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這次閱妹是因為何故離家,你我皆不可多問。」
沈暮白一臉嚴肅對著仇燁,她必須先給他敲敲邊鼓,省得事後橫生枝節。
她著重強調「離家」兩字,更新定義這次藺閱失蹤的性質。
「那是必然,那是必然。殿下。」參政仇燁也不是蠢鈍之人,藺閱失蹤之事只交與他一人,可見藺相對他的深厚信任,他自是知道該怎麼做。
「仇大人,辛苦了!想必風餐露宿才趕來,吾讓何藍幫仇大人接接塵,喝碗熱湯!」
沈暮白手上還有很多事情要做,此話一出,就是要趕人了。
仇燁本就打定主意,這次倉促貿然來步軍營向皇太女請報,極有可能被吃閉門羹。他能得到皇太女允諾,已甚是欣慰,回去可以堪堪與藺相交差了。
當然,他聽懂了皇太女趕人的話外之音,他也不好再做叨擾。
「謝殿下美意!臣不便在步軍營多作停留,即日啟程,回去向藺相復命!」
沈暮白看向,眼前風度姿容都不低人一等的仇燁,向她作輯推辭。
正合她意。
「何藍,給吾好生安排好,讓仇大人妥帖啟程!務必安全抵達長業。」
她大聲向帳外喊去,何藍應聲。
待仇燁走後,她已經快要癱倒,和陳晞、仇燁這樣來回斡旋,就要抽乾了她恢復後尚余的那麼點精氣。沈暮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疲憊不堪。
沒過多久,何藍回來復命,確保將麻煩送走,親自送上了回長業的馬車。
「有其他人瞧見仇大人嗎?」
沈暮白再次確認。
「殿下放心!我帶仇大人從寨牆北處出,那邊的守衛稀疏,嘴巴都嚴實得很,他們多在蠻荒之地當班,也都不認得仇燁是誰。」
何藍自然知道沈暮白擔心何事。
沈暮白微微一頷,她十分確信何藍都打點妥當,但還不足以讓她寬心。
「殿下,另外……一切準備就緒。」
何藍自是看出了皇太女的擔憂,皇太女過分慎重,即使從小跟隨她,她還是會對身邊人有所芥蒂和懸心,馬上將夜間的安排告知。
「好,去吧!一定小心,不可有絲毫差錯!」沈暮白依然是君王的口吻,但尚不夠安心又道,「不行,吾也要去,藺閱由吾來親自送上馬。」
深深吸了一口氣的何藍,她也不是沒有料想到皇太女會親自插手上陣,她作為貼身女官也不好說什麼,隨之恭敬地回答,「是,殿下!竭力完成,不辜負殿下的信任!」
沈暮白沒有再做安撫和其餘指令,靜待夜幕的來臨。
何藍鄭重地點頭,她的眼睛掃過軍營幄帳外,尋找著最好的時機。
步軍營牢獄外。
夜幕已至,深深的烏色籠罩了整個軍營。士兵們、高級將領們都歇息下來,嘈雜淹沒在寧靜的月色中。
突然,一聲聲響劃破天際,接著是牢獄內漸漸火光沖天而起,吞沒了濃重的烏色。
「走火啦!走火啦!快來救火啊。」
步軍營牢獄守衛們開始疾聲呼叫,奔走著,一時間陷入混亂。
沈暮白知道,這是她等待的時刻。
她不急不緩來到牢獄門口,厲聲呵斥著守衛,「走水這麼大事!還愣著做什麼,快去救火!」
她將這些個手足無措的兵士們好一頓差遣,門口已無太多人駐守,喬裝的何藍趁機快步進入,攜著早已備好的牢房鑰匙,哐當一聲將已關押了幾日的藺閱迎出,再將不顯眼的外袍披在藺閱身上,將她的長髮盤起,一套行雲流水。
看著驚詫不已的藺閱,何藍一步都不耽誤,急忙領著她往外走,並壓低聲量道。
「藺小姐,您一句話都不用說。殿下都已安排妥當,上了馬,就朝落楊小道往長業走,路上不要與旁人搭訕,更不可透露身份。即使到了相府,您就說是自己出去散心,不可提起來到步軍營的隻字片語。」
藺閱當然懂得其中厲害,她卯足了勁挪動虛弱的身子,隨著何藍的步伐快步流星,不敢有絲毫耽擱。
不多時,水囊、水袋、水桶都被兵士們搬來,望火樓也收到信息,擊鼓用鼓聲通知步軍營上下。
何藍、藺閱、沈暮白,三人在寨牆處匯合,馬車太過扎眼,快馬已經備好,何藍在馬上已經備好乾糧與用水,看到沈暮白的藺閱剛要行禮,沈暮白立馬眼神示意萬萬不可。
在烏色重圍下,三人緘默,但速速往寨牆北處移動。
因為白天送走仇燁已經試過,北處的守衛最為鬆懈,何藍也已打點,想必不會太過為難。
何藍在寨牆內,放置好了只留下殘次糧食的運糧車,讓藺閱來推,假意是讓她扮作押解糧粟的新兵蛋子,「藺小姐,委屈了!」
藺閱搖搖頭,沈暮白幫她謀劃,想必費了不少心血,這些能算得了什麼。
立馬就上手的藺閱,像模像樣地推動起來,三人以主僕之姿往寨牆走去。
「站住!」寨牆邊的守衛恪守自己的職責,但和文官比總有些木訥的。
「放肆!皇太女駕臨,你是不長眼睛嗎?」何藍嚴辭喝退。
何藍發現,許是臨時換過崗了,與今日打點的幾位士兵們面孔不同。
守衛們依然一板一眼,他們受到的操練是潔己奉公,即使皇上來了也是以保衛軍營為首任。
若是此舉對於皇太女有所得罪,他們也無所畏懼。
領頭的守衛還算有些腦筋,板正中還是生硬地帶著對皇太女的尊重。
「殿下!是屬下多有得罪!弟兄們多年都在荒野里生活,規矩不懂,還請莫要怪罪!」
沈暮白意亂心慌的,當務之急是要讓藺閱平安出了步軍營,且不能暴露身份行蹤。看守寨牆的兵士們不僅沒眼力勁,還拖延時間,她害怕橫生變數。
「吾怎麼會怪罪!城北苦寒,兄弟們都不容易!吾還有事要辦,速速開道!」
「請皇太女降罪!步軍營有令,日落之後均不得放行!還請皇太女諒解!」領頭的守衛還犟在三人前頭,話是說得好聽,但偏偏不放行。
「誰定的鬼命令!吾有急事待辦,若有耽擱,你們的人頭賠得起嘛!」
沈暮白急得就快咬牙切齒,她餘光在瞥扮作運糧兵卒的藺閱,幸好此時天黑視線有擾,藺閱深深低著頭,在牢獄中幾日受難也掩不去藺閱女兒家的嬌嫩芳華,要是仔細查看,馬上破綻百出。
剛正不阿的領頭守衛徐徐道,「是皇上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