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荒野（二）

  長毛熊頭埋在地上，一動不動。

  「哈哈哈」凌楚開心的笑起來。葉凜心落下來，又開始砰砰砰跳個不停，俗稱後怕。

  凌熙讓二人與小獸玩耍，他則收了樹上的榻和羅帳。早上只吃了些水果，喝了些熱蜂蜜水，蜂蜜還是長毛熊現摘的。

  凌熙留下了長毛熊，否則按照三人的速度，不知多久才能出這片連綿的森林。長毛熊體型不到哞哞獸十分之一，卻以和哞哞獸差不多的速度在大路上狂奔。

  凌楚從凌熙懷裡鑽出來，在長毛熊背上站起來，卻被風吹的撲倒在長毛熊的毛里，整個人都埋在裡面撲騰，凌熙含笑把他撈出來。葉凜坐在一側，雙手緊緊握住長毛，不敢放鬆。又狂奔了兩個時辰，到了森林邊緣。出了森林範圍，凌熙便拍了拍長毛熊讓他走了，還送了它一把靈獸都愛吃的獸糧。

  三人又走在大路上繼續走，葉凜問，「師兄為何昨日走路，今日乘猛獸。」

  「我此番下山遊歷，師父讓我向凡人一樣行走，我一路走來，並沒有任何感悟，今日懶怠，便想借力」，凌熙解釋。

  「......」

  「師兄，你何時像凡人一樣了」，葉凜的語氣竟透出些許無奈。

  「我像凡人一樣走路，很少動用術法符籙，湊凡人的熱鬧，經常睡覺用飯」，凌熙一樣一樣的數來。

  「師兄，即使你不動用術法，可你體內靈氣充沛，使你不知疲倦，不生百病；你步法玄奧，走路如飛；你武技超群，無所畏懼。你不可能像凡人一樣。」

  「你說的有理，其實我一直在想，師父可能將我送錯了地點，或許他本來是要送我去南洲。」

  南洲是絕靈之地，任何修士進入南洲，體內貯存的靈力很快就會消失殆盡。聽見南洲二字，葉凜面色有點晦暗，仿佛想起了什麼非常不好的事情。

  「之後如何行事」

  「我之前從未來過庸洲，已經身處此處，不如隨遇隨緣隨心」

  「......」，師兄此話分明是他也不知道怎麼辦的意思。

  「師弟，我突然想起一事，宗門半年後開山門收徒，我們怕是趕不上了。其實也無妨，還可以等下一次。」

  「下一次什麼時候」

  「十年一次」

  「......」裂了。「師兄，如何在一年內回去。」

  凌熙有些為難：「半年橫跨兩個大洲......除非一直不停的走傳送陣，仙盟在六品及以上的仙城設有傳送陣，最近的一座有傳送陣的仙城是......」，凌熙看了看地圖，「雲州的雲中城，距離此處有三萬里」。

  「......」，「師兄，我們去雲中城」。

  「其實不用這麼辛苦，可以等下一次......」

  「不，去雲中城」，不容置疑的聲音。

  凌熙：「哈哈哈哈哈......」

  凌楚看凌熙笑得開懷，也跟著哈哈笑起來。凌熙舉起凌楚，兩人笑了一會。葉凜感覺到無力。

  兩人笑夠了，凌熙又開始問凌楚無聊的問題，鍛鍊他說話。葉凜被迫聽了許久，剛剛湧現的陰鬱激憤無奈情緒緩緩散去，又是一臉面無表情。

  前方是一片開闊的水域，對面似有青山環繞炊煙裊裊，岸邊一片區域布滿的蓮葉，粉色的花朵亭亭玉立。一葉小舟正在不遠處飄動，船上的老叟在撒網捕魚。身上沒什麼吃的，凌熙同葉凜商量去前方村子買些乾糧帶著，走大路未免繞遠，凌熙沖那老叟招手呼喚：「船家，勞駕，能否帶我們到對面。」

  那船家收了網，駕著小船緩緩過來。船家帶著斗笠，老態龍鍾，十分黢黑乾瘦，看見兩個俊俏後生帶著個娃娃，放鬆了警惕，讓三人登了船，「上來罷，兩位公子打哪來的？」

  「眷城，路過此處，想買點乾糧」，這船很小，底板上放著漁網和魚，凌熙抱著凌楚站在甲板上。

  「眷城離此處不遠，坐三個時辰的獸車就到了，過了前面村子十里有一處獸驛」，老叟慢慢悠悠搖著船槳，與凌熙閒話家常：「這處湖泊是附近最大的湖，常有旅客前來觀覽，村子裡也開了幾家小店與人方便。」

  無邊的湖泊，看不清深淺，熾熱無風，小船漸漸飄向湖中央，像一粒明鏡上的灰塵。突然，明鏡碎裂，水花翻騰，一隻巨大的魚躍出來，銀色尾鱗浮光閃閃。「啊」，凌楚嚇了一跳，打了個哆嗦，凌熙趕緊拍了拍安撫他。

  「哈哈，莫怕，只是一條普通的大魚，每隔幾年，眷城都會派人來獵殺傷人的猛獸，漸漸地這邊猛獸都不敢出林，也可以隨時下水捉魚了」，老叟笑著解釋了一番，凌熙暗想這眷城城主倒是個關愛百姓的好城主。

  凌楚不怕了，大眼睛四處瞅瞅，猜測哪邊有大魚跳出來，猜對了就樂呵呵的拍手。很快船就到了對岸，凌熙謝過老叟，付了他一塊靈石作為船資，老叟喜上眉梢，主動帶他們到村中小店。

  這小店沒有客人，店家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飯，見來了客人，連忙招呼，擦桌子倒茶，凌熙要了幾道家常菜，店家夫妻就去做飯了。店家的孩子則繼續吃飯，時不時偷看幾人，尤其是漂亮的凌楚，凌楚看了他一眼，並不理睬，貼著凌熙。

  凌熙倒是多看了幾眼，這孩子格外瘦小，面色發青，是生了惡疾，但並不是自然而生，而是染了病鬼的鬼氣。

  病鬼是飽受病痛折磨死去，因不甘病痛而留了一絲執念的鬼，這鬼十分弱小，很快就會消散。若是不小心被病鬼撞到，體弱的人就可能會染病氣。

  凌熙抓出一把五顏六色的糖果，沖這個小孩溫柔地笑道：「小朋友，哥哥這裡有糖果，要不要吃」。那孩子往後廚看看，見無人注意就吸著鼻涕跑了過來，渴望的看著凌熙。凌熙把糖遞給他，摸了摸他的頭，靈氣入體消了他的病氣。

  這是在眷城給凌楚買的，凌熙不允許他多吃，凌楚看著凌熙摸頭的手、溫柔的笑意，一縷妖異紅光在沒有感情的雙眼中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