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烈陽刺的人睜不開眼。
明明說的是讓莊願帶他去醫務室，但在前面拽著人走得卻是林別。
穿過小涼亭到主路上，周圍人變得多了起來。
陳冽望著前面被林別抓著的女生，皺了皺眉，嘴裡嘟囔著，「這天氣她穿這麼厚的校服不嫌熱嗎？」
胳膊被身旁的高明軒戳了戳，「那個不是六班莊願嗎？別哥和她咋認識的？」
「誰知道呢？林別跟那個叫劉什麼敏的，他兩分了嗎？」
陳冽擺手道。
「什麼叫劉什麼敏，人家叫劉敏敏，是學生會的，她可是我女神，我喜歡半年了誰知道被林別給截胡了。」高明軒欲哭無淚，兩手環著後腦勺，「結果這小子竟然還吃著碗裡的看著鍋里的。」
「哈哈哈，你要是也長他那張臉，還用得著被截胡？」
陳冽笑得幸災樂禍。
「前面左拐就是醫務室。」
幾人穿過操場後，林別放慢步調，莊願終於從他手中掙脫開。
她抬頭看了一眼林別臉上的傷，不自在道，「你快點去吧。」
應該是林別當時擋的及時，傷口並不深，一道細細的劃痕印在他眼角往下不到一寸的地方。
「你怎麼這麼沒良心吶，我好歹是幫你從陳佳佳手上逃出來了，你難道不為了感謝我，陪著我一塊兒去嗎？」
林別手上那張沾了血的紙，被他隨手丟進一旁的垃圾桶。
教學樓後門門口的花壇里種一排銀杏，翠綠的扇形葉子邊緣已經漸漸變黃。
就在莊願即將鬆口時。
拐角處走來一個女生，聲音興奮地喊了一聲，「林別！」
好幾步開外莊願就已經聞到了她身上甜甜的香水味。
「哎呀，你的臉怎麼回事啊！走，我帶你去醫務室。」
那女生一步越過莊願，擋在兩人面前，拉住林別的胳膊。
「嗨！敏敏！」
高明軒壓在陳冽肩膀上，揮著手熱情打招呼。
「嗨，你們都在呀，是不是又去打架了？怎麼不趕緊去包紮，來教學樓這邊做什麼？」
劉敏敏語氣裡帶著嗔怪。
她黑髮披散在肩頭，畫著淡淡的妝，明媚靚麗。
莊願往幾人身上看了一眼，那個漂亮的女生擋在前面，她沒看清林別的神色。
幾人又聊了什麼，莊願沒有聽，她垂下眼，轉身走進教學樓。
-
教室後面的空調終於被允許打開，莊願身上的汗沒一會兒就被吹涼。
魏詩安新買了一本數學練習題集，後面有一題她看了答案後還是不大懂，於是過來問莊願。
莊願看完題目，幫她指了幾個關鍵的點，魏詩安頓時豁然開朗，她眼睛閃了閃，往莊願桌上放了顆奶糖，
「謝謝啦，請你吃的。」
魏詩安是個成績優秀又充滿元氣的女生，班裡四十多號人，也只有她會主動和莊願搭話。
魏詩安抱著練習冊心滿意足離開，林別剛好從推門進來，涼氣散出去一些，原本不算安靜的教室聲唄降下幾分。
林別拉開椅子坐下，他面無表情時，看起來戾氣十足。
前面埋著頭打遊戲的王明宇，轉過頭，想湊來搭話，但見到林別這副不善的臉色，又將頭重新埋了回去。
莊願注意到他臉上的劃痕依舊安安靜靜躺在那，不像處理過後的樣子。
「剛剛謝謝你。」
莊願剛開口就有些後悔和他搭話。
耳邊的流言蜚語傳起來總是添油加醋的誇大了說，莊願原本不太相信傳言中林別，但真真實實在那片香樟林里看過他打架後又覺得傳言沒錯。
「嗯。」
耳邊少年悶悶應了一聲，將頭枕在手臂上，扭頭不開心的去看她。
莊願不小心和他對視一眼後，撇開頭，她嘆了口氣，將手伸進口袋找了找。
隨後在兩張桌子拼接的那條縫隙上，放上了一枚創可貼。
「你昨天給我的。」
林別盯著那張創可貼看了一會兒，坐直身，拒絕道，
「我不要，我幫了你兩次忙，現在你把這個創可貼還我，我們之間就抵消了一次。」
