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暮白的大腿處,反倒沒有強烈的痛感,只覺得呼吸急劇收縮,骨軟筋酥,任她想呼喊救命,似是被人重重打了一拳頭在胸口,出不了聲。
還好大腿有骨頭格擋,在重創之下給到肌肉一些緩衝,但她萬分清楚,受傷後自己的後續行動只會愈加困難,必須儘快尋到安全的地方宿下。
這也不是她第一次受傷,雖說身為長公主,也是養得精貴,但愛磨刀擦槍的自己總免不了各種皮外傷,可她也知道,在荒郊野外,若傷口無法處理得當,會產生對傷口癒合不利的情況。
她估計出血不會太多,行囊里有何藍給自己捎上的包紮物件應急,但她現下七日內都要處在鬼幽崖,腿部傷口就會暴露在外,荒山的塵土中所帶的細菌更甚,隨時都會有感染的危害。
一定要儘可能避免引起風疾等病症,沈暮白極為清楚,眼下最重要的是生存、活下去!
她不再多想了,使出全身氣力,試圖掙脫夾縫的束縛,往上攀爬。但她的左側受傷的大腿被碎裂的尖石塊卡著,上面的縫隙不夠寬裕,她腿上的尖石不除,就不好動身。
沈暮白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無助和沉重。可想而知,那些在荒山野地中艱難存活下來的兵士們該有多難!她咬咬牙,告訴自己必須堅持下去。
沈暮白,你可以的!
你可是皇太女啊!
她閉上眼睛,聚集全身的力量,用雙手去拔除,這卡在她傷口處的碎石。
好險碎石還不大,她呲牙將其狠狠從自己腿部剝離開,傷口隨之晃動,她甚至能一清二楚自己的大腿患處,又被扯開了更大的創口。
「嘶~~~~~~!」
自己痛苦地喊叫出。
但周遭萬籟無聲,她似被困在一個密閉的小罐子裡。
這裡好像沒有活物與生靈一般,悄無聲息。
此時已經沒有了阻礙前行攀登的,沈暮白的目光掃過這些錯落有致的裂縫,有些縫隙猶如天然的梯子,像是為她提供了逃離的台階。
她手腳並用,小心翼翼地攀爬,時間一刻一刻流逝,奮力著向上。
大腿患處還在持續刺激著她,只感覺到全身肌肉因為用力而緊緊繃住,每一寸向上的進步都伴隨著縫隙上細碎的尖石落下的聲響,啪嗒、啪嗒。
沈暮白的纖纖玉指,因為與縫隙持續摩擦而生出一道道血痕。
但此時的自己,對疼痛已然麻木。
終於,自己回到了鬼幽崖的地面!
可是,自己還未將這份欣喜溫存太久,發現濃霧下的夜幕已經低垂。沉沉的意識開始模糊,自己感到,快要支撐不住了!
必須,馬上找到容身之地!
她又聽見了指引她過來的人聲,是裹脅著希冀的呼喊,聲音越來越近。顧不得了,她拼命循著聲音向前疾跑。
沈暮白已然氣喘吁吁,自打入山後強裝鎮定,內里早已潰不成軍。
當自己來到所希冀、所尋覓的聲音前,沈暮白的心,暮地沉入谷底!
那並非人類,在她面前的,是一群髒兮兮的野猿猴!
他們發出無盡的嘲笑聲,如冷酷的譏諷,她大腿的創口與頭顱仿佛遭到絕望的一擊。
黯淡的草木山石,在黑幕的陰影下,環繞籠罩在自己身邊,無形的壓抑和束縛,快要透不過氣來!
她的目光落在了,一處懸掛繩索網的樹木間,這是荒山中慣用的陷阱布置,用來捕捉野獸或是防止敵軍入侵。這裡竟然被人為設計,四周就一定有可以藏身之處!
不帶任何躊躇,沈暮白直接用手去撥開繩索網,湊近了去看樹木間是否藏有隱秘穴口。
她慢慢地躡手躡腳地往樹木間走去,卻不料!
自己,直接落入了隱藏在地面里的藤條陷阱,藤條剎那間繃緊,她被拖入一個更深的洞穴中!
壞了!!!
沈暮白驚覺已經來不及抓住任何,已經直直往下墜落!
底部幸而有厚重的濕草等將她的身體拖住,但她的腿好像動彈不得了!
沈暮白仰著頭往上看,這洞穴有十丈左右深,洞穴的潮濕和陰冷席捲。
周遭黑到看不清自己的十個手指頭,唯有頭上透過地面灑落的些許月光,她不敢輕易在洞穴內游移。
自己…...好害怕……
直到自己看到一個模糊的身影,已經不好分辨是人影,抑或是鬼魅。向她緩緩靠近著,移動遲緩,也帶著戒備。
沈暮白想著自己如今這副鬼樣,如果是鬼能救她,又有何妨!
對方的面容還未看清,只見得兩雙眼睛露在外面,其餘都黑黢黢的,看不真切。
無面鬼?!大眼鬼?!
自己碎碎念著,她還未對鬼界有所深究啊!求求鬼神,饒過自己!
她,令國皇太女,賢良淑德、光明磊落!自己對鬼大哥、鬼大姐,都是敬畏得很呢!
今日闖入,無意叨擾!來日,定為鬼幽崖上的諸位大人們燒香祝禱!
沈暮白驚恐地直接閉上了雙目。
想著看不到,總比清醒地看到一切,來得好!
她不想看到對方的面容,可對方倒是看到她了。
「沈——暮——白?!」
沈暮白想著,怎麼鬼幽崖上的鬼都能叫出她名字來了,別是靈魂出竅!
善哉善哉!
但聽得對方又一聲呼喊。
「沈暮白?!」
沈暮白斗膽,微微睜開一隻眼睛,只見對方帶著和她一樣的護面。
「你是?」見來者也不敢靠近,沈暮白睜開了雙眼,不安地再次確認問道。
「圖子邕?是你嗎?!」
對方聽沈暮白髮了聲,往她一步步走近,揭下了與她一模一樣的護面,露出了整張臉。
「啊……」
沈暮白張大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