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暮白不知怎麼的,腦瓜子裡嗡嗡的作響。離解決這個棘手還差這麼一步,什麼時候父皇對於軍營有了這樣的規定?!
幾個守衛看運糧的新兵似乎是個生面孔,此時就要走上前去瞧一瞧。
何藍擋住,不讓他們靠近藺閱。
「看什麼看!皇太女千金貴體,是你們碰得起的嗎!退下!」何藍光明正大地嚇退這些沒有眼色的守衛。
沈暮白正想發作,私下斥責何藍辦事不力!曾想,突然想起的是陳晞那句不好聽的話語。
你太過簡單粗暴,但缺陷又在於不夠簡單粗暴。
沈暮白向何藍和藺閱使了使神色,兩人還未及時反應過來她的意圖,沈暮白就直直走在她倆身前,不管不顧地往外衝撞,撒潑打滾的姿態,「寨牆這道門,今日吾不出也要出!看誰敢攔!」
叫囂著的沈暮白,誠然嚇退了沒見過這種世面的守衛。
她沈暮白,本就是以狠毒跋扈著稱,今日便就囂張到底了。
何藍和藺閱看出了沈暮白的意思,她們緊緊跟在她身後。
「殿下!多有得罪了!」領頭的守衛說罷,揮手示意兵士們將三人圍起。
大多數守衛們哪敢忤逆皇太女的旨意?故而都在原地不動,看了他人的行動再作決斷。
「都給我上啊!」領頭的守衛發現底下人都畏縮在一旁,他也只能自己動手。
領頭的守衛正要出手阻攔沈暮白,沈暮白也知武官手下是沒有輕重的。
「住手!」
眾人都被另一個聲音所吸引。當視線聚焦在來人身上,發現正是陳晞。
「大膽!見了皇太女,都敢以下犯上!」陳晞威嚴而震怒。
守衛們對這位昔日的景國世子也不曾放在眼裡,但皇太女、當朝令後之子,從仇敵突然統一陣地,眾人都一時犯了迷糊,有一人悄悄拉了拉領頭守衛的衣袖,「大人,放行吧!如果真惹上了麻煩,這兩位爺可不是惹得起的主兒,我們幾個腦袋也不夠掉啊!」
領頭的守衛見下面人都議論紛紛,無奈的向後擺擺手,只得當作沒看見,為她們敞開北處寨牆之門。
一行四人終於出了寨牆,藺閱在馬上緊了緊韁繩,她心裡的感激不盡,但來日方長,她有機會與沈暮白當面道謝,想到可以順利回家,仿佛什麼都沒發生,悄然在馬背上紅了眼眶。
在夜色蒼然中,大家都沒出生,幾人默契地點了點頭,目送藺閱離去。
藺閱心裡想著,「暮白,長業見。」
這一路,她還來不及和沈暮白說上話,猶記得何藍方才在牢獄中接應時候說的那句,「你放心。他很好。」
沈暮白、何藍、陳晞,一行三人,回到了步軍營內。
「多….多謝了!」沈暮白才不想開口,這次又確實承了陳晞的情。
一碼歸一碼,後續該爭的她還是會視他為競爭對手,不留情面。她就想把這件事情趕緊畫上句後,省得他多想!
陳晞臉上看似沒有什麼變化,也可能是夜色太沉,只見他背過了手,就往自己與謝勉的幄帳方向走去,「不用謝,出手是幫謝勉和藺閱。」
沈暮白在他背後暗暗罵道,裝什麼深沉!我呸!
無論如何,她總算能安安心心、踏踏實實,睡上一覺了!