這個人……怎麼莫名的幼稚。
她視線掃過林別桌上放著的那支筆，還想說自己也幫了他一次呢，但她沒有開口。
「但是呢。」林別一把拿起桌上的那隻黑筆，在指尖轉動起來，「你如果把你桌上的那顆糖給我吃的話，我就願意給你抵消一次。」
莊願沒說話，將文具盒旁邊的那顆大白兔奶糖，和創可貼一起放在林別面前，大方表示，全都給你。
「這麼大方？」
少年終於不板著臉色，笑了起來。
語文老師抱著教材走進教室，高跟鞋踩在地上的咔噠聲迴蕩在耳邊。
莊願跟著老師指示的頁面翻開課本。語文老師姓高，叫高淑，明明到了快退休的年齡，依舊每天化著妝，穿著高跟鞋，行為舉止十分優雅，同學們都親切的喊她高淑女。
高淑女在講台上尋找著這堂課要用PPT ，她一邊翻找一邊給同學們做示範朗讀，她嗓音很好聽，一首詩讀得悠揚婉轉。
莊願跟著老師小聲的去讀課本，耳邊卻傳來解開糖紙的聲音，以及他同桌帶著笑得輕哼聲。
白色的奶糖落進他嘴裡，教室的門碰巧這一刻被敲響，汪主任站在門外，面色不善。
他視線掃過班級，豎起的指尖指向一個確定的方向，「你，給我過來。」
就在班裡同學還在目光四散尋找汪主任指的目標時。
林別已經晃晃悠悠地站起身，他兩手插兜十分散漫地走到門口，跨出門檻時還朝汪主任身後的幾個男生對視一眼，扯了扯嘴角。
「不好意思哈高老師，打擾你上課了。」
「沒事的，沒事。」
高淑優雅笑笑，擺了擺手。
莊願轉頭看向窗外，發現汪主任身後跟著的那幾個男生，都是剛剛在樹林裡打架的那些。
幾人看起來都像老油條了，吊兒郎當地擠在一起，一點沒有被主任抓後該有的緊張。
「你嘴裡嚼的是什麼！趕緊給我去吐掉！學生就應該有學生的樣子，不要整天像外面那些混混一樣……」
莊願剛埋下頭，想要去抄黑板上的注釋，就聽外面傳來中氣十足的聲音，不用想也知道是汪主任的。
隨後是不急不迫的，少年的聲音。
「來不及吐，已經咽下去了。」
他這一走，一直到晚自習結束也沒回來。
好不容易熬到周五，明天周末卻要拿來月考，雖然各個老師都說複習就行不額外布置作業，講台下依舊是哀嚎連片。
「好了好了，你們就別跟我抱怨了，不然我就加作業了哦！」
台下聲音瞬間收住。
「行啦！東西收拾好就放學吧，明天好好考，這可是這學期以來第一次要統計校排名的考試，各位都爭取取得一個好成績！」
任喬說完，抱起已經收拾好的教材轉身離開教室。
班裡頓時像泄了閘的洪水，喧鬧聲一浪蓋過一浪，有人在商量考試題目，也有人在偷偷謀劃到時候該怎麼抄到，因為這次考試不分班。
莊願耳機里的音量調到了80％，但此刻依舊聽不清裡面的音樂。
魏詩安那本習題莊願覺得還蠻有難度的，她記了名字準備放學去書店買一本來做。
「你收拾好了嗎？我們快走吧。」
「不行，等我一下唄，我今天要打掃衛生。」
班裡同學陸陸續續離開。
莊願也已經收拾好書包，但前排的陳佳佳還和幾個女生圍在一起對著鏡子卷頭髮，今天一下午，陳佳佳都沒再來找過她的麻煩。
莊願跟著人流往外教室外擠，在路過陳佳佳座位旁的過道時。
陳佳佳卷頭髮的手一頓，她懶散地撩了撩眼皮，裝作不在意的，在莊願白色的球鞋上踩了一腳。
乾淨的白色鞋面上多了一個灰色腳印，莊願低頭看了一眼，突然放慢腳步，背後推推搡搡的同學撞在一起，碰巧打掉了陳佳佳桌上的口紅。
沒合上蓋子的口紅落在地上，在陳佳佳校服上劃下一道紅色。
「誰走路不長眼啊！」
陳佳佳坐在原位大喊道，莊願已經走出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