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6章 盼而流年（十九）
沈昭禮看著站在門口的溫皎，起身，在魏殊乾怔然的目光下走向後者，他說：「皎皎，你來了。」
溫皎的手有些涼，她任由沈昭禮拉著她的手走到魏殊乾對面坐下。
「他一定要見你，我想你們有些話如果不當面說清楚，他不會甘心的。」沈昭禮看著溫皎怔然的眼睛，他說：「皎皎，你們慢慢聊，我在外面等你。」
溫皎眉眼間的錯愕更重。
沈昭禮起身鬆開她的手，離開了包廂。
沈昭禮骨子裡是個驕傲的人，他可以接受溫皎不愛他，出於權衡利弊的理由留在他身邊，但是不能接受這份理由裡面，有同情的成分。
同情對於沈昭禮而言，才是不能承受的。
他之所以出去，就是想要讓溫皎不被自己干擾，能夠隨心做出決定。
一直到門被關上，氣氛陷入死寂。
魏殊乾平靜的看著溫皎，好似多年不見的老友，開口，語調寒暄，「皎皎，這些年過得好嗎？」
「很好。」
「我聽說你父親過世了，我想著你一定很難接受，所以忙完了手上的事，我就第一時間來看你了。」魏殊乾注視著溫皎，她剪了短髮，本就巴掌大的臉，看起來越發的清減。
她正垂著眼，不知在想什麼。
魏殊乾的喉嚨急促滾動，有些話醞釀多時，如今終於有了說出口的機會，他說：「我知道你還在氣我當年離開，可是那時候，我勢單力薄，我沒有辦法陪在你身邊，這只會給你帶來危險。」
「那恭喜你現在大權在握，無人可擋。」溫皎拿起茶盞，朝著魏殊乾致意，「這杯酒敬你。」
「皎皎，我不是這個意思.」魏殊乾眼眶泛紅，他頓了頓，艱難而緩慢地說：「我是想告訴你，你如果不喜歡沈昭禮，我可以幫你和他離婚。我知道你們這麼多年，感情一直都不好，皎皎，我不想你往後的人生過得不開心。」
溫皎一言不發的看著他。
魏殊乾被溫皎的目光刺痛，他自嘲的笑笑，低聲道：「你是不是覺得，我現在說這種話，顯得很虛偽？皎皎，可是我真的不是說漂亮話哄你開心，更不是想要趁機讓你回到我身邊，我只是希望，你能自由又快樂的活著。」
「魏殊乾，你覺得自由就意味著快樂嗎？」溫皎輕聲反問。
魏殊乾手緩緩握成拳，他聲音艱澀非常，「我想，總歸是有關聯的。」
「無關。」溫皎說：「愛不可能絕對自由，愛一個人，就是會想要留在他身邊的，這樣的情況下，不會有自由。」
魏殊乾聽見了溫皎口中的『愛』。
她說的太從容。
「你愛他？」
「我當然愛他。」
魏殊乾的眼眶紅的不像話，他一言不發的看著溫皎，良久，重重閉上眼。
怎麼會是愛呢？
魏殊乾想過很多答案，沒有一個，和愛有關。
「你說愛他，你愛他什麼？」魏殊乾終於睜開眼，他的眼中一片通紅，「溫皎，你真是感動，因為這個人無條件的陪著你，所以你感動。」
溫皎想，魏殊乾的話，可能也是沈昭禮心裡的芥蒂。
出於感動嗎？
溫皎還不至於因為感動，委屈自己一生。
「不是感動。」溫皎說：「我們剛在一起的時候，他為我做了很多事情，夏天造雪，成批成批的珠寶，名貴的華服，還有各種細心的安排。他為了讓我喜歡他，做了很多事情，可是我都覺得不感動，我愛他，只是因為他懂我。」
「我難道不懂你嗎？」魏殊乾的心被重重刺了一下。
「你走的時候我和你說過，你要是走出那扇門，從今往後，我們之間的緣分就是盡了。殊乾，我沒有說氣話，每一個字，我都是認真的。」
魏殊乾看著溫皎，只覺得面前的女子，一時間離他這麼遠。
他苦笑一聲，所有的執念都成了飛灰，再也沒有力氣。
他說：「皎皎，我來找你，不是想要讓你和我重修舊好的，我只是怕.你過得不快樂。我不想你嫁給一個你自己不喜歡的人，蹉跎一生。可是現在，你說你愛他.」
魏殊乾緩緩起身，他一言不發的看著溫皎，在後者複雜的目光中，平淡的笑笑，他說：「那我就祝你們白頭偕老，皎皎，對不起，當年的事情，是我錯了。」
溫皎想，哪裡有這麼多對錯呢？很多事情，不過就是大家的立場不一樣罷了。
溫皎也不想追究對錯。
她看著魏殊乾，良久，低聲道：「魏殊乾，我很開心我們曾經在一起過。」
沈昭禮站在長廊，看著窗外的繁星。
沈津辭剛剛把邊驍哄睡，便打電話過來詢問魏殊乾的事。
沈昭禮漫不經心的笑著，說：「哦，你好兄弟啊，正在和皎皎說話呢。」
那頭，沈津辭沉默一瞬。
他說：「沈昭禮，你怎麼敢的？」
沈昭禮聽著，好像被人打了一悶棍，有些痛，他掩飾住，啞聲道：「哥，你們是不是都覺得，皎皎真的不喜歡我啊。」
「昭禮.」沈津辭嘆息，他說：「別想這麼多。」
沈昭禮的笑容依舊，他抬起臉，看著天色，很篤定的口吻，「皎皎很愛我。」
那頭，沈津辭沉默一瞬。
他說：「那是魏殊乾。」
「嗯。」沈昭禮說：「我知道啊。」
「你不該讓溫皎單獨和他見面，這麼多年過去了，魏殊乾現在對溫皎的執念該有多深，你很難想像。」沈津辭一貫理性，說話也都是從理性的角度出發，字字尖銳。
沈昭禮都知道。
「溫皎也是執念很深的人。」沈昭禮收回目光，他眉眼低垂，很偏執的語調，「如果今天，皎皎能和我離開，那麼從今往後，魏殊乾就是過去式。」
沈津辭終於明白了，沈昭禮是在賭。
沈津辭不知道該說什麼，一個是自己的弟弟，一個是自己的兄弟。
沈津辭沉默下去，頓了頓，他說：「周末，帶上溫皎一起吃個飯。」
沈昭禮沉默很久，直到聽見身後傳來腳步聲。
他轉身，看見溫皎正朝著自己走來。
沈昭禮唇角笑意輕挑，他說：「我們會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