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8章 丟臉

2024-10-23 06:30:18 作者: 霧眠
  秀水峰上,今日,照樣風和日麗,一切如常。

  季乘風一早就坐在盛紅衣的洞府門口和盛坪品茗。

  兩人神色如常。

  盛坪朝著來給他們送茶的季乘風的記名三弟子點頭道謝後,嘆了口氣。

  季乘風看向盛坪,眉心那點紅痣便是在白髮映襯下,依然看起來倜儻風流:

  「坪弟一大早的,似乎心情不佳?」

  盛坪對於季乘風套近乎叫他「坪弟」的行為已經麻木了。

  他只是……真沒想到,這老了老了,日子居然要和年輕時候的老冤家一起過了。

  一時,沒忍住,嘆了口氣罷了。

  可讓他離了自家徒兒的洞府遠遠的,他可不放心。

  所以,還是同季乘風一起看著吧。

  「今天,那幾個,要走了吧?」

  那幾個,主要是指麒南還有魔族的姓隧的城主。

  對於這兩個,盛坪是眼不見心都煩。

  魔城可不安定,自數月之前,紅衣那一次天象引得全秀水峰人人得了機緣,他那一次似魂魄離體,在那魔域上空看到的那樣的場景,他就對此地忌憚萬分。

  魔域,估計是要有什麼大動作的。

  他心中知曉,這些機密之事,於玄塵門這樣的宗門來說,自不是秘密,自有自己的考量。

  他心中有數,也不會多嘴,不過他有眼睛會看,旁的不說,季睦又秘密去了魔域,這事兒他就知道。

  而,他眼神中有些隱而不發的陰鬱,隧釺突然而來,是要作何?

  尤其是在紅衣的天象引得天下震動之時。

  他就是有一種特別篤定的感覺,隧釺就是為了紅衣而來。

  而且,是不懷好意的。

  事實看起來確實如此,那隧釺來玄塵門拜訪了幾回,也來過秀水峰呢。

  雖然,他表現的很得體,也沒說什麼其他的,只是說恰逢聚仙節,又對季家久仰已久,所以來拜訪一二?

  盛坪聽到這些簡直是連連冷笑。

  荒原大陸的十大宗門以及各域之間,還是有所聯繫的。

  畢竟,道魔佛妖,內里如何是內里的事情,本質上同生存在一片大陸,不乏生意往來,合作之流。

  隧釺是魔城城主,來都來了,難不成還能趕出去不成。

  至於聚仙節什麼的,就是他尋的藉口了。

  還有敬仰季家?

  那去季家啊,來什麼秀水峰?

  盛坪心裡是腹誹連連,後來聽說季乘風也就敷衍搪塞了他幾句,將之趕走,他才算心裡舒服了點。

  季乘風這老頭,他一輩子也沒看得慣,然而,他對紅衣確實很好。

  除了隧釺,還有個麒麟王。

  嘁,這個他更反感。

  欺騙他盛家的姑娘不說,還來打聽紅衣的天象?!

  季乘風都沒抬眼皮子,盛坪連名字都沒說,可他豈會不知道盛坪說的是「哪幾個」?

  「嗯,不過,今天他倆都要來秀水峰呢。」


  盛坪猛吸一口茶,滾燙的茶葉順著他的喉嚨而下,差點沒把他燙熟。

  他「砰」的一下,把茶盞往小桌子上一丟:

  「還來?」

  季乘風這回抬眼了,他心疼的看了一眼他的茶盞,這可是他的心愛之物。

  真是的,這老夥計跟年輕的時候一樣,還書生呢?

  那只是表象,內里如何的火爆,臨老臨老了,也不知收斂。

  「你看不慣那兩個,拿我的茶盞撒什麼氣,你可知道這雲霄雲盞,世上僅此一套?」

  「得了吧,什麼僅此一套,景策就有,看起來比你這個紋路好看些!」

  打量他沒見過好東西?