有那麼點美滋滋油然而生,她吩咐著何藍,「記得備一下蛋黃千層糕!今夜可晚點就寢!」
何藍生怕打攪了沈暮白近來難得的好心情,但她還是不得不提起一件可能讓她心情急轉直下的事情。
「是,殿下!但是殿下…」
「但是什麼但是?吾再也不想聽到但是兩字!」沈暮白轉身瞪著何藍。
「明晨就開始荒山操練,應當不允許自帶乾糧,我偷偷將蛋黃千層糕放入行囊給殿下帶去吧!」
沈暮白明顯是忘了還有這茬,許是這幾天累壞了。但也沒有什麼事情她覺得受不住的了,習武之人,荒野山林也不過是小菜一碟!
「我當是什麼大事呢!就這樣辦吧!」她走向幄帳的步伐分外輕快。
步軍營外鬼幽崖。
這次的操練很特別,並不布置在步軍營內,而是在令人聞風喪膽的荒山野嶺——鬼幽崖。
傳聞中的荒山,時不時有魂魄野獸出沒,地勢險峻陡峭,山岩如魔爪般凌空崛起。即使在白日也會濃霧瀰漫籠罩,陰風呼嘯不止,聽著聲響會讓人有孤魂野鬼奔襲而來的錯覺。
新兵蛋子們不再以陣營劃分,而是每個人單獨作為一個個體,接受試煉。
人群里,緊張而壓抑的氣氛瀰漫著。只聽步軍司都指揮使曹仲伯,嚴厲地訓斥著兵士們:「在這片荒山上,你們將接受最嚴苛的考驗,物資平均、公平分配!你們自己要在這鬼幽崖,撐上七天!七日後,我們會接大家回營。」
下面熙熙攘攘的議論此起彼伏,有說以往新兵操練常有人死在山裡,也有說山裡有鬼到夜間就出來食人,說得神乎其神的。
人群中,松國紀明辰免不了要大肆宣傳一番,顯得他懂行,「什麼鬼火啊!鬼魂啊!都是一派胡言,不過是瘴氣蔽目,很多人下山後的糊塗話罷了!」紀明辰雖在質子團中,因為行事高調,格外的惹人厭棄,但也不乏在平民子弟兵里有一些追隨者,圍著他一陣熱議。
順國世子梁辛在鉤吻中毒後已恢復到原先,雖然他本身就孱弱得很,他戰戰兢兢地向身邊的陳晞和謝勉求教,「我好害怕!不會真的被野獸吃了吧?」
陳晞和謝勉柔和的笑笑,「很多民間傳言,其實都是騙孩子的!主要怕孩子一個人走的太遠,山里是會有獸類出沒,但不要夜間行走,還是無大礙的!」
看梁辛還是一臉惆悵和憂鬱,謝勉倒是接過話茬。
「這樣,梁世子,你上了山就跟著我和皇子走!我們三個人可以有個伴,你莫太擔心了!」
「太好了!太好了!」瘦瘦小小的梁辛露出溢於言表的喜悅。
沈暮白早早就盯著謝勉的方位,上山後她會粘住謝勉,畢竟此次單獨行動,不受限!她若是和謝勉獨處幾日,怎麼會不生出情愫呢?藺閱自然沒有如此寶貴機會!她在心裡偷偷發笑,自己的所想所求,向來是可以順遂如願的!
「殿下…」沈暮白竊笑自己如此機智之際,感到有人拍拍自己的肩膀。
發現是寧國世子圖子邕,這位也是可為她所用的才子啊,她連忙和善一笑回應。
「殿下,吾先前問過教官,在物資中未給大家備有護面。山谷中,最可怖的不是野獸,而有毒的瘴氣,會讓人看不到方向和迷失心智。這是吾母親所制,殿下帶著,以防萬一!」
沈暮白沒想到,老實巴交的圖子邕還是個心細的!她還是心高氣傲的,基於她皇太女的身份,若她不測,曹仲伯等人都要吃不了兜著走!她想這些人定會護她周全。
但她也感激和欣賞圖子邕的一片忠心,但除固定物資外,其他物品均不得帶入。她趁著四下無人,爽快地將護面立馬藏在衣袍中。
「謝謝啊,圖世子。」
她等不及在鬼幽崖里,製造機會和意外,與謝勉獨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