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高亢,震容發饋!
激盪於九霄雲外。
有天兵低眉、有天兵輕嘆。
還有天兵憤怒,大概是這話說到了他們某處痛點。
「胡言亂語,拿下!」
執法殿的天兵隊長冷漠揮手,身後天兵們對視一眼,正欲上前。
但被身後一道冷篾笑聲所喝止,
「慢著!」
循聲望去,蜇龍台大門所在,一列仙人走來。
為首者一身羽衣,腰間佩一面龍鳳紋章的玉符。
「仙使!」
「拜見吳仙使。」
羽衣青年現身,不少天兵恭維客氣。
仙使,也勉強算是天宮的仙職!
這類仙職在九品之下,屬於預備仙官,只要天宮秩序下哪裡恰好欠缺一名仙官,大概率能頂上去。
所以成為仙使後,再位列仙官只是時間問題。
對於赤鳶仙城的天兵而言,身份地位無疑更高一等。
徐青臨還注意到。
跟在這位吳仙使身後,有被他收拾過的張誠一群,正趾高氣昂睥睨四方。
趙伍長轉身,怒視吳仙使等人,低吼聲音在顫動,
「是你乾的嗎?回答我?」
身旁的三名染血重傷的天兵亦然,雙目欲噴火。
「這位天兵,沒有證據的事可不要胡言亂語。」
吳仙使冷蔑,又輕笑一聲,道,「不過我奉勸你們一句,現在的教訓只是開胃菜而已,離開天兵司尚有一條活路,否則…這裡必將是你們絕命隕身之地。」
「還有…」
他眸子掃視一眼,淡然道,「仙域的渾水,可不是你們這種舉無足輕重的螻蟻所能隨意趟的,棋子就該有棋子的覺悟。」
「包括寂滅。」
這話語,何止是赤果果的威脅。
幾乎將刀劍架在趙伍長等人的脖子上。
隨時能斬下,決定著生死。
「來啊!誰不是從無數生死劫數中走過來的,怕死的成不了仙!」趙伍長徹底豁出去了。
能將一個老實本分的天兵逼成這樣。
難以想像他在任務中遇上了什麼?
「誰生來高高在上?」身旁三名仙人怒喝,渾然不懼。
「誰生來高高在上?」
吳仙使依舊一副漫不經心的態度,冷笑,「人分三六九等,仙人亦然,這本就是天地秩序使然!敢問你們在凡塵下界時,會與一個凡俗生靈處於平等的地位嗎?」
「回答我!」
趙伍長昂首而出,「我趙天明捫心自問,於下界時從未欺壓過尋常百姓,視八方修士為道友,從未覺得自己高高在上。」
吳天明眼睛微眯,又看向了其他天兵,「那你們呢?」
有些飛升天兵想了想。
平等對待每一個凡俗生靈,大概少有人能做到。
但他們也不曾欺辱百姓。
在下界時,那也是德高望重的「前輩」。
還有名飛升天兵辯駁,「道行境界不同自然不能一概而論。」
「那你的意思是,你與本仙使的境界道行齊平了是嗎?」
吳仙使聲音驟然一冷,自他身上湧出一股滔天之勢,向那天兵席捲而去。
霎時!
那天兵腳下一沉,宛若承載一座上古神山。
骨骼都在「沙沙」作響。
「你敢!」
趙伍長雙目圓睜,怒火沖霄,毫不猶豫的持槍向吳仙使捅去。
「螻蟻安敢放肆。」
吳仙使不屑一顧,拂袖之間,伸出一掌。
掌間縈繞陰陽仙光,演化玄圖,將長槍擋在身前。
咔咔!!
只見趙伍長手中的長槍在一點點斷裂。
這長槍畢竟不是仙寶級別的兵器,難以承受這般偉力。
「啊啊啊!」趙伍長絕望怒吼,將全部的仙力灌注。
當一個本分的仙人。
在做出最後決定後,將捨棄一切,無所畏懼。
「不識好歹的東西,真以為我不敢在這殺你。」
吳仙使眸子中閃過一縷殺意。
在蜇龍台內斬殺天兵,後果確實很嚴重,但以當下的局勢,也不是不能擺平。
他一念閃過,殺意更甚幾分。
身上羽衣獵獵,仙衣舞動,一股更磅礴的氣勢排山倒海般席捲,向趙伍長鎮壓。
這一記陰陽大手印下,趙伍長絕無生路。
砰!