  季乘風:「……當真?景策還在城裡嗎?不如我們邀請他來,一道品茗。」

  聚仙節當前,各宗門自有交流,尤其同為十大宗門的兩大道宗,一陽山莊和玄塵門,互相之間交流甚多。

  薛景策一直是個逍遙的性子。

  恰好,又到了玄塵門附近,便是前日,盛坪還同他一道喝酒論道呢。

  盛坪挑了一下眉,心裡又「嘁」了一聲。

  不過,來便來唄,本來,薛景策同季乘風也很熟稔。

  他剛想說點什麼。

  就見一名執事弟子來到近前:

  「峰主,盛長老,妖城的麒麟城主來了。」

  那執事弟子說完話,還偷瞄了一眼盛坪,果然見盛長老的臉黑沉如鍋底……

  呃,盛家同麒麟王的傳言如今雖然不敢在明面上傳,私底下可是傳的很多。

  盛家一直沒有正面承認過這事兒,可那麒麟王卻是個高調的……

  他來的挺勤快的,隔幾年就能看到他一回,於修士來說,幾年光景真的是彈指一瞬,仿佛沒有看見盛家對他的不待見似的。

  季乘風倒是淡定,他朝著執事弟子點點頭,道:

  「請麒麟城主來吧。」

  執事弟子應諾下去了。

  季乘風卻笑:

  「孩子們的事情,你生什麼氣啊?怎麼著?你還怕你家的大丫頭小丫頭們,吃了別人的虧。」

  盛坪臉色緩了緩,有些自信:

  「那不能。」

  怎麼可能呢?

  甭管這麒麟妖是來做什麼的,可惜這一次他都如願不了。

  盛玉妃和盛焱壓根不在白霞城,而盛紅衣更是閉關勿擾中。

  他來,也就能看到他們倆老頭子。

  麒南帶著白騰還是來了。

  他臉上的神色如常,端的一副斯文敗類…哦,不是,是斯文英俊的好模樣。

  然,金玉其外,內里如何,只有他自己知曉了。

  白騰跟在麒南後面,心裡也並不如何高興。

  這回來,真是什麼消息都沒打探到,就連小主子,也沒見著。

  盛家紅衣小姐,天象如此有異,可有季家在前面頂著,真真是連流言都已經遏制了。


  來這秀水峰,自家主子也不是兩三次了。

  不過,無論是乘風峰主,還是盛坪長老,那是沒一個待見他呀。

  一個是基本避而不見,勉強見著了,也是硬邦邦的,話都不欲多說一句。

  另一個,雖然客氣的很,他們這邊但凡求見,那也是見的,可說話滴水不漏,客氣生疏。

  要說主子在哪裡最不得臉,必然就是這秀水峰了。

  麒南神情有些莫測的往前看了一眼。

  秀水峰上,仙雲繚繞,一派悠閒的仙家景象。

  可惜,它每次來,心情自然好不起來。

  它乃是麒麟王,十階大妖,秀水峰的峰主的修為都不如他。

  可是,偏偏他們……他都惹不起。

  便如現在,他在白霞城待的煩透了,什麼都沒打探到。

  所以,此時不走,他還留在這裡做什麼?

  不過,臨走之前,該有的禮節,他還是知道的。

  人修,真是麻煩,繁文縟節!

  他拾級而上,卻是才抬起腳,身後就有人喚他:

  「麒麟王,哎,等等我,原來你也在這裡啊?」

  一聽這聲音,麒南腳下一頓,臉色便繃不住了,難看至極。

  白騰同情的看了一眼麒南,哎呦,今日真是出行不利啊。

  怎麼又碰上隧釺了。

  麒南自然是沒有回頭,他需要對秀水峰上的人保持些許的尊重,這隧釺有什麼資格能讓他留步?

  隧釺卻是不依不饒:

  「麒麟王,沒幾日不見,你這是耳聾了嗎?」

  白騰沒忍住一個踉蹌,艾瑪,這下大約要完。

  它這念頭剛起,眼前白光一閃,它驚愕的連忙看過去。

  一黑一白的身影已經斗做一團?!

  呃,這裡可是玄塵門秀水峰啊。

  怎麼能在這裡?

  可是:

  「……別打了!」

  白騰沒辦法,猛衝過去,一邊呼喝,一邊準備拉偏架。

  不過,這偏架也不是那麼好拉的,因為人隧釺也帶著手下呢。

  這不,它沖了過去,隧釺的手下也很快,一道黑色的勁風迎面相擊,毫不留手。

  白騰敏捷一避,它的臉上帶上了肅殺之氣,盯著面前兩個魔修。

  這兩個實力不容小覷。

  白騰仿若又回到了那個狹路相逢的小城。

  這一架,就是非打不可麼?

  白騰一邊無語,一邊就覺得不對勁,怎麼就覺得,它家南爺突然火氣那麼大?

  對待隧釺,似有種忍無可忍的……討厭?

  為何?

  那日在小城,他明明還能忍住,反倒是這裡,在人家玄塵門地盤上呢,他突然不能忍了?

