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門口。
隨著一部客梯抵達一樓,又是一波賓客湧出。
宮野志保混在其中,她緊緊跟在阿笠博士身邊。
由於被拍到了戴帽子的模樣,她取下那頂帽子,沒摘假髮,而是把那半長的頭髮紮起,換成一個髮型。這是她在有限的時間裡惟一能做的偽裝。
阿笠博士觀察周圍,並時不時用擔心的眼神看著她,見她臉色發白,忍不住問道:「你身體還好嗎?」
警察開始放人前五分鐘,阿笠博士收到了來自工藤新一的郵件。
他說他的身體又變了回去,讓他多注意宮野志保的情況,她在事故發生前混進了宴會現場,而且好像被攝像機拍到了。
他說只要警方開始放人,就立刻帶著宮野志保先走。而他和青柳彬光在一起,這個FBI探員會送他和毛利小五郎回家。
宮野志保搖頭,低聲道:「沒什麼感覺,我吃的蛋糕更多,可能藥效持續時間更久。」
阿笠博士日常研究很少涉及藥物,他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只好轉向門口,隨便接話道:「唉,早知道就不讓服務員幫忙停車了,現在我們還得去那裡一輛輛找……」
宮野志保正要回應,突然一股寒意籠罩了她。
她瞳孔驟然緊縮,本能地停下腳步,伸手環抱住自己的身體。從眼角的餘光里,她看到一個身穿黑衣的男人悄無聲息地從側面快步朝她走來。
一切發生在電光石火之間。
一抹銀光在她眼前閃過,男人掏出匕首,宮野志保在即將被刺中時被阿笠博士推了一下,刀刃避開她的身體,卻擦過博士的手臂。
頓時血花飛濺。
「!!!」
宮野志保驚愕又痛苦地看著這一幕,可她在張開嘴的瞬間,從身體深處湧出的更大的寒意,讓她僵在原地。
他們真的看到她了。
這是沖她來的,她不能和博士走得太近,剛剛那一下還能說是好心人捨己救人,但如果她表現出對博士的關心在意,他們會立刻盯上他!
她也不能繼續待在這裡,她不確定眼前這個黑衣人有沒有帶槍,如果求助周圍路人,把他逼急了,他可能會掏槍亂射!
在幾個念頭飛轉過大腦的同時,宮野志保知道了自己該怎麼做。
她一把推開阿笠博士,讓他趔趄著後退幾步,一頭磕碰到柱子上,然後轉頭大步朝著酒店內跑去!
黑衣男人驚住,他沒想到她反應這麼迅速、跑得這麼快,眼看她的身影即將消失,他顧不上旁邊那個捂著頭暈乎乎的胖老頭,拔腿跟上去。
同時他掏出手機,飛快發去一封郵件。
【找到目標!她回了酒店內部!】
收件人,Gin。
……
若干分鐘前。
【我找到她了。現場有不少警察,而且幾分鐘前後台又發現一具屍體,他們正在找賓客一一詢問,我很難自由行動。[照片.jpg]——Kir】
黑色保時捷內,琴酒看著基爾發來的郵件和照片,思考接下來該怎麼辦。
基爾說的有道理,她這次是以電視台主持人的身份來到現場,連暗殺議員的任務都不知情,讓她去找雪莉是他沒別人可用才這麼做的。
現在現場有不少警察,短暫離開還行,但如果和同事們分開太久,警方容易懷疑,她這個主持人的身份還算有用,目前不能報廢……
經過這一番思索,琴酒暫時排除讓基爾幫忙抓人的念頭。
他想了想,翻開通訊錄,發消息和照片給幾個住在附近的底層成員,讓他們前往酒店。
伏特加在一邊老實開車,他清晰感受著琴酒一路上的情緒變化,對此不敢多說一句話,大哥說什麼他就做什麼。
琴酒突然對他開口:「剛才的路口,為什麼不左轉?」
伏特加打了個激靈,他明白大哥在質疑他是否繞遠路,趕緊回答:「大哥,附近區域進行交通管制,而另一條主幹道發生重大交通事故,去那邊容易堵車。」
