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你走時不回頭,誰想再見竟隔陰陽。
魂兮歸來,魂兮歸來。
……
這日清早,天蒙蒙亮,霧氣很大。
整個世界都像被蓋了一層朦朧的紗,一切事物若隱若現,讓守城的官兵不敢太早將城門打開。
終於,霧散了些,城門開啟,第一時間就走進來一支送葬的隊伍。
守城的官兵忍不住埋怨:「真是晦氣,一大早就見棺材。」
邊上有人開解他:「算了,萬一是升官發財的意思呢?凡事往好了想吧!再說,這幸好是早上,晦氣是晦氣了些,但沒那麼嚇人。這要是大晚上的整這麼一出,那我也要罵娘了。」
這人一邊說一邊上前例行盤查,而這時,那送葬隊伍中也有一人迎著官差走了過來。
官差一愣的工夫,就聽那人開口道:「這位官爺,請問鳳歌府衙門該怎麼走啊?」
官差一聽這話當時就打了個激靈,「你們是來報官的?」說著話,目光下意識地投向那口棺材,「這裡頭裝的是什麼人?被害死的?還是……」
「官爺是想問會不會又跟詭案有關?」那人搖了搖頭,「不知道跟詭案有沒有關係,我們也不是來報官的。之所以打聽鳳歌府衙門,是因為這棺材裡裝著的,是府尹大人的女兒。
我們受人之託,送小姐回京。」
官差的冷汗一下就滴下來了。
鳳歌府尹的女兒,不是很多年前就嫁到無雙國去了嗎?
為此,府尹大人宣布跟這個女兒斷絕關係,此生都不再往來。
這怎麼突然送棺回來了?
無雙國位於南盛以東,國民身強體悍,異常勇猛,是與南盛敵對的國家。
賀家鎮守東關,跟無雙國打了很多年的仗,邊關將士戰死無數,兩國之間有著血海深仇。
但數年之前也曾有過短暫的議和期,當時無雙國還派了使臣出訪南盛,見了皇上。
府尹大人的女兒就是在那時,跟無雙國的一位使臣看對了眼的。
那件事情在京城鬧得沸沸揚揚,兩國雖在議和期,可是打了百十來年的兩個國家,血債數都數不清,怎麼可能是說議和就能議和的。
就算能夠維持表面的和平,也不過是暫時,早晚還是要撕破臉繼續打下去。
府尹大人差點被女兒氣死,就連皇上都因此惱怒。
後來,為了防止女兒跑出去找無雙國人,府尹大人就把她關在屋子裡。
房門上了鎖,由丫鬟送一日三餐。
只想著等無雙國的使臣走了,日久天長的,這事兒也就過去了。
京城這麼多好兒郎,到時候請媒人給說一個,有了無雙國人的對比,府尹大人那陣子看京城所有適齡男子都覺得是好樣的。
可惜女兒以死相逼,府尹的夫人心軟,偷偷把女兒給放了出來。
誰成想這一放,女兒就偷偷跟著無雙國使臣跑了,從此再也沒有回來。
為此,夫人大病一場,府尹也被皇上訓斥,罰俸一年。
但是怎麼說呢!因為這場婚事,無雙國這幾年確實也沒有再大肆動兵。
雖然邊境小亂不斷,可比起從前的大戰來,還是太平太多了。
因此,皇上後來對這樁婚事也改變了態度,還寬慰府尹大人,讓他將此事當做一場和親。
只要他的女兒能在那邊好好生活,勸著自己的夫君在中間平衡兩國關係,那麼,這場最初看起來十分荒謬的私奔,就可以美化成一場兩國聯姻,他的女兒也可以封為郡主。
事情確實也是這麼辦的,府尹大人也要臉面,和親總比私奔好聽。
為國和親,總比跟著敵國的人跑了強。
於是南盛封了府尹大人的女兒為安樂郡主,聖旨特地送到無雙國,粉飾成了一段佳話。
這麼些年過去,這件事情已經漸漸被人們遺忘。
今日突然有人又說起府尹大人的女兒,官差一下子就把這些往事給想了起來。
他驚訝地指著棺木說:「這裡面裝的是……安樂郡主?」
送葬的人點點頭,「正是。還請官爺幫我們領路,我們要見府尹大人。」
官差不敢怠慢,趕緊跟身邊人交代了幾句,然後親自領路,帶著這一行人往衙門去了。
因為時辰尚早,衙門還沒開門。
但事出突然,也不可能一直在這裡等。
於是官差上前叫門,很是費了會兒工夫才把門給叫開。
開門的人半睜著朦朧睡眼,一看叫門的是個官差模樣,不由得皺了皺眉,「大早上的,大人上朝剛走,咱們剛眯了一會兒,你這是有什麼事啊?」
官差一拍大腿,「大人上朝走了?走多久了?現在去追還來不來得及?」
開門的人不解,「為啥要追?天大的事還能比上朝事大?」說完,往這官差身後瞅了瞅,當時就是一激靈,「怎麼個意思?這大早上的,整這一出幹什麼啊?」
官差說:「不是我整這一出,是城門剛一開,他們就抬著棺木進來。而且據他們所說,棺木里的人不是別的,正是咱們府尹大人的女兒,安樂郡主。老哥,別說了,快叫人去把大人給追回來吧!安樂郡主是皇上親封的,如今歸葬,大人耽誤個早朝也能被理解。」
衙門的人嚇著了,趕緊派人去追府尹高鳴,同時也稟報府中的夫人。
至於抬棺的這些人,門房做主把人先放了進來。
總不能一直在門口站著,這來來往往的,被太多人看見總是不好。
很快,高府尹的夫人被丫鬟婆子攙扶著來到了前院兒。
夫人一看到棺木就開始哭,人幾乎都要站不住了。
身邊的婆子趕緊勸:「夫人先別哭,咱們先把事情問清楚。這裡頭裝著的人到底是不是小姐還不一定呢!而且老奴瞅著那些個送棺的,也不像是無雙國人。」
這話被送葬的人聽見了,那些人連連點頭,為首的人說:「咱們的確不是無雙國人,就是南盛的,住在距離京城二十里路的三水縣。
前幾日縣裡突然來了一伙人,個個捂得嚴嚴實實,臉裹得只剩下雙眼睛,根本看不清楚長相。
但今年天冷得早,行人多穿些也無可厚非,便也沒有人懷疑什麼。
直到那伙人找到咱們,說請我們送棺入京城,咱們才聽出他們的口音不似本地人,像是東邊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