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閣中暗了下來,琴聲流瀉而出,是與上次截然不同的悲傷曲調,那白衣女子本來垂著眼,又抬眼看向場中人,正對上凌熙含笑的眼。
那白衣女子面無表情,曲調一點沒亂,就是仿佛多了股怨氣。
葉凜閉著眼,眉頭緊皺,夢中天崩地裂,無數人掉入裂開的縫隙中,房屋傾覆,他被壓在一棵倒塌的樹下,老道和小仙童都不見了。一群長著尖尖指甲的人把他抓走,打死了他,他好恨好怨,無邊無盡的怨恨淹沒了他,他醒不過來。
忽然琴聲驟慢,溫煦如春水,喚醒了人心中最美好的回憶,葉凜回到了那天晚上,和師兄一起躺在樹頂看星星,這層夢很容易便破了,葉凜清醒了過來。
葉凜看見凌熙和凌楚都沒入夢,十分清醒,周圍人則都閉著眼,面帶著笑意。
很快一曲終了,穠畫仙子消失,清亮的聲音開始唱歌,歌詞描繪著一幅幅畫面使人如臨其境。
突然清亮的歌聲抖了一下,畫面碎裂,凌熙看著上面炸起毛的嬌小女子,心中暗笑。
在豐水城看到那一群白衣弟子,凌熙就認出他們就是在雲幻城清音閣演藝的藝修。
本來也沒什麼,但他們以為被發現,一副天塌了的模樣,讓凌熙產生了一種惡趣味。
巧的是又在仙音城相逢,於是凌熙一時興起來到了此處,又恰好坐了個顯眼的位置。
台上的弟子一個接一個被嚇了一跳,凌熙心中突然升起一種幼稚的因捉弄人成功而產生的滿足感。
回到樓上的房間之後,凌熙躺在凌楚旁邊,久違地感到有點困,於是他順從本心入睡了。
次日凌熙清醒的那刻,渾身都出了一身冷汗。
他掀開被子,床上凌楚已經不見了,葉凜臉色青白的躺在里側。
凌熙給葉凜梳理靈氣,逼退藥性,叫了好一會才叫醒了葉凜,葉凜十分茫然地看著他。
凌熙跟他解釋:「阿凜,我們被人迷暈了,阿楚也不見了。」
葉凜大驚,「師兄,是誰暗算,為何又拐走阿楚?」
凌熙搖搖頭,是他太過於自負了,人外有人,修士在靈力充沛的情況下不可能會睏倦,昨天晚上他覺得倦怠的時候就已經中招了,或許是更早,在他內心出現與平時截然不同的情緒之時。
自己安然無恙,阿楚卻被擄走,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他勘破了阿楚半妖的身份,可是一個年幼的半妖到底有什麼價值值得對方大費周章?
清音閣外有防護法陣,對方只能是光明正大的從正門進來的,凌熙走到一樓,大早上,清音閣空空蕩蕩,只有掌柜一人,「掌柜,請問昨天晚上有沒有一個人抱著一個三四歲的孩子出去了?」
那掌柜回憶了一下,肯定地說:「沒有。」
一想到凌楚被不知善惡的人帶走,凌熙就忍不住擔憂。他頭疼地走在大街上,一抹艷紅突然闖進他的眼中,是個帶絨花的小姑娘。
凌熙突然想起了那個賣花的店