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章 盼而流年（十八）
「你是我的丈夫，你替我去，有什麼不對嗎？」溫皎說：「昭禮，我想要你替我去。」
沈昭禮看著溫皎，良久良久，一言不發。
這天晚上，沈昭禮抱著溫皎入睡時，終究是忍不住問：「皎皎，你一點都不想見他嗎？」
溫皎說：「不想。」
「為什麼？」
「因為沒有意義。」溫皎說：「他已經是過去了。」
沈昭禮想過很多答案，想過溫皎得知這件事，會對自己說什麼，可是獨獨沒有想過，她會讓自己替她去。
「皎皎，你沒有什麼話，想要對他說嗎？」沈昭禮聲音低啞，他抬手，輕輕撫摸溫皎的頭髮，過分溫柔的姿態：「不如果有什麼話想要說，你可以去找他。」
「沈昭禮，真的沒有。」溫皎說：「現在就很好，我想就這麼波瀾不驚的和你過完一生，我覺得已經很知足了。」
燈光下，溫皎的眼睛明亮。
她看著沈昭禮，再認真不過，「我想要的，就是現在的人生。」
是深夜，香江大酒店，頂層包廂。
沈昭禮推門而入時，魏殊乾已經到了。
男人面容冷冽更甚從前，整個人由內而外的，散發戾氣。
他看向大門方向時，眼中還有一絲憧憬，下一刻，看見來人是沈昭禮，眼中的憧憬暗淡下去。
他斂眸，不動聲色，很平靜，「皎皎不願意見我。」
只是陳述。
沈昭禮在魏殊乾面前坐下，他說：「這幾年，國外形勢很亂吧？」
「嗯。」魏殊乾說：「現在已經處理好了，我能夠掌控住時局。」
這才是魏殊乾回來找溫皎的原因，他並不願意溫皎在他的身邊，冒一點點風險。
「你想吃點什麼？」沈昭禮頓了頓，道：「這家飯店溫皎常常來，有很多她愛吃的菜。」
魏殊乾捏了捏眉心，淡淡道：「隨便。」
兩個人都沒怎麼開口，氣氛沉寂下去。
良久，一直到菜上齊了，魏殊乾終於看向沈昭禮，他的聲音沉緩，很冷靜，「我這次回來，不會待太久，我想要見溫皎一面，見完了，我就會離開。」
「不是見她一面，是想勸她和你一起離開吧？」沈昭禮將魏殊乾的用意說出來，他平靜笑笑，輕聲道：「魏殊乾，溫皎不會和你走的。」
魏殊乾眸中有一抹狠色划過。
他知道，溫皎和沈昭禮分居多年，他也有把握，當初溫皎嫁給沈昭禮的時候，不見得是愛他的。
沈昭禮不過就是溫皎在人生的低谷時，退而求其次的選擇罷了。
因此，他不覺得自己有任何比不上沈昭禮的地方。
「她會不會和我走，不需要你來告訴我。」魏殊乾一字一頓，冷得像冰，「沈昭禮，我謝謝你這些年對溫皎的照顧，可是現在，我想要讓溫皎有一個重新選擇的機會。溫皎不肯見我，不過就是出於對你的感激，不想讓你傷心罷了，可是沈昭禮，這不是愛。」
他極端固執，字字都往沈昭禮最深的在意而去。
沈昭禮知道，如果不是溫皎親口說，魏殊乾不會死心的。
沈昭禮心中並沒有太多把握。
人在理性下做出決定，倘若真的見到了讓自己難以遏制情緒的人，那麼這些決定，就會被全部推翻。
可是，沈昭禮想賭一次。
所以，他看著魏殊乾，唇角輕挑，笑笑，「那你敢和我賭嗎？」
「賭什麼？」
「我把溫皎喊過來，我們讓她自己選，你敢嗎？」
魏殊乾面容冷沉如水，他一瞬不瞬的看著沈昭禮，眼中是志在必得的堅決，「我敢。」
沈昭禮微笑，他當著魏殊乾的面，撥通了溫皎的電話，按下免提。
後者接得很快，電話那頭，聲音溫柔，「昭禮，你要回來了嗎？」
沈昭禮看見，魏殊乾眉心一跳，眼中似有濃烈的情緒划過。
他大概是第一次這般直白的，感受到了所謂的今非昔比。
「魏殊乾已經走了，我喝多了，你來接我，可以嗎？」沈昭禮頓了頓，柔聲道：「我想早點看見你。」
溫皎的嗓音揶揄，她說：「沈昭禮，你都多大的人了啊，怎麼撒嬌的把戲還用得這麼得心應手？」
「嗯，我在撒嬌。」沈昭禮眉眼溫和，他弧度漂亮的眼睛輕抬，看著對面的魏殊乾，緩緩道：「所以，你來嗎？」
溫皎說好的，她現在就動身。
沈昭禮掛斷電話，平靜道：「我們等等吧。」
魏殊乾唇抿到發白。
他開口，聲音澀然，「我們那時分開，是不得已。」
「魏先生，人生有很多不得已。」沈昭禮從容的說：「你從前會有不得已的時刻，將來也會有，那麼每一次，你都要放棄嗎？」
「你何必說這種風涼話？」魏殊乾冷笑，他眼神通紅，壓抑道：「你不是我，你不知道我做出這個決定有多艱難。」
「我是不知道。」沈昭禮說：「但是換做是我，我不會選擇這條路，我會選擇哪怕是一敗塗地，我也要讓溫皎陪在我身邊。」
魏殊乾真是想不通，沈昭禮怎麼能把自私自利的話說的話這麼冠冕堂皇，「你想過溫皎嗎？如果你真的一無所有，你拖累溫皎，只會讓她跟著你痛苦。」
「難道被拋棄，就不痛苦嗎？」沈昭禮的反問，尖銳辛辣。
魏殊乾的面色蒼白，俊美的容貌上都是陰霾，他冷冷的看著沈昭禮，手握成拳，嗓音冷淡，「那不是拋棄」
「你覺得是不是重要嗎？溫皎覺得，她就是被拋棄了。」沈昭禮平靜的說：「魏先生，溫皎的人生看似美滿，沒有苦痛，可是她也有很多絕望和無助的時刻，她需要有人不管前面是下刀子還是繁花似錦，都陪在她身邊。」
魏殊乾搖頭，冷笑連連，他一臉不屑的看著沈昭禮，道：「沈小公子沒吃過苦吧？你不知道那種一無所有的人生有多絕望。溫皎會理解我的，我那時的不得已，並非我的真心。」
溫皎會理解。
可這不代表溫皎會回頭。
沈昭禮看著站在門口的溫皎，起身，在魏殊乾怔然的目光下走向後者，他說：「皎皎，你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