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色的五月雨一直下,好不容易到晚暮時分才停下。嬋陽勸我還是出去走動走動,一整天一整天的悶在屋裡也不是個事。
我懶洋洋說:「也就這會兒清閒點。你不知道這天一旦晴了,我又得去學堂了。」
嬋陽問:「少爺不喜歡去學堂嗎?」
「誰耐去那個地方?都是些不長進的公子哥兒,能識得幾個字就罷了,誰指望在這上面功成名就。」
說是學堂不過是荊東王府的一個私塾,再有幾個文縐縐的老學儒在那裡背手晃頭念著關關雎鳩,在河之洲。
也是父王是個武將,在馬背刀槍中廝殺半生才得來的一切,雖不說看扁了文官,但也遠不如武備那般重視。所以去不去學堂都是可有可無的事。
雨過天晴,我推窗靠著覺得十分舒爽,冷暖恰到好處。這就夠了,何必還要出去?況且目之所及也到處都是泥濘,叫人也不想出去走動。
我突然來了興致,說:「叫個小丫頭去看看母妃的菜園裡什麼菜可以吃,等雲冬回來,我們架一個鍋子吃。」
嬋陽手上的活不停,「應該是有幾樣的。如果少爺想吃,我等會兒去大廚房看看今天還有沒有野雞湯,用這野雞湯勾出來的鍋子味道才足。」
「看還有沒有肉,再炸上兩塊。讓廚娘裹上雞蛋麵粉,一定要炸得脆脆的來。」
嬋陽收拾好過來,「這個還是過兩日吃吧。少爺把好吃的都挪到一日吃了,兩兩都吃膩了,明日又吃什麼呢?不如我說就配上咱們自己醃糟的小菜,既開胃又爽口。」
「我差點忘了母妃倒是醃糟了不少。她喜歡醃糟這些小菜,自己又不愛吃,我們去取來配鍋子就很好。」
我和嬋陽說的正起勁,偏這會兒小廝來說:「王爺在大書房,叫少爺過去。」
嬋陽連忙為我準備起衣服。以前自有小丫頭為我準備,等準備完就退出去等我換好,如今有了嬋陽在屋裡,也是不妨的。
我問:「有說是做什麼嗎?」
小廝說:「具體我也說不清楚,好像是為了二姑奶奶的事。」
嬋陽又忙裡從柜子里撿出幾串錢塞給小廝,口說辛苦跑一趟了,拿去買酒喝。
小廝稱謝不止,轉身退出屋外等我。
屋裡此時就我和嬋陽兩人,我嘴上說道:「二姐不是出嫁有三五年了吧,這會子怕是回來報喜的吧。」
嬋陽邊為我穿衣邊悄聲說道:「這也不好說。有些事我也只聽王妃偶爾提及過,如今也是要去了才分明。」
我心裡盤算除了報喜還會是什麼事情呢?這會兒天色也要近晚膳了,父王還讓我過去一趟,看樣子也是事出緊急。
我又想到什麼,低聲對嬋陽笑道:「如今你來,我這裡倒有了管家婆了。」以前小廝來通知我,我倒是可有可無的打賞一二。嬋陽才來我院沒多久,這些事就做的遊刃有餘,看樣子我以前倒是只將她當成一個普通的花瓶了。
嬋陽驀的臉一下紅了,「少爺快去吧,晚上的飯還給你留著的。」
我應了,忙跟小廝出去。
轉過花陰,碰上一個丫頭只顧著低頭緊趕著走,沒提防撞到我身上。她嚇了一大跳,看見是我趕緊跪下請罪。
我手裡的扇子本就一扇沒一扇的打著,這一撞摔在地上,跌折了股子。
我心嘆:可惜了我一把好扇子。
小廝忙替我撿起扇子,「哎呦,我的好姐姐,你就是再心急也得顧及到走路呀。這都撞上少爺了,還不知道。」
我仔細看了眼這個丫頭,面善的很,因問道:「你是二姐姐的大丫頭,叫什麼來著?」
慧心忙道:「給少爺賠禮,奴才正是二姑奶奶的丫頭慧心。」
是二姐姐的人,這扇子折了就折了吧,我也沒有怪罪她的意思,只問道:「起來吧。二姐姐可好,她這會沒回來,只是叫你回來報喜來的嗎?」
二姐姐是先王妃的嫡出女兒,嫁給夫家四五年了,還沒生下一兒半女。這會子派了大丫頭回來,我自然而然想的是因是有喜了吧。
福慧面露尷尬,緊閉嘴巴,只是搖搖頭。
我疑惑,「不是二姐姐有喜了嗎?」
慧心還是搖搖頭。她與我目光交匯一瞬又飛快低著頭,一副生怕我刨根問底兒的模樣。
小廝還在催促道:「少爺,咱們還是先去書房吧,免得王爺等著急了又要生氣了。」
我只得丟下慧心往書房去,路上又問小廝:「父王現在動氣的嗎?你怎麼說又要生氣呢?」我難得機靈一回,捕捉到他言語中用了「又」字。要是父王正在氣頭上,我可不能再去觸這個霉頭。
小廝無可奈何,「少爺還是趕緊走吧,去了就知道了。」他也是一副諱莫如深的表情,埋頭在前面走的更急促了。
我只好一路緊趕來到父王書房,還沒進去就聽到父王在裡面大發雷霆,我和小廝面面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