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妃娘娘是柳妃娘娘,李大宏的兒子是李大宏的兒子。這二人不相干,你別混為一談。再說了,柳妃當年嫁給李大宏,之後又回到宮裡,這其中內情,陛下比我們任何人都清楚。他要是計較,當年就該計較,何必等到今日。」
陳觀樓哼了一聲。
這番話似是在強調事實,其實是在說服穆醫官,也是在說服他自己。
人心難測啊!
尤其是男人的心,善變!
男人最懂男人!上一秒跟下一秒心思都不同,更何況十年前跟十年後。
「今時不同往日。」穆醫官小聲說道:「那時候,他只是東宮太子。如今他是天子。身份變了,心態自然也跟著變了。以前不在乎,不等於現在不在乎。就算柳妃現在沒了寵愛,可事情要是傳揚開,難保……」
「那就別讓事情傳揚開。」陳觀樓擲地有聲,「我已經安排盧大頭去找人,將事情打聽清楚。以防萬一,還要找李家人辨認辨認。」
「你懷疑有人冒充李大宏的兒子?」
「此事難講!先等盧大頭那邊的消息,我們再隨機應變。」
穆醫官蹙眉,心頭狠了很,「甭管他是不是李大宏的兒子,要不要乾脆將他……」抬手比劃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老穆啊,什麼時候你變得如此狠毒?還沒到那個地步,怎麼就惦記上對方的性命。」陳觀樓半是調侃,半是批評。做人還是要有點底線。就算真要殺人,也不急於一時,好歹先將事情的前因後果弄清楚。
穆醫官沒有絲毫的羞愧。
身為醫官,見得最多的就是死人。死在他手上的人也不是少數。心早就麻木冰涼。
他哼了一聲,顯得很不滿,「老夫就不信,你沒想過把人殺了一了百了。」
「想是想過,但我沒你這麼急切!」陳觀樓大方承認自己心思黑暗骯髒,不是什麼好人,更不是君子。
威脅到他,他必殺!甭管對方什麼身份。
但他也不會濫殺,不會單憑一點猜測,腦補的所謂未來可能發生的事情,就對某人下死亡通知。
他是有原則有底線的人。就算是黑心人,也要做個有講究的黑心人。
「你不擔心事情鬧大?」
「老穆,你就是杞人憂天。就算事情鬧大,也牽扯不到你頭上。第一,李大宏的死存疑,估摸跟那位脫不了關係。第二,李大宏的兒子失蹤多年,難保不是那位的手筆。第三,李大宏的兒子這個時候回來,會不會有一種可能,他確定危險已經過去,所以才敢露面。」
「危險過去,就來當獄卒?」穆醫官一句反問,貌似將陳觀樓的推理給全部推翻了。
陳觀樓:……
他有種心塞的感覺,真是見鬼了。
是啊,危險過去,幹什麼不好,非得來當獄卒,吃公家飯?出了事,逃都沒地方逃。抓捕在冊人員,總歸還是比較容易的。
「行了行了,我們現在討論不出結果。先等消息吧。」
好好的一天,陽光明媚,因為李大宏的兒子歸來,全都毀於一旦。上好的茶葉都不能撫平穆醫官內心的焦躁。
陳觀樓乾脆拉著他去青樓玩花活。有漂亮姑娘安慰,什麼煩惱都沒了。
盧大頭干獄卒這活,乾的馬馬虎虎,甚至稱的上不稱職。但是干包打聽這活,他是如魚得水,乾的那叫一個積極,有效率。
當天晚上,他就找到了李大宏的兒子,大名叫李栓的小子。
拉著人吃吃喝喝,又叫來唱曲的姑娘作陪,愣是從對方嘴裡掏出了一點有用的東西。
等到次日一早,又找到李家人,辨認李栓的身份。將醉醺醺的李栓脫光光,翻了個遍,找到身上的胎記,終於確認他確實是李大宏的兒子。
李家大嬸子說道:「他是我親自接生的,生下來還是我給他擦的身。屁股墩上有個小黑痣,大腿根部還有一塊黑皮。沒錯,他就是李栓,化成灰我也認識。」
「確認沒錯吧。」
「錯不了。當年我還跟李大宏開玩笑,說他兒子長個胎記,都長在這麼隱秘的地方。」
「你們也確認他是李大宏的兒子?」盧大頭問李家兩兄弟?
「下巴像大宏。」
「鼻子也像!」
「眉眼像我那個早早過世的弟妹。」
「肯定錯不了,他就是栓子。這小子,這麼多年不知道跑哪裡去了,他爹死了都沒回來。不孝子。」
「現在回來就想繼承大宏的差事,想得挺美。」
「盧頭,當年天牢那邊承諾過,只要過了十年,大宏的差事就給我們家小子繼承。現在李栓回來了,這事怎麼說?」
盧大頭板著臉,「天牢的差事你們就別惦記了。李栓既然回來了,李大宏的差事自然是留給親兒子。」
「他回來的真是時候,掐著時間回來。莫非他早就知道他爹死了的事?果然是個不孝子。」
「盧頭,這種不忠不義不仁不孝的是逆子,你們天牢也收?」
「收不收,得上面說了算。我就是個跑腿傳話的人。行了,你們都回去吧。等我家大人問完了話,自會給你們一個交代。」
「盧頭,你可要替我們美言幾句。大宏的差事,不能交給李栓這種不仁不孝的人。」
「廢話特多。怎麼用人,我家大人需要你們來教嗎?滾滾滾!」
盧大頭將李家人趕走。然後吩咐獄卒看緊了李栓。
「絕不能讓他脫離你們的視線,就算是上茅廁也要跟著。這小子身上名堂有點多,你們都警醒點。等這件差事辦完,少不了你們的好處。大人出手大方,你們是知道的。但是,要是壞了大人交代的差事,後果自負!我先回去給大人報信!」
盧大頭在街頭隨意吃了兩口早飯,急匆匆趕回天牢匯報消息。
見到陳觀樓,他急忙腆著臉湊上去,神秘兮兮的說道:「哥,人找到了,事情也打聽清楚了。找李家人辨認過,那小子的確是李大宏的兒子,大名叫李栓,大家都叫他栓子。」
石頭落地了。
果然是李大宏的親兒子。
陳觀樓搓搓臉,「說說你都打聽到哪些有用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