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克多回到臨時住所,本地教會安排給苦行者的矮小木屋,這似乎與他內庭守衛的身份有著極大落差,但獵巫人習慣這種生活。
比起奢華享受,他更傾向於每天殺幾個異端向西格瑪效忠,晚上喝點麥酒安穩入睡的激情歲月。
可今日的獵巫人,並未第一時間匍伏在書桌,一點點分析烏博瑞克可能出現鼠輩的位置。
他皺眉看著燃燒不停的蠟燭,越發感覺到奇怪。
維克多·薩爾茲皮雷,以年僅二十的歲數入列白銀之錘騎士,成為獵巫人的前三年盡心盡責在奧斯特與米登兩處剿滅異端,已經能預感的,便是在見證帝國無數黑暗後,他在某一次戰鬥中犧牲,回歸西格瑪的國度。
但意外的事情,就是在鄧肯瓦爾德森林追獵一名吸血鬼時被女精靈救下,然後又接觸到一眾精靈高層,乃至於有幸在阿爾道夫城外與鳳凰王短暫交手。
馬庫斯受邀前往厄倫格勒成為大使館護衛,西耶娜的導師是精靈教授埃拉,巴丁暫且不知道,凱瑞蓮本就是個精靈……
洛納在本地待了很多年,輕易就處理掉男爵的馬廄問題,顯然背後的勢力乃是阿爾道夫。
如果這是一場牽頭行動,由鳳凰王與皇帝親自關注,那真正的目地是什麼呢?
況且以精靈的性子,願意讓培養許久的人,又回到帝國嗎……
謹慎與多疑是獵巫人的天性,他思索良久關於紅月酒館的目地,但始終無法從這有些可笑的斯卡文鼠輩隱患中找到絲毫線索。
若真要向南方鄰居刀戈相向,獵人才是最好的偵察手,而不是一群臨時組建,事先甚至不知名諱的臭魚爛蝦。
若要偵察鼠患,重點也該是灰色山脈要塞,而非不受帝國影響的蒙特福格。
原因:存疑。
目地:存疑。
手段:存疑。
將三點銘記於內心,維克多深吸一口因酒精吸取過多導致需要大量呼吸的氧氣,心中默念一番西格瑪的禱言,吹滅蠟燭漸漸睡去。
第二天凌晨,再次來到紅月酒館的維克多,與睡眼朦朧的馬庫斯打了個招呼。
獵巫人與大頭兵的站姿形成鮮明對比,維克多一絲不苟如橡樹挺立,堅挺背脊亦如帝國一般不可彎曲。
大頭兵則顯得散漫許多,靠著大門似要睡去,但搖頭晃腦似驅散酒意的動作中,那雙敏銳的眼睛始終在觀察著周遭。
沒地方可去的凱瑞蓮與西耶娜,自然是在紅月酒館下榻,她倆有一搭沒一搭閒聊,多是西耶娜詢問艾索洛倫的一些地理風俗,在獲得精靈的回應後,頗為讚嘆世界居然有如此奇特的地方。
矮人巴丁換了著裝,不再是碎鐵勇士的厚重符文板甲,牛角盔與輕便鎖子甲,以及掛在腰間的飛斧與身後勁弩,充分說明他做好出遠門的準備。
兩架馬車在洛納牽引下從酒館院子中抵達大門,前一輛是標準的運酒輜重車樣式,一壇壇裝滿麥酒的陶罐由繩子牢牢綁住,上層鋪有干稻草用於防雨。
而另一輛……
維克多沉聲詢問洛納:「我可不喜歡護送某位巴托尼亞小姐回家,這是騎士該乾的活。」
漆黑古樸的馬車,表面由厚重油漆塗抹,精緻可擦的花紋自車廂底部向上蜿蜒而升,車窗乾淨透亮,與帝國常見的玻璃品相截然不同。
「但你也是個騎士,薩爾茲皮雷。」
「嗯哼……如果你認為白銀之錘能算尋常意義上的騎士。」
獨眼微眯的維克多在警告洛納,他會按照獵巫人的方法辦事,至於這位同行的貴族小姐能否成功抵達家鄉,那就看她在帝國究竟學多少法術知識了。
維克多顯然是把這車廂的主人,默認為那些離開家鄉來到帝國名為學習,實則避難的貴族小姐。
一部分有名望的貴族不願意讓有魔法之風天賦的女兒送到教會成為聖女,至於是為什麼,維克多猜測肯定是女神對信徒的腦子動手,全然不像西格瑪只會庇護帝國,有著自己的私心。
不管原因如何,帝國偶爾也有騎士護送巴托尼亞貴族小姐返鄉的案例,但至少在維克多的印象中,由白銀之錘騎士護送還是首例。
畢竟比起護送法師,他們更擅長於獵巫。
洛納爽朗笑出,右手舉過肩頭,大拇指對準後方的馬車:「不用考慮她的安全,可以認為這是我對你們的額外幫助,畢竟你們隊伍里最強大的施法者,只會把房子點燃。」
「法師嗎……」
獵巫人搖頭不再詢問,既然知道委託者有諸多疑點,繼續追問只會讓疑點變得更多,今早驛站已傳來阿爾道夫的緊急命令,阿德萊德男爵將取代他作為烏博瑞克的滅鼠專項負責者。
這說明洛納的背後肯定是阿爾道夫,很有可能是皇帝安插在此處的秘密人員,否則不可能一個晚上的時間便將出行前的大部分問題解決。
獵巫人站立等待,而馬庫斯與巴丁,則對運輸車上的酒水品質有點疑慮,在洛納懷疑此行偽裝能否成功時,兩個自來熟的好哥們,已經卸下一壇酒,拿著木勺品鑑巴托尼亞特供版麥酒。
「像是馬尿,剛從泔水桶里撈出來的吧,毛子發酸的格瓦斯都比這滋味好一萬倍。」馬庫斯唾出一口酒水,他簡直懷疑罈子里裝的是巨魔尿,而不是給人喝的酒精飲料。
因身高優勢沒搶到先機的矮人巴丁,舉著木勺的手變得有些猶豫,矮人最喜歡的肯定是矮人啤酒,濃郁芬香且富含營養,偶爾也會評鑑地上人釀製的劣質品。
當然實在沒酒喝的時候,矮人也不會嫌棄太多,至少比尖耳朵只喝葡萄酒要包容得多。
酒的誘惑,最終還是壓倒對帝國人的信任,巴丁扶著酒缸,盛出滿滿一木勺,極為豪氣往嘴中灌滿。
他本想嘲笑一番馬庫斯沒有品鑑力,明明昨天在酒館裡喝的品質都挺不錯的。
但矮人顯然低估了帝國特供巴托尼亞的麥酒威力,他一把將木勺仍開,左手捏住喉嚨,似要將流入食道的液體掐住。
一陣猛烈的咳嗽,還有鬍鬚上滿是黃色酒漬,巴丁怒罵這究竟是什麼玩意。
「瓦拉婭在上,這玷污了酒的名字,簡直是地精灑在泥潭裡的尿液,然後塞進史奎格的大肚子裡發酵半年,最後放點精靈葉當作料。
如果這算酒,伯格曼一定會用他的酒桶把所有巴托尼亞人淹死!」(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