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章 暗燈長河（十三）
江辭一雙眼睛猩紅，「我是騙了你，可是這麼多年，你以為我看著你和陸之年糾纏拉扯，我不痛苦嗎？我也一樣痛苦，我的痛苦不比你少！」
他這麼說話時，多麼像一個無辜的受害者，就好像這一切的事情中，他才是那個全然手上純白的人。
宋念真是不明白，他怎麼能這麼理直氣壯。
「江辭，你讓我覺得噁心，你早就不是曾經的江辭了，你照照鏡子吧，你現在已經變成什麼樣子了？」宋念聲音冰冷，她閉上眼，不再看江辭，「陸之年很快就會來，我如果在你的車上少了一根頭髮，你這麼多年的辛苦籌謀，都會變成泡沫。」
江辭驀然看向宋念，他咬著牙，笑的猙獰，「你這是在威脅我嗎？宋念，你憑什麼威脅我！」
「就憑我知道，你不會放棄你辛苦謀求的一切，你會冷靜下來。」宋念依舊閉著眼，她說：「江辭，你別讓我日後想到你，只剩下不堪，可以嗎?」
江辭的一身戾氣，在瞬間煙消雲散。
他瞬間失去了所有的力量，驀然躺在了車座上，雙目失神，他說：「宋念，你究竟是怎麼愛上他的？為什麼？」
「也許很早吧？」宋念平靜地說：「江辭，我這樣的人，愛上陸之年，再容易不過。」
「你是什麼樣的人？」
「陰溝里見慣了人心狡詐的人，所有人都想要利用我的人。」宋念輕聲道：「除了陸之年，沒有人把我當成一個人對待，當初我說我喜歡上你了，我們規劃著名一起離開，去過新的生活，其實很大程度上，是因為我知道，我對陸之年的感情是妄想。」
江辭一怔，他的表情出現裂痕，艱難遲鈍，「所以.這麼多年，你只是覺得陸之年殺了我，對我的死耿耿於懷，你才這麼和他糾纏著？若是沒有這些事，你會愛他？」
宋念說是的，愈發的平靜。
江辭的眼中泛紅，他的嗓音透出嘶啞來，「宋念，我把你當作我真心喜歡過的人.」
「那只能說明，你對喜歡的人，也不過如此。」宋念的嗓音冷漠堅硬，她側過臉，看著窗外的荒涼景致，眼睫緩緩扇動，「江辭，你不會愛人。」
「我不會愛人，那麼陸之年會愛人嗎？這麼多年，他將你困在身邊，難道就是愛嗎？」江辭絕望的看著宋念的背影，他說：「念念，你回頭看看我好不好？」
宋念沒有回頭，她輕輕撫摸著自己的小腹，露出微笑：「我在等我的丈夫接我回家，江辭，從今往後，別讓我看見你。」
江辭眼中僅剩的光徹底熄滅，他驀然冷笑，露出決然的姿態來，「你以為，陸之年就是真的愛你嗎？」
宋念沒有反應。
江辭不甘心的咬牙，他說：「宋念，陸之年要是真的愛你，他就不會不告訴你，你根本就沒有懷孕！」
宋念皺眉，她這次終於有了反應，重新轉過身，看向他：「你在胡說.」
「我可沒有胡說，你沒有懷孕，你肚子裡什麼都沒有，沒有孩子，以後也不會有。」
江辭笑著笑著，眼中有些刺痛的淚意，他說：「念念，你以為你是為什麼被父母拋棄？你的身體根本就不正常！」
宋念的大腦空白，她正想質問，門突然被人從外面暴力拉開。
宋念猛然轉過頭，看見陸之年一身西裝，右手上都是血，他朝自己伸出左手，柔聲道：「念念，我們回家。」 外面的陽光有點刺眼，白茫茫的雪色在陽光的照映下，反射著冷意。
宋念的身體也發冷，她看著陸之年，沒有動。
陸之年眉眼溫軟下去，他蹲下，握住她的手：「念念，不管你聽見了什麼，我們回家再說，好不好？」
江辭就坐在宋念的身後，面容複雜的看著她的背影。
他皺眉，良久，才啞聲道：「宋念，我不會騙你，你和陸之年走了，也不會有結果，陸家不會要一個不能生育的陸太太。」
陸之年默然抬眸，看向江辭。
他終於明白了宋念的精神有異是因為什麼。
陸之年的表情泛冷，她看著江辭，眉眼間的戾氣濃重，「江辭，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敢對宋念說這些，我不會放過你。」
江辭輕笑了聲，眉目間的譏誚濃郁，他無比諷刺的說：「不放過我？陸之年，我當然知道你心狠手辣，你當年不也沒有放過我的父親！我又怎麼能奢望，你對我高抬貴手？」
宋念垂著眸，聽著二人的口角，身心俱疲。
陸之年本欲說什麼，看著宋念蒼白的面容，終究是一臉擔心的扶住她，一言未發。
宋念看著陸之年緊扣在自己手臂上的手，她的眼睫顫抖，聲音有些發緊，「陸之年，我們回家吧。」
陸之年一怔，他緊繃的神情略有鬆懈，順著宋念的話，扶著她朝著一旁的加長商務車走去。
車內，陸之年小心翼翼的查看著宋念的身體，確定沒有皮外傷，終於鬆了口氣。
他抱住她，幾乎是緊張的語調，裡面的擔憂太濃重，他說：「念念，不要再讓江辭靠近你。」
宋念心亂如麻，她滿腦子都是江辭剛剛同自己說的話。
宋念沒有辦法不在意，她艱難的開口，她說：「陸之年，我想做檢查。」
「好，我讓醫生給你做檢查。」陸之年溫聲細語，「念念，別聽他胡說，你的身體很好，沒有任何問題。」
宋念終於抬眸，看向陸之年，「這麼多年，我們之間從來沒有措施，陸之年，我早該懷孕了，不是嗎？」
陸之年一瞬沉默下去，他看著宋念滿是急迫的眼睛，說不出假話，只能試圖安撫，「這只是時間問題，你還年輕，我們不著急要孩子。」
「是不著急要，還是因為.」宋念深吸一口氣，她的眼中，絕望寸寸蔓延，「我真的不可能有孩子了。」
陸之年沒有辦法回答宋念，他只能良久良久的看著她，在宋念執拗的眼神中，他敗下陣，將她抱入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