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主沒有去看自己將神殿弄成了什麼模樣。
那些個小事,怎麼都不值得它上心。
雖然,因為自己曾經的經歷,以前,它非常厭惡神殿有一絲一毫的雜亂。
它現在不可遏制的滿腦子都是黑蓮。
原本以為,一切手到擒來。
遙想當年,聖蓮被它劈了。
白蓮因為護佑了黑蓮一把,被它重創,就剩個黑蓮,尚在硬挺。
它當時真的沒把她們放在眼裡。
那什麼聖蓮傳說,在它看來,不過如此。
有氣運之子的血脈神魂鑄就的大殺器,整個荒原界都廢了,只剩下一個空殼子。
僅僅靠一朵破花,還有那些負隅頑抗的神族?
能做什麼?!
破花被它劈了,那些個神族,不也是死傷的不剩什麼了。
分身?
別逗了,誰沒有幾個分身啊?
可是,分身能怎樣?
分身如何達到主身的實力?
便是真的能達到,如何對付它?
分身的存在,壓根不在它眼中。
倒是原本還有幾個更硬的硬骨頭,他們的結果更慘。
好比殺神,連分身都沒有留下,徹底在這個世界上瓦解了,連灰都不剩。
說起來,這些都是烏合之眾。
黑蓮臨消失前放的狠話,在它這裡,就是笑話。
不過,它吧,從來是個寧可錯殺一百,決不放過一個的謹慎之人。
這也是它自那個泥淖之中爬出來的保命秘術。
它一直清晰的知道,它能成為神主,站在頂峰,讓無數的傲人天才、尊貴血脈、累世傳承、機緣逆天者們臣服在腳下,都是因為它足夠的小心謹慎。
它自傲於這一切,同時清醒的知道,這一切多麼的得來不易。
今日之一切,是它付出了其他人不可想像的超越他們千倍萬倍的苦難,才得來的。
所以,它自得到了頂峰的權勢,就做了它一直想要做的事情。
它要摒棄荒原界的一切。
什麼氣運之子,什麼神界的佼佼者,本就是它的敵人。
自出生,就得到了它遙不可及,需要它不知道付出多少才能得到的東西。
眾生,生而不平等。
自它出現在荒原界,它就是遭到最不平等對待的最底層。
它討厭荒原界的一切。
所以它毀之、棄之。
它需要絕對服從它的屬下,而不是午夜夢回,它看到這些所謂的臣服者,還會心生忌憚和嫉妒,想起過往的一切。
這些人,曾經,每一個都過的比它好多了。
它吃了那麼多的苦,經歷了多少不可想像的艱難,才達到今天的成就。
這些人憑什麼與它共享這些。
是因為俯首稱臣嘛?
那也太容易了。
它絕不容許這一切發生。
於是,它同這一方世界外部的生靈達成合作。
以開放荒原界為代價,容它們來到這裡,成為它能掌控的隊伍。
這是雙贏的局面。
它有手下可用,能夠驅使它們將荒原界所有它看不上眼的生靈全都清掃乾淨。
而,作為回報,以後,荒原界的地盤,就給它們用了。
它當時選擇的,也是那些自己所住世界面臨各種問題的天外生靈。
如荒原界這等大世界,靈氣充沛,地方廣博,於這些生靈來說,簡直是超出想像的世外桃源。
就沒有不樂意來的。
而它,自認自己也是聰明的。
自它發現這一群天外生靈,它已是不動聲色的考量過,發現自己足有辦法控制它們。
它是尋人來當它的手下,惟它馬首是瞻的,不是請祖宗來自毀自己千辛萬苦得到的一切的。
它對此做過周密的計劃安排。
好比,將這些生靈同它在荒原界暫時還用得著的那些個「屬下」融洽在一起……
無論是誰,都不要妄圖揣摩出它真正的心思。
本來,事情進展的很順利。
可是,就當它覺得,勝利在望,所有的一切即將塵埃落定之時,有了變數。
憑什麼會這樣?!
