭,算是打了招呼。而唐坤更是直接,他看著這些學員冷冷地道,「我這個人不太會說話,因為我一向喜歡更動手。我保證在這個訓練營之中,你們一定會恨我。因為你們現在就像一群白痴,完全不能理解唯有艱苦卓絕的訓練,才能讓你有更大的生存機會。」
趙建飛看著這些新來的傭兵緩緩地道,「好了,人已經全部到齊了。從今天開始,這個訓練營的一切將走入正軌。我必須告訴你們,在這裡沒有人權,沒有所謂的私人空間,甚至沒有正常的作息時間。你們要經歷疲憊、痛苦、飢餓、嚴寒,各種危險和苦難來完成這個為期一年半的訓練。」
這個經常面帶著倦怠的笑容,似乎漠視一切的男人,在說這些話的時候,卻似乎極為認真。
趙建飛說得沒錯,這裡沒有固定的作息時間,除了訓練還是訓練,訓練的間歇就是休息。一天十八個小時的訓練課程,另外的六個小時包括了用餐,上廁所,以及短暫的睡眠。第一課就是由趙建飛開始的,軍械培訓課程。
趙建飛把這三十多個新人帶到了基地的一個房間,並且拿出了兩支步槍放在桌上。他看著所有人道,「我知道你們幾乎全部都有服役的經歷,也都使用過武器。所以你們會覺得奇怪,為什麼還要進行軍械武器的培訓?也許你們會覺得有些多餘。但是我告訴你們,這是每一個傭兵都必須經歷的課程。而這個課程的好壞,將會在戰場上決定你們的生死。」
趙建飛拿起那兩支步槍道,「現在我手上拿的這兩支槍,所代表是世界上兩個軍事集團。也就是冷戰時期的華約和北約兩大組織。這兩個大型國際軍事組織,代表了軍用武器的兩個分支。其中之一就是以AK系列為最有代表性的前蘇武器,而另一個代表則是以M系列步槍為代表的美式裝備。世界各國的武器很多,但其生產製造的源流都受到了,這兩個軍事集團的影響。」
趙建飛快速地卸下了步槍的彈匣,淡淡地道,「武器不同,子彈也不是通用的。北約成員國所使用的大都是俗稱北約彈的5。56口徑子彈,只在通用機槍上使用7。62毫米的子彈。而蘇式武器,大部分都是7。62毫米子彈。我要你們熟悉所有的這些槍械和子彈。你們有什麼問題?」
林銳微微皺眉道,「為什麼我們不能不統一使用一種?」
「這個問題很好。」趙建飛點頭道,「這就是我教授你們軍械知識的理由。因為傭兵的工作性質決定了我們不能挑選僱主。我們可以為任何國家而戰,所以我們也不能挑選武器。另外一個原因,是因為出於某些原因,某些國家不便直接插手,所以才會雇用我們來代替他們完成一些任務。當然有些是並不能見光的任務。而所使用的武器往往就會暴露武器使用者的身份,出於安全的原因,我們從來都不會只使用同一種武器。」
「各種武器混搭,不但能給人不是正規武裝的感覺,而且有利於我們選擇最好的。」趙建飛淡淡地道。「現在你們要做的就是熟悉這些武器的性能,甚至我要你們做到閉著眼睛也能想像出每一把武器的每一個零部件。」
整整幾個小時的時間之內,林銳和其他人要做的就是不斷地拆裝這些槍械。甚至趙建飛會把以一些零散甚至有些鏽跡的武器零件出來,讓他們在最短的時間內拼裝出可以使用的武器。林銳甚至覺得自己真的成了一個機械裝配工。
完成了這一切之後,趙建飛看著他們組裝起來的武器撇撇嘴道,「全部給我拆了,分解得徹徹底底。混在一起再來一次。」
林銳覺得頭都有些大了,這些武器堪稱五花八門,北約華約的武器都有。而且似乎還有更為老式的M1伽蘭德半自動步槍和蘇聯的SVT步槍,這些二戰時期的老古董。
有些武器拆開都有些困難,要想把這些零件從成堆散件中找出來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要想完整裝起來更是困難。要不是趙建飛同時發給他們每人一本圖紙集上面有介紹,林銳根本不會想到這槍居然還是蘇聯紅軍使用過的老古董。完全有資格進軍事博物館的東西,居然這裡也有。天知道他們從哪裡找來的。
好不容易做完這一切,還沒等他們把手上的槍械機油清理乾淨。唐坤的體能訓練又開始了,這是一個更加瘋狂的傢伙。所有人都跟著他圍著基地所在的荒山野嶺跑,西伯利亞零下四五十度的低溫,足以把人凍僵。而林銳等人則被要求輕裝,只穿了很單薄的衣物在在雪地里奔跑。
要是單單的跑步倒還好,他們還被要求負重三十公斤,在雪地里跑。稍稍有落後的就會遭到唐坤的毒打。他的手裡經常拎著一根又細又長的鐵絲。這東西打不死人,但是抽在身上就是一條深深的血痕。而且這個唐坤力量奇大,凡是被他抽過一次的,就再也沒敢落後。林銳這時才意識到為什麼要他們穿著單衣在這種嚴寒下跑步,原來是方便他的鞭打體罰。
怪異的是沒有人敢反抗,尤其是這個唐坤是教授他們徒手格鬥的教官。就連一向喜歡多話的那個秦奮,在他面前也戰戰兢兢。所以當看到這個人能一拳能打爆沙袋的時候,林銳甚至都不覺得奇怪。好像這個人天生就是這麼危險的怪物。這個唐坤看起來塊頭不大,也不是什麼肌肉虬結的壯漢,天知道他哪裡來的這麼大力量。
體能、速度、力量。這些就是唐坤訓練的重點。每一次上完了他的課程,幾乎都有人虛脫倒地。而沒有倒地的人則要背著這些人繼續跑。堅持完成訓練之後,卻依然要受罰。「因為晨星軍事保安公司沒有拋棄戰友的習慣。」唐坤冷冷地道。「你們不是一個人,而是團隊。所以一個人完成不了訓練,全體都要受罰。」
而那個黑人昆汀的訓練更加令林銳感到崩潰,隊員們被要求潛伏隱藏在雪地里,幾個小時不能動,直到他們身上覆蓋了一層雪。昆汀根據這些積雪來判斷他們是否動過。西伯利亞的風雪,幾乎把他們每一個人都凍僵了。
這一次有人終於熬不住了,躍出了雪地,憤恨地拍打著身上的積雪,厲聲喝道,「去你媽的,老子不幹了!只是打一份工而已,有這麼折騰人的麼?你們當自己是什麼人?」
昆汀冷冷地看著那個人,手卻放在了自己腰間的一把刀上,平靜地看著那個人道,「你剛才說什麼?」他的中文很艱澀,但是表情很嚴肅。他黝黑髮亮的臉上,那雙眼睛和牙齒白得令人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