  ……

  架終究還是沒能打起來。


  不過,臉算是丟盡了。

  白騰同麒南站在玄塵門外,白騰都不想抬頭。

  耳邊,是秀水峰執事弟子冷淡疏離的聲音:

  「麒麟王既然今日要走,晚輩已將二位送到山下,便不遠送了,天色不早了,您二位儘快趕路吧。」

  話聽起來客氣,實際上就是明晃晃的趕人。

  誰讓南爺要在秀水峰打架?

  剛一開打,白騰這邊都還沒同隧釺的兩個屬下交上手呢,就驚動了整個秀水峰。

  於是,他們就被趕下山了。

  白騰已經不想回憶剛剛的尷尬。

  乘風城主和盛長老站在一處,一冷漠一皺眉的盯著他們打量。

  那眼神,怎麼說呢?

  白騰覺得自己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人家心裡實實在在是覺得他們簡直蠻橫無理至極,不分場合。

  這……它是不知道南爺怎麼想的。

  它白騰都覺得往後自己沒臉來了。

  這事兒要是傳出去了,它這臉算是丟的更大發了。

  它頭痛不已,人多口雜,乘風峰主不說,盛長老不說,可是旁人呢?

  他們打的那麼熱鬧,可是驚動了很多人的。

  大概率,這臉還得丟的大發些。

  麒南一言不發的轉身走了,白騰只得朝著執事弟子作揖:

  「……今日失禮了。」

  說罷,趕上麒南。

  這都是什麼事兒啊?

  那執事弟子目送著兩人遠去,搖了搖頭,嘴撇了撇,似乎有些不屑。

  他心說,妖果然還是妖,這也太不分場合了!

  也不知道另一個師兄去送那魔修,結果如何了?!

  麒南是健步如飛,完全不帶收斂的,好在白騰雖然修為不高,可它本體是天馬,天性速度快。

  所以,它還是能趕上的。

  饒是如此,它也苦不堪言,這又是幹啥呀?

  勁兒勁兒的。

  今天的南爺,實在反常的過頭了。

  白騰都這麼覺得了,麒南豈會不知。

  他倏然停步,反覆復盤自己今天的反常。

  他……到底為何那麼的討厭隧釺啊?

  上回見面他明明沒有那般的討厭他。

  怎麼,突然之間,他今日見到他,心底立刻滋生出一種……恨意?!

  恨到想親手弄死對方!

  哪怕現在,想到隧釺,他都覺得煩躁的不像話。

  他皺起眉,他不對勁。

  難道,他是中了什麼人的暗算不成?

  被人下了言咒之類的奇怪秘術?

  目的是什麼?

  引得他妖城和魔域為敵麼?

  畢竟,隧姓……的城主,整個魔域都是。


  想到「隧」這個字,他猛然壓住自己的心口。

  這個字,就不能想,一想,就厭惡的不行,渾身不舒服。

  這邊,麒南不解,那邊,隧釺也不爽。

  他自是也被趕出來了。

  他盯著那趕他們出來的執事弟子看了很久,看的那弟子都忍不住瑟瑟發抖。

  若不是他身後手下尚且有理智,這名執事弟子怕是要當場殞命當下。

  直到,隧釺三人走遠,那執事弟子癱軟在地,心有餘悸的後怕著之前驚魂的一刻。

  隧釺這會子想殺人,非常想。

  可心腹一再的阻止他,告訴他這裡是玄塵門,不是他魔域的地盤。

  他自然知道這裡是哪裡,所以,哪怕這會子他已經快要受不了了,可到底一絲理智尚寸。

  「那麒麟妖究竟犯什麼病?」他冷笑一聲,說話間,身側一棵大樹轟然倒下。

  可見,他是用這種辦法來發泄自己的怒火。

  屬下沒說話。

  他也沒指望它們能搭話,畢竟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麒南是抽什麼風。

  不過,它越來越討厭麒南是真的。

  尤其這一次見面,光是看到那背影,他就已經受不了了。

  一個人,怎麼能讓他討厭到這份上還沒被他弄死的?

  他有些後悔,怎麼沒多罵他幾句。

  他淬了一口,忽然冷笑:

  「以後,那廝別再讓我遇到,否則,爺爺我要他有來無回。」

  隧釺現在滿腦子沒其他想法,討厭就弄死對方好了。

  卻是,忽然,天際猛然昏暗下來。

  原本還是白日,突然之間,就黑的伸手不見五指。

  隧釺和麒南齊齊停下。

  隧釺皺眉:

  「怎麼回事?!」

  倒是麒南:

  他神色莫測的看著天空,一動不動。

  直到狂風大作,黑壓壓的雲層之中,似有雷光吞吐,他才道:

  「玄塵門有人渡劫。」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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