它早就說了,它做事謹小慎微到極致,哪怕對手它再看不上,它也不會什麼都不做的任由局勢發展。
與其被動的等待勝利,它更喜歡親手加速敵人的死亡,然後看她痛苦的沉淪。
於是,在異人域這個聖蓮創製的世界出現,哪怕他看不上,它也動了。
它自問它布置了萬全的後手,絕不是不管不顧一切,任憑敵人發展的主兒。
聖蓮可是出了一張明牌呢。
明明就是用來對付它的,它怎麼可能束手任由她倆胡來?
它想,聖蓮不會以為它那麼蠢,不知道它創造這個世界的真實意圖吧?
它自問聖蓮的伎倆完全瞞不過它的眼。
聖蓮的主要目的毋庸置疑,是用來對付它。
因它,她們才創製了這個世界……其實也不能說是創造,或許說「復刻」二字也很貼切。
聖蓮截取了荒原界囊括它大半生的時空段作為它創製的新世界之基。
想到這事兒,神主眼神閃了閃,其實它還是佩服聖蓮的本事的。
便不說結果如何,它到底是延續了荒原界的生存時間。
只要聖蓮不滅,它和聖蓮其實都清楚,荒原界就不算徹底滅亡。
因為聖蓮創世的本事,它就能滋養出新的生靈。
而因為聖蓮本就同荒原界同根同源,所以,若說它創製的世界之中的萬千生靈,說是荒原界的也使得。
或許,還能萌生出新的氣運之子。
到時候,荒原界便有了喘息的空間,只要氣運之子還在,萬千生靈還在,這個世界便是「活的」。
這般,便違背了它神主的初衷。
便是它,一開始的時候,自以為任何事情已經盡在掌控之下,也沒想到,聖蓮會創造這麼一個世界。
這個世界,很特別。
特別到令它都不由的心生讚嘆。
每每想起,它都覺得,在創世之事上,主要拿主意的是黑蓮。
白蓮性善,過於的光明磊落,這種劍走偏鋒的「奸計」,像是亦正亦邪的黑蓮能做出來的事情。
聖蓮有締造世界之能。
何謂世界?
時空俱存便是世界。
因此,它們既能締造世界,就有掌控時空隧道之力。
一直以來,憑著與荒原界「同根而生」,荒原界的時空隧道也被聖蓮牢牢掌控在手裡。
當年,它知道,可卻並未在意這些事。
時空隧道能做什麼?
神主自傲的不放在眼中。
難道,穿越了時空,它聖蓮就能擊敗它麼?
穿越了時空,它還是聖蓮,不會因為穿越一次或者數次,就能變得強大。
而它能劈了它一次,就能劈第二次,第三次。
再說新世界。
起先,它覺得聖蓮所為簡直不知所謂,貽笑大方。
締造一個新的世界,一切從頭開始,就想與它抗衡?用什麼?
於它這個層次,掃平一個已經發展成熟的世界,或許需要時間和周密的布置。
然,一個新的世界?
一切從頭來過,是聖蓮瘋了嗎?
便是氣運之子的長成也需要時間,他們一般都會在一個世界往上攀升,走向興盛之時,陸續出現。
而,新世界,什麼時候才能繁榮壯大,那需要時間。
聖蓮難道覺得它蠢到會給它時間幹掉自己?