兩股仙力如江河浪潮般碰撞,滌盪四方。
仙光漫捲,仙氣洶湧澎湃。
一方有陰陽圖落下,一黑一白,併吞萬物。
而另一方,最初沒有異象誕生,可在最後的一剎那,有五色光交織,化作寶輪,橫擊陰陽。
鏗鏘!
金鐵交戈聲傳來。
在場所有天兵都升起十二分精神注視著戰場。
「這…怎麼可能?」
「吳仙使竟被逼退,落了下風。」
原以為這是一場碾壓的局勢。
可結局讓人意外。
手握長槍的趙伍長紋絲不動立於原地。
反而見吳仙使連連退後,體內法力倒涌紊亂,臉色漲紅。
「是誰?」
「誰在暗地裡出手?」
「滾出來。」
吳仙使平息體內法力暴動,目光森然,掃視四方。
在方才一剎那,他明顯感覺到一股不屬於趙伍長的力量出現。
這說明什麼?
人群里有人暗中出手相助對方,與自己為敵!
「是我!」
徐青臨緩緩走出,來到趙伍長身旁,遞過去一枚療傷的仙丹。
「小徐,你?」
趙伍長也懵了。
他眼中的後輩仙人小徐,竟…竟然是一尊地仙…這…這…
「你是誰?」吳仙使怒視著這個陌生的天兵。
他並未與徐青臨有什麼瓜葛,更不曾見過。
但他身後的張誠不然,看到徐青臨現身。
一股死去的記憶正在不斷攻擊著張誠。
對正前方那道身影本能的激起恐慌與敬畏。
「吳仙使,他就是那個徐青臨啊!」張誠連忙來到吳仙使旁,仙識傳音。
徐青臨?
吳仙使瞳孔緊縮。
若是一般天兵他壓根不放心上。
可這個名字不然,那可是與方仙司掛上鉤的。
「你就是徐青臨?」吳仙使眼神幽幽,眉頭緊鎖。
徐青臨心裡同樣意外,因為他竟察覺到這位出身於仙族的仙使,對自己似乎有些忌憚。
難道是錯覺嗎?
只是一念,他便摒棄了這個念頭。
旋即以冷漠的語氣輕喝道,
「飛升天兵徐青臨,請賜教!」
吳仙使眉頭緊擰,神色一沉,「你要在這對我出手?」
「不是出手,是上生死仙台,生死一戰。」
徐青臨搖頭,緩緩道。
生死台!
這並非是赤鳶仙城的規矩!
而是天宮所立。
凡天宮下轄的仙城中,若有仙官、天兵矛盾對立。
可上生死台一戰,以生死來徹底解決矛盾糾紛。
當然!
前提是兩者之間必須互相同意。
並在天宮仙使的見證下立下仙契。
在天宮仙使下界前,生死台上的賭鬥尚可更改,一旦仙使降臨,哪怕後悔也得上台。
聞言,最先反應過來的卻是趙伍長,連忙拉住他,輕斥,「小徐,這事與你沒關係,別摻和進來。」
「趙哥,哪裡與我沒關係,你沒聽他剛才說,我等飛升天兵只要還留在這裡,遲早會殞命於此。」
「既然如此,那就上生死台上分個生死吧!」
徐青臨語氣很平靜。
趙伍長向來待自己不薄。
從他飛升仙域時,趙哥就是他的半個引路人。
提供不少幫助。
所以,當看到趙伍長被人逼得如此癲狂的一幕。
徐青臨可以說早就對這狗屁吳仙使生出殺心了。
但在蜇龍台中同僚廝殺,這罪責絕對不小。
就算是城主也保不住。
這種事但凡還有些理智,絕不會做。
於是徐青臨便想到另一種古老的儀式,斗仙。
這種古老的儀式據說還是好幾個紀元前傳下來的,漸漸演變成如今九重天宮的生死仙台。
生死台現,據說便是一些天宮上仙都會垂眸而來俯視觀戰。
任何人都做不得假。
更無法在斗仙規則之外動手腳。
以保證絕對的公平公正。
以赤鳶仙城三大仙族的權限,還遠遠無法影響到斗仙的過程。
「你簡直好大膽子。」吳仙使怒斥。
可被徐青臨架著,他又陷入進退兩難之境。
從方才出手來看,徐青臨修為同樣是一尊地仙,道行不弱於自己。
這讓他極為忌憚。
畢竟徐青臨才飛升多少年。
也就幾千載歲月而已。
而他呢,身為仙族的子弟,不缺仙法仙訣,更有相應資源,修行將近十萬載也不過才地仙。
資質對比,一眼分明。
另外!