大哥在查看最近組織里的信息,沒太留意其他,而他作為司機,一直在關心周圍路況。
琴酒沒說話,伏特加知道這是默認的意思,他緊繃的心臟放鬆下來,繼續專心開車。
橫濱很熱鬧,但即使是再熱鬧繁華的城市,也有陽光與燈火照不到的地方。
在穿過又一條沒人的偏僻馬路時,琴酒終於對那些底層成員們交代完,他仍然盯著手機屏幕。
他在想,到底要不要詢問朗姆。
如果那個女人不是雪莉,這一切是烏龍,朗姆肯定會質問他——這個利慾薰心的二把手總是懷疑自己更親近戈德瓦塞爾,喜歡給他添堵。
平時琴酒懶得搭理對方,他向來對這種無聊的組織內鬥很不耐煩。
但如果,那個女人真是雪莉……
琴酒握緊手機,眼神變得更陰冷。
——內部重要研究人員擅自離開,作為二把手知情不報、甚至刻意隱瞞多日,這可是比十七年前羽田浩司案更大的失誤。
琴酒陷入短暫的遲疑,就在這時,他的手機先響了。
他看著號碼,發現是組織內的某個情報員打來的。
這名情報員能力平平,上司說什麼就做什麼,沒獨立思考能力,這樣的人在組織不少。
這種底層成員上升的可能性很低,經常在代號成員手下調來調去,一年前,他去格倫身邊混過一段時間,之後又回到了琴酒手下。
琴酒一度把這人拋之腦後,要不是這次由對方負責調查議員的行蹤,對今天的任務略知一二,他都未必想得起有這個人。
他接起電話:「什麼事?」
「皮斯科先生開槍的照片被傳到網上了!」
對方一開口就直擊重點。
琴酒短暫一怔,下一秒,他霍地坐直身體,身上爆出的殺氣濃烈到旁邊的伏特加身體一抖,畏懼而迷惑地看了過來。
「是日賣電視台的一個八卦記者,他拍下一對男女名人在宴會上接吻的照片,背景里有皮斯科先生舉槍的畫面,拍得很清楚,能看到他的長相……」
隔著手機,對方看不到琴酒陰沉的臉色和洶湧的殺意,滔滔不絕地開始說明詳情。
琴酒沒耐心說完,他掛斷手機,直接上網搜索。
現在信息傳播速度很快,幾分鐘前,已經有幾家參加今晚選美比賽的媒體報導了酒店發生的事件。
選手害死自己的姐姐兼經紀人、之後被前男友切斷吊繩當場摔得重傷、前男友被帶走……外面的水晶燈掉落被警察認定為意外,現場的賓客已經離開。
——那名記者就是在警察宣布散場後,突然把那張緋聞照片上傳到網上。
「……」
琴酒看著記者個人網頁,看到那張照片下飛速增長的評論和轉發,知道這事恐怕壓不下去。
「皮斯科現在在哪?」他沉聲問伏特加。
伏特加隱約聽到對方的話,再偷看琴酒的臉色,他一下就明白恐怕是皮斯科的任務出問題了。
他單手在手機上按幾下,調出皮斯科手機的定位——這是不久前琴酒懷疑皮斯科和FBI交往過密、在對方手機上悄悄植入的病毒,沒想到這時發揮了用處。
伏特加看著地圖上的紅點,驚喜道:「大哥,他離這裡不遠!已經離開酒店了!」
「追上去。」
琴酒掃了一眼手機屏幕,簡短地說。
在簡短的通話期間,他又收到郵件,是被派去酒店的組織成員發來的,對方攔截到了疑似雪莉的人。
可琴酒暫時無法趕過去,比起未知的雪莉,先去處理皮斯科更重要,畢竟誰也不知道警察何時殺個回馬槍,去抓這個知道不少東西的老傢伙。
伏特加立刻領命,一拐方向盤,在前方路口左拐,朝定位的紅點追去。
琴酒盯著前方,心頭殺意洶湧。
這份殺意不止是對犯錯的皮斯科、對那個該死的記者、對可能隱瞞失誤的朗姆……
連基爾,都被他遷怒了。
——你在日賣電視台的同事拍下這麼重要、可能暴露組織存在的照片上傳網絡,你就在他的身邊,為什麼沒有阻攔?