別逗了。
然而,等到異人域出現,它發現它居然想錯了。
異人域很特殊,它和荒原界有相同之處,又有不同之處。
相同之處在於,它幾乎儘可能完美的復刻了那個關於它這個神主大半生的成長過程之中能復刻的一切。
它利用時空回溯大法,用了荒原界的時空隧道,把當時能弄回來的與它或多或少相關的生靈,都回溯了回來。
這般是有弊端的,那就是,這些個生靈涉及生死的大事無從改變。
當然,煙消雲散的魂靈,無法回溯。
它這個本尊,已是高居神主之位的無法回溯。
還有那些個飛升了的,還沒死的,比如隧聖等,也無法回溯。
可是能回溯的也有很多。
通過這種辦法,黑蓮更是親身下場,寧可摒棄記憶,拋卻修為,從頭來過。
她主打一個巨細靡遺,試圖摸清楚它的一切敵人,找到它的軟肋,甚至策反那些敵人。
同荒原界的不同之處在於,這畢竟是個新世界,有許多新的生靈誕生。
加之,它神主高居其上,既然已經看透了敵人的手段,加上性格作祟,自然會出手干涉。
而聖蓮自己不會不布置後手,所以這個新世界,又有很多荒原界沒有的「新東西」。
至於說,聖蓮將那些化神之上的生靈藏入時空隧道,這在神主看來,就是無謂的仁慈和愚蠢。
乃是聖蓮幹這件事,神主看來最大的敗筆。
明明,聖蓮,哦不,尤其是黑蓮,可以不用那麼辛苦,以她之能,它相信她有的是辦法讓那些高傲的高階生靈相信她。
從而,使他們聽從她的號令。
如此振臂一呼,她多了追隨者,便是那些個傢伙,在神主看來,只是螻蟻。
可螻蟻多了也能咬死象,他們興許不能把它的本尊如何,可卻能給它添一些麻煩和不快。
總比,她這麼辛苦的單打獨鬥好吧。
這黑蓮吶,還是不會享福啊。
不過,瑕不掩瑜。
這個世界,總體來說,看到後來,神主還是高度認可的。
新舊交雜的世界,居然發展出了出人意料的結果。
若說,這個心態,是前四萬九千多年,神主的心態。
它自認它做到了它能布置的全部,也自信讓聖蓮翻不了身了。
至於除了聖蓮以外的那些烏合之眾,能如何呢?
所以,它能超脫出來,以一種看戲的心態去旁觀這些個。
當神主,壽命漫長,它有的是時間陪聖蓮玩兒。
可是,現在,一切都變了。
尤其是神牌之事。
突然,就讓它心裡的那絲異樣被放大了。
它突然就發現,事情的發展正在失控也就罷了,還在失速。
聖蓮,哪怕時間到了最後,哪怕它顯得一敗塗地,幾乎以一己之力對抗於它,可聖蓮並沒有放棄。
尤其是至黑蓮這一次重回異人域,神主才恍然驚覺。
它將黑蓮丟到異世界後,本以為是得意高明之作,讓她再難回歸。
可分明就是她的將計就計,早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所以才能布置下如此完美的後手。
不僅回來了,還隱藏了自己和白蓮,讓它麻痹大意,失去她們的蹤跡這簡直是掄圓了胳膊,朝著它的臉劈頭蓋臉的打!
真是好樣的。
也就是那時候,它的心底冒出了一絲異樣的感覺。
那「異樣」讓它的自信和篤定產生了裂痕。
直到現在,神牌居然被黑蓮奪去,那「異樣」已經如鯁在喉,讓它難受了。
它知道,沒有時間也沒有機會讓神牌重新回到它手裡了。
而它的實力,因為此,便永久的缺失了一塊。
它的腦海之中,迅速的閃過一些畫面。
周身氣浪無聲的翻滾,沸騰。
下一刻,神殿終究化成了完全的廢墟,廢墟存在了一瞬,便徹底消失了。
距離它的神殿最近的守衛,終究連一聲驚叫都未發出,便被波及,也跟神殿一樣,連渣都不剩。
再遠一些的守衛,站在原處,已是呆若木雞。
不知是恐懼到了極致,所以沒法動彈了,還是因為神主命令如山,不可違抗所以不能動了,或許兩者兼有。
神主還站在原地,它站著,周圍的守衛也站著。
死氣沉沉的好像這神殿是一處死域,如同數萬年都沒有過生機一般。
不知何時,那屬於神主黑色的身影已經不見了。
唯獨,那些個守衛還呆若木雞的站著。
不知過了多久,那些守衛依舊沒有迴轉過來,直到輪值的鐘聲響起。
它們才如機關人一般,同手同腳的交班,下值。
沒有一點生機。
神殿的動盪,不在盛紅衣的考慮範圍內。
便是知道,她也只會關注神主死了沒。
在神主沒被她弄死之前,任何勝利都只是暫時的,有啥可樂的。
路漫漫兮,見不到盡頭和希望,面對無法想像的敵人,誰知道人家什麼時候能翻盤。
而旁人的翻盤對她是致命的。
事關她的性命,一時的勝利算什麼?
神牌自衝進盛紅衣的體內,她倒是沒有哪裡不舒服,相反,她進入了無知無覺的睡夢之中。
直到事後醒來,她再次回憶這個過程,也覺得自己只是睡了一覺,沒幹其他的什麼。
殊不知,秀水峰,又要翻天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