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北祈深黑的眼裡乍起一絲波瀾，但一秒歸於平靜。
極冷地說：「與你無關。」
「怎麼與我無關？我是你老婆。」
這句話，沒喝酒的時候姜願絕對不敢說。
她覺得委屈，哽咽，「你不能說離就離，不是還有一個月嗎？或許、或許我就……」
「兩年沒懷上，你還指望最後一個月翻盤？」霍北祈感到好笑。
他用的是「翻盤」，一個充滿算計的詞。
姜願苦笑，眼泛淚光，「在你眼裡，我嫁給你僅僅是為了錢？」
不然？
「結婚的彩禮是一塊地皮。這兩年霍家給姜家的項目加起來總值30多億。」
否則姜家早就破產了。
收了錢還談純愛，霍北祈算是見識到了什麼叫立牌坊。
「貪財是人的本性，我從不說什麼。但得了利還要裝清高，就未免虛偽過頭了。」
姜願啞口無言。
即便那30多億她一分沒拿，她也無法從姜家剝離。
可她對他的感情很純淨，絕對沒有摻雜半分金錢。
「我對你的感情是真的。我喜歡你十五年，如果我明天就死了，那我一大半的人生都在喜歡你。」
酒精作用下，姜願變得激動，「我這麼喜歡你，你為什麼不能喜歡我？」
他連嘗試都不願意。
「因為你不是她。」
霍北祈平視前方，無情地給了她一記重創。
姜願面色蒼白，淚水戛然而止。
再多的哀求，在這句話面前也被徹底粉碎，沒有一絲爭取的餘地。
她一敗塗地。
心頭一酸，更多絕望和委屈的淚水從眼眶裡溢出來。
「你就這麼喜歡她嗎？」
「可如果你真的非她不可，當初就不會和她分手。既然分開了，那為什麼不能給我一個機會？哪怕只是試著接受我……」
姜願無助地嗚咽，聲音很低，分不清是在求他還是自怨自艾。
司機只從後視鏡看了一眼，就心疼得擰起眉毛。
霍北祈也皺著眉，卻是被她的無理取鬧纏煩了。
「別像個怨婦一樣。我們之間原本就只是協議結婚。」
「協議結婚就不是結婚嗎？法律……」
「法律不是給了你想要的補償？」
「那付出的感情你要怎麼補償我？」姜願激動。
她那麼喜歡他啊……
十五年的感情，加上酒精催動情緒，委屈根本收不住，一個勁掉淚珠子。
「我沒求你喜歡我！」霍北祈冷冷地說。
姜願悽然一笑，又酸又澀。
是她犯賤，是她一廂情願，她被他憎惡都是自找的。
可她能怎麼辦？她就是喜歡他。這麼多年，喜歡他早已變得像呼吸一樣重要。
壓抑太久的痛苦徹底決堤，姜願自暴自棄，不管不顧地拉扯他的西裝，「我不要離婚……」
霍北祈一手扣住她兩隻手腕，命令她安靜，她卻扭動得愈發厲害。
他臉色陰鬱，「還有多久到？」
「前面拐彎就到。」
「開快點！」
「我不下車……」
「你為什麼不能試著喜歡我一次……霍北祈……」
「我哪裡不好你告訴我，我改，別離婚。求你……」
姜願繼續拉扯著，直到徹底失去意識。
……
一個漆黑漫長的夢。
夢裡霍北祈牽著林琬的手，將離婚協議扔到她面前。
林琬黑髮白裙，身上發光，猶如女神，「姜願，放手吧。北祈心裡只有我，你搶不走的……」
「愛情乞求不來，何必把自己弄得這麼卑微？」
兩人牽手離去。
她哭著想要抱住他，他卻越來越遠。
……
姜願流著淚醒來，眼睛酸痛。
映入眼裡的是霍北祈的側臉輪廓，在陽光中純淨得性感。
她竟然枕在他胸膛上睡著了，右手還環著他的肩膀。
這是他們第一次過夜，以前他連房間都不願意進，直接將她摁在沙發上、桌上、落地窗上。
而且每次都摁住她的腰背，讓她背對自己。
這一刻，不真實……令姜願迷醉。
一道光灑在霍北祈臉上，高挺的鼻線勾勒出立體的輪廓。
他是內雙，睫毛很長，眼眶尤為深邃，冷淡的目光都顯得深情。
姜願給他畫過很多張像，卻是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將他看得清楚。
他的五官比一身白校服的少年時代更加成熟，好看得不得了。
身上昨夜的菸酒味還沒散去，極淡，混合著他本身的氣息，像麝香薄荷。
姜願輕聞，無論是少年陽光的味道，還是現在成熟男人的味道，都讓她上癮。
可一想到只是短暫的，便心酸得鼻酸。
姜願不敢呼吸，害怕打破此刻的擁有。
直到霍北祈動了一下手臂，才忙戀戀不捨地起床。
輕手輕腳地退出房間時，深深看了他一眼。
姜願到洗手間一照鏡子，發現臉色蒼白。忙上了隔離和腮紅，顯得更有氣色。
然後做了他喜歡的雞蛋蔬菜三明治。
這是她第一次有機會給他做早餐，帶著一些討好。
剛做好，霍北祈從房間出來。
方起床，他黑髮微亂，黑襯衫領口敞開著，胸前被她枕皺了。少了在外的冷峻，多了凌亂的性感。
怎麼會有人早上剛起床時好看成這樣。哪怕皺著眉頭，哪怕眼神冷淡。
姜願看呆了，心微微顫抖。
霍北祈往外走，她忙跟上：「早餐做好了，吃完再走吧。」
「你襯衫上還有酒味，要不要換一套？」
「不是其他男人的衣服，是我之前以為你會留下過夜特意準備的。」
她一緊張就說很多的話。
「昨晚謝謝你留下陪我。」
霍北祈人已經走到玄關，扯唇冷笑一聲，瞥她：「說得好像我走得掉似的。」
「你喝醉酒對男人都這麼生猛？」
「你不是男人。」姜願脫口而出，自覺說錯話了，「……不，我的意思是，你不是其他男人。我只對你這樣。」
昨晚斷片前，她手腳並用掛他身上，甩都甩不掉，難怪他走不了。
姜願也沒想到一杯雞尾酒的後勁這麼大。
但又有些慶幸，能因此和他共度一夜。
霍北祈換了鞋，拉開門就走——
「我想再爭取一次！」姜願鼓起勇氣，緊張又勇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