在短暫質疑自己小組成員能力後,琴酒給組織BOSS打去電話。
殺死吞口議員是重要任務,現在皮斯科犯下重大失誤。哪怕這任務原本不歸琴酒管,他也該通知一聲。
他按下號碼,然後耐心地等待對面接起。
「嘟……嘟……」
回鈴音在寂靜的車內迴蕩。
沒有接通。
……
「嘎吱!」
在沒有路人、沒有沿街店鋪的偏僻路口,皮斯科的車被逼停。
他看著橫在前方的保時捷,心跳有一瞬間加速。
幾秒前還在車裡想著琴酒,現在對方就冒了出來,這讓人多少有些心虛和心慌。見琴酒下車朝他走來,皮斯科顧及到對方身份,不得不下車。
「你要做什……」
皮斯科剛發出不滿的聲音,琴酒裝有消音器的伯萊塔就指了過來,直接頂在他的眉心。
「?!!」
皮斯科渾身僵住。
「你老了,皮斯科。」琴酒冷冰冰地說,「你射擊吊燈的模樣被八卦記者拍了下來,你沒有及時處理掉他。」
「八卦記者?」
皮斯科愣住,他知道宴會廳里有不少電視台工作人員,甚至常和琴酒一起行動的基爾就在其中。
「那張照片已經傳到網上。」壓在眉心的槍口略微用力,琴酒勾起嘲諷的冷笑:「你猜警方什麼時候可以看到?」
直到此時,皮斯科終於反應過來。
當時宴會廳只有舞台周圍的聚光燈亮著,整體昏暗,他抓著意外發生的那一秒進行射擊,巧妙地用人群的尖叫聲掩蓋槍聲。
可他忽略了,能被尖叫聲掩蓋的不只是槍聲,也包含拍照的聲音。人群間的確有過閃光燈,但他以為對方拍攝的是更引人矚目的舞台。
皮斯科冷汗刷地流下:「不,琴酒,我可是組織的老人,跟隨那位先生多年,你沒得到允許,是不能殺我的!」
話音落地,他感到槍口微微頓住。
他心裡一喜。
組織禁止成員間內鬥,想直接殺死另一個成員,只有兩種情況下可以。
第一,對方確認為臥底或叛徒。
第二,對方落入敵方包圍或相當危險的環境,救出來的可能性很低。
以上兩種能直接射殺,如果是任務里出現失誤,哪怕是重大失誤,也得經過BOSS審查,才能決定是處死、處罰、放過一回、又或者是有臥底嫌疑,需進一步審查。
看琴酒的反應,他應該還沒收到BOSS的處置決定。
皮斯科眼睛一轉,生死攸關下,他飛快想起宴會裡聽到的消息,以為抓住了某個把柄:
「——不只是我,琴酒,其實你也犯下了致命的錯誤。」
琴酒的目光變得更冷。
這個老傢伙在說什麼東西?
由於琴酒背對路燈,皮斯科一時看不清他的臉色,見他不說話,再接再厲道:
「我可以不告發你,幫你瞞住BOSS,朗姆那邊我也可以幫你解釋,只要你幫我在BOSS眼前說幾句話……」
「嘀嗚——嘀嗚——」
就在皮斯科拿琴酒聽不懂的東西討價還價時,一陣模糊的警笛聲,突然從遠方傳來!
待在車上的伏特加臉色大變,他按下車窗,想招呼琴酒趕緊離開,結果他的腦袋剛探出去,就看到琴酒毫不留情地扣動了扳機!
「砰!」
皮斯科的身體轟然倒下,臉上還殘存著一絲驚訝。
琴酒轉身上車,伏特加踩下油門,直到開出一段距離,聽不到警笛聲,這位司機小弟才遲疑開口:「大哥,你沒接到BOSS電話就殺掉皮斯科,這……」
「他快被警察抓住了,所以我才殺了他。」
琴酒冷淡地說。
伏特加不說話,他知道剛才的情況——警察即將趕到——能算在允許直接殺死的範圍里,可多少有些勉強……
黑色保時捷融於夜色,一路往前,伏特加不知道要不要去酒店,正想詢問時,琴酒的手機又一次響起。
琴酒看著屏幕,神色微肅,他看向窗外,發覺這片區域不適合停車,只好對伏特加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伏特加馬上明白,是BOSS打來的。
可能是剛回到房間,看到琴酒大哥的未接電話,就立刻打了回來。
他下意識挺直身體,開車的姿勢變得有些僵硬,仿佛那位高高在上的BOSS能隔著電話看到他此刻的動作一樣。
琴酒按下接通鍵,等對方先開口。
在整個組織里,他只會對兩個人無條件接起電話,一個身份特殊,哪怕凌晨三點打電話來只為捉弄他,他也得包容,後續再找人算帳,另一個就是BOSS。
現在他就在和其中之一打電話。
電話接通了。
琴酒耐心等待著。他等了好幾秒,對方始終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車內一片死寂。(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