徐青臨身上還有一層不可忽視的身份。
方仙司!
吳仙使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與方仙司勾搭上的。
「呸…你就說敢不敢吧!孬種!」
徐青臨輕蔑鄙夷一句。
「你…」吳仙使深吸一口氣。
這種時候他若是退縮、勢必要顏面盡失,被人嘲諷還是其次。
在仙族那邊,也將損失一部分資源。
再者,轉念一想,若是答應與徐青臨上生死台斗仙,再以絕對的力量碾壓對方,對仙族與城主之間的棋局對弈定有幫助。
自己也能在仙族內地位提升。
還有,上生死台上斗仙。
便是徐青臨有方仙司的身份也無用。
沉思片刻,吳仙使眼眸精光一閃,冷冽道,「你既自尋死路,我便成全你。」
「但我這段時間脫不開身」
「三年、三年後你我再上生死台上一戰。」
仙族的子弟從不打無準備的仗。
他知道徐青臨修煉元神斬仙道劍成功,需要做些準備,譬如煉化一件元神仙衣什麼的,好破去這門神通。
總之,既然要戰。
那就必須贏下。
「隨你。」
徐青臨應下。
他當然知道吳仙使在拖延時間,但既然提出斗仙儀式,自是不懼。
哪怕吳仙使能將北垣吳家的鎮族仙寶祭來,那他也認了。
「走!」
吳仙使沒繼續停留,轉身離去。
……
趙伍長的仙府中。
包括趙哥在內的四名仙人都服下仙丹療傷。
除了一個仙魂上有裂痕較為棘手外,其他三人都還算幸運,傷勢不算太重,修養個千八百年能好。
趙伍長的仙侶則哭得梨花帶雨的。
眼神憔悴無比。
「趙哥、你們在原始仙墟做任務時到底發生了什麼?」
徐青臨開門見山。
「我與小嚴、小林他們組隊前往原始仙墟做天兵任務,一開始還很順利,大家收穫也頗豐,但後來就有些不對勁的苗頭出現了,先是遇上一批仙人,似乎在有意拖著我們般。」
「不等我們反應,緊接著就突然出現一批罪仙。」
「這些罪仙根本就是衝著我們來的。」
「與他們廝殺過程中,小嚴他們四個慘死在罪仙手中,我與小林則拼死逃生,在原始仙墟不斷躲避這些罪仙追殺。」
「最終才尋得一絲機會逃回仙城。」趙伍長長嘆。
徐青臨冷聲道,「看來這些罪仙知道你們的行蹤。」
趙伍長點點頭,恨恨道,「那批人根本就是仙族豢養的死士。」
三大仙族在赤鳶仙城中的底蘊太深厚了。
涉及的關係網籠罩著仙城內外。
常人想要撕開一道口子都難。
徐青臨則在遲疑一件事。
為什麼自己任務時不曾遇上這批罪仙?
難道是自己單獨行動緣故?
「先不說這個,你與那吳仙使之間的斗仙可有什麼計劃?」趙伍長擺擺手,而後一臉愁容看著徐青臨。
「計劃?沒什麼計劃,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徐青臨輕描淡寫回應。
本就臨時起意,哪來的計策。
「年輕人意氣用事,過於衝動啊!」趙伍長惆悵長嘆。
「可不僅是我衝動,我看趙哥與那吳仙使對峙時,也不遑多讓吧!」徐青臨打趣道。
「我那是被憤怒迷失了心智,再給我一次後悔機會,肯定不會。」
趙伍長連連擺手。
等回過神來後。
到現在還有一種心悸之意不曾散去。
「算了,趙哥,你們好好養傷吧!」
徐青臨起身,自信,「其他事無需多慮,我有分寸的。」
還有三年時間。
其實自己也能做些準備的。
嗯…這事還是稍微認真點好。
萬一真翻車可就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