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北祈眼裡多了一絲嘲諷，但什麼也沒說。
陸言一很自然地鬆開姜願。
他們原本就清清白白，如果動作太急，反而顯得有什麼似的。
他在意的是姜願的聲譽。
姜願想解釋，可動了動唇，似乎說什麼都是欲蓋彌彰，因為他的不信任。
「我還有工作，先去忙了。」陸言一從容地走出電梯。
霍北祈與他錯身而過，他有些擔心地看了眼姜願，但也只能眼睜睜看著電梯門關上。
玫瑰金電梯很華麗，冷氣充足。姜願著單薄的淡粉色針織上衣，身子微微發涼。
霍北祈站在她面前，雙手抄袋面向電梯門，背對著她。
高大的身影將她完全籠罩，有種不寒而慄的壓迫感。
叫她仰望，又叫她緊張。
姜願喉嚨干癢，好半天才發出很輕的聲音，「你吃飯了嗎？要不要一起……」
電梯門映出霍北祈嘴角的冷弧，「為什麼不約陸言一？因為我比他有錢？」
他這句話似乎特別有針對性，一下把姜願反問住了。
感覺他比之前更冷了，周身芒刺。
睫毛顫了顫，眼神有些無辜。
霍北祈從電梯門斜睨她黯淡的臉，「很失望？」
「你以為你『救』了我，我會被你感動，繼而愛上你。或者給你雙倍補償？」
「我……」
「別否認你的想法！」他目光犀利，直抵她的心臟。
姜願沉默。
她救他不是為了讓他愛上她，但無法否認自己抱有前一種期待。
霍北祈冷笑，他一直沒看錯她。
任何謊言在他面前都無處遁形，尤其是她。
「我只是喜歡你……」姜願有些委屈地低低喃喃。
剛經歷三天的失落，現在又被厭棄，她感到無力和挫敗。
「無論你如何精心謀劃和布局，都改變不了結果。你唯一聰明的做法，就是提前簽字離婚！」
撂下這句話，霍北祈大步走出了電梯。
姜願望著他的背影，喉嚨仿佛被什麼堵住了。
這晚，他絕情的眼神和話語反覆在姜願腦中重播。
她用被子捂住耳朵也無法逃避，徹夜失眠。
早上掛著兩個黑眼圈來到醫院，查完房，帶新收的病人入住。
「40號床？有個4，太不吉利了。」中年女病人滿臉嫌棄，「給我換張帶6或者帶8的床位，比如26、28之類的。」
她老公也跟著附和。
姜願：「醫院床位緊張，都是有床就住，不能挑床。而且這是最後一張床。」
「那先讓其他人先做吧，反正我這種宮腔鏡小手術也不著急，等有帶6和8的床位再叫我……」
姜願昨晚沒睡，加上遇到這種病人，心情就更煩悶，「住院手續已經辦完了。」
「那就退了，或者就當提前排隊，有床位再通知我。」
「這裡是醫院不是酒店！」
「都是花錢有什麼區別？我是消費者，花了錢還不能挑自己喜歡的？人家湖大醫院都能挑床！你們排名第一了不起？店大欺客？」
女病人和她老公胡攪蠻纏了很久。
姜願根本說不通道理，不想再勸，「你不住就出院，去湖大吧。」
「什麼態度，信不信我投訴你？」
這話聽多了，姜願都氣笑了，「我按醫院規章制度來，要投訴，你隨意。」
女病人老公看她態度這麼堅決，加上自己確實也不占理，只能勸說老婆，「算了吧，反正就住三天。」
「你還幫她說話？是不是看她長得好看？你從剛剛就一直偷看她，別以為我沒發現……」
「我沒有啊。」男人紅著臉否認，「我是怕耽誤你做手術。」
「少來，你就是幫她！」
姜願還有一堆病歷要寫，沒空看他們夫妻吵架，「住不住，你們自己決定。」
說完走了。
兩夫妻說著說著吵了起來，在走廊上吵了十幾分鐘，最後辦理了出院手續。
但半個小時後又灰溜溜地回來了，護士長說那張床已經有人住了，沒床。
兩夫妻又大吵了一架。
護士們在辦公室吐槽，「工作幾年，我還是第一次聽到因為數字不吉利不住的，真奇葩。」
「她不是出院了嗎？怎麼倒回來了？」
「聽說是去了湖大，發現床位要排到一個月之後，所以又回來了。」
「笑死……」
姜願抿嘴。
她一心為病人著想，但有些無理取鬧的，也不能慣著。
「解氣了？你一早上板著臉，我都不敢跟你說話。」關琪遞給她一盒牛奶，「昨晚做賊啦？黑眼圈這麼重。」
她皮膚白，一有黑眼圈就很明顯。
「沒睡好。」
關琪小聲在她耳邊問：「因為霍先生？」
姜願的臉微微一沉，繼續打字，「不是。」
「明明就是！人都愛犯賤，得不到和別人家的永遠是最好的。」
「不過既然他看不上你，你就死心吧，反正你還有個備胎老公。或者從追求者中挑一個玩玩？被男人追還是很爽的。」
「好看吧？徐策送的。三萬多！他眼睛都不眨就給我買了。」關琪得意地大聲炫耀脖子上的梵克雅寶藍色四葉草項鍊。
和滿臉憔悴的姜願比起來，她簡直神采飛揚。
「徐醫生真在追你？我以為她們亂說的呢。」一名護士有點酸。
關琪昂起下巴，「送我這麼貴的項鍊，當然是真的。」
「他變臉怎麼比翻書還快？他之前一直跟朋友說你很隨便，公交車什麼的，說的可難聽了，突然又追你。」
「那是因為他發現關於我的不好傳言都是假的。」
「假的麼？」護士笑得意味深長。
關琪又要和她們吵，被姜願拉走了。
心情不好，姜願午飯只吃了幾口。
回辦公室的路上，接到奶奶的電話。
關琪看到了，有點酸地說：「她不會還想撮合你和霍先生吧？她對你可真好。」
「不過她再喜歡你，霍先生看不上也沒用，別白費力氣了，早點……」
姜願不想聽，拿著手機走到窗口，猶豫片刻才接，「奶奶。」
「今晚回老宅吃飯吧，我讓李媽燉了老母雞湯。北祈這幾天忙，6點我讓司機去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