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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屠戶家的女郎(20)

2024-08-07 18:30:30 作者: 緜蠻
  爆竹燃盡,便是徹底的除舊布新。

  屠祖父領著一家人先是祭祀了祖先,又行了飲酒禮。

  元日只飲椒柏酒,以示向家長祝壽拜賀之意,且飲酒方式是由幼及長,頗為講究。

  (《荊楚歲時記》,「正月飲酒,先小者,以小者得歲,先酒賀之。老者失歲,故後與酒。」)

  屠家最小的是屠艾,先由她給祖父母敬酒,接著依次是屠蕭,屠田直至屠威,敬完後再從她開始飲酒。

  屠艾雙手執羽杯飲酒,一口喝下去只覺甘甜非常,細品後有些微的椒柏香氣,至於酒味則若有似無。

  與其說是椒柏酒,不如說是椒柏蜜水,該是阿娘特意準備的。

  她不動聲色瞧了眼身側的阿秭,喝完滿臉喜滋滋,看來喝的也是椒柏蜜水了。

  眾人飲酒畢,屠威笑著調侃姊妹倆,問道:「蕭兒,稚兒,椒柏酒香甜嗎?」

  屠艾貼著她阿娘,不理會阿爺的打趣。

  屠蕭叭叭回答只嘗得到甜聞不到香,她這是還不知道喝的不是酒呢,逗得眾人哈哈大笑。

  新的一歲就這麼在眾人的歡笑聲中開啟了。

  正月,屠家祖父母在縣裡待了十來日後,急不可耐地回了田莊。

  按他們話說,正月里天還沒回暖,心中實在記掛那些豬崽兒們,怕給它們凍壞咯。

  屠威可太懂了,哪裡是惦記豬,分明是惦記錢呢,豬凍壞了可不就是賠本生意。

  知道勸阻無用,他也就不勸,轉頭訓起了屠良。

  不是打罵,是正經教屠良練刀工,早一日練好就能早一日獨當一面,也好多掙些錢給他祖父寬寬心。

  屠良尚算有些天賦,之前老刀手說他蠢笨,一是嫌他沒分寸,二是因為和屠威作比。

  要知道雲昌縣沒人殺豬手藝能強過屠威,包括老刀手本人。

  老刀手對屠威的兒子要求高,認為該一教就會,屠威對兒子的要求倒沒這麼高。

  不會就多教,手生就多練,講究別的都沒用。

  他不是吝嗇的,捨得拿整豬給兒子練手,練砸了,豬肉就賤賣,沒什麼大不了。

  旁人怕浪費豬,他不怕,開屠肆的還擔負不起豬的損耗嗎?

  屠良有他阿爺托底,心裡沒了負擔,每日在屠肆學得起勁。

  為什麼說他有天賦呢,因為在幾次觀摩屠威宰豬後,他很快學會了如何一刀將豬殺死。

  不論豬的胖瘦大小,都能精準找到豬的心臟,然後一擊斃命,接著快速給豬放完血。

  這可是尋常刀手要學許久才能有的犀利手法,屠良上手宰了幾頭豬後就掌握了。

  冬月那會,老刀手只教了一回如何給豬開膛破肚,殺豬放血的活真沒捨得讓他干。

  是以屠良的這一手,真是讓屠威和挑剔的老刀手意外。

  屠威沒少背著屠良跟老刀手炫耀,還要笑話他當初有眼不識好刀手。

  老刀手能說什麼呢,只得訕訕認下,天生的本事羨慕不來啊。

  不過想起屠良早拜他為師了,心底那股酸氣立馬沒了,心思也跟著活泛起來。


  他這輩子沒法勝過屠威,說不定他徒弟可以,徒弟行了,做師傅的就不算技不如人。

  於是一改先前的敷衍,特特從屠威手裡搶過教導的活,誓要把屠良教成比屠威更好的刀手。

  看他這架勢,屠威也不爭,反正最後得利的是屠家,有人出力,樂都來不及哦。

  殺豬放血只是第一道,且是最粗暴乾脆的,剩下的梃豬,刮毛,開膛,割白下水和紅下水,擇掛油等等都是細緻活。

  (參考百度詞條:殺豬-手藝)

  細活得慢工熬,不學上一二年真出不了師,尤其屠良不算細緻人,更是要依仗師傅磨人的本事。

  在這一點上老刀手很有一套,最會折騰不過,屠威跟他比都甘拜下風。

  因此儘管屠良並不十分情願,還是只能乖乖接受安排。

  但乖順只是一時的,時間長了,身上那股不服的勁就冒出來了。

  他這十幾年除了對趙芬是真乖順,對屠威都少不了不對付的時候,更何況一個總折騰人的師傅呢。

  每月都得藉機找出點什麼事來跟他這個師傅鬥智鬥勇。

  老刀手確實脾氣怪,屠良越跟他斗,他還就越喜歡這個徒弟,同時也不忘加大力度的折騰。

  屠良暫時沒有察覺那份喜歡,只察覺了師傅的故意,可不服輸的勁給他架住了,不得不聽令照做。

  他幼時就立志成為像屠威那樣刀工精湛的屠夫,怎麼能輕易被師傅的刁難打敗,越是刁難,越是要做到更好。

  就屠良這勁頭,怎麼不讓老刀手喜歡,偏他是個促狹的,越喜歡越「折磨」人。

  屠威這個為人父的,見兒子這般用功,都不忍心向他戳破老刀手的心思。

  能做的就是偶爾在歸家的路上特意誇誇屠良,給他提提氣,免得真被折騰蔫了。

  「可憐」的屠良就這麼被半哄半騙開啟了他的屠夫路。

  不過呢,中途還有件人生大事等著他。

  屠良與周家女郎定於今年九月十一成婚,在此之前得先走完六禮中的納徵與請期。

  「納徵者,納聘財也。征,成也。先納聘財而後婚成。」(源自《禮記·士昏禮》孔穎達疏)

  納徵選在八月中,但因屠家對這門婚事格外重視,六月農忙結束就不停歇的準備起來,唯恐缺漏。

  一來要備好備齊聘禮,二來屠良的院子要用作婚房也得儘快翻新完畢。

  屠良趁機躲個懶,借著監工的名義暫時逃離了他的「好」師傅。

  老刀手不同他計較,什麼監工,嘴真硬,分明通了情竇,人羞了,婚期越近越魂不守舍,索性放他家去罷。

  屠良當別人看不透他的心思,每日在院子各處轉悠,「認認真真」監工。

  偏又是個喜形於色的,眼角眉梢的喜意藏都藏不住,有時甚至會偷笑出聲,也不知有什麼事這麼可樂。

  看屠良這副傻樣,屠威私下沒少跟趙芬念叨,說他肖父,他們父子都是愛妻的命。

  且不說趙芬有何反應,沒預料又聽了回情話的屠艾實在沒忍住,閉眼長嘆了口氣。

  她阿爺可真會自誇,單夸兄長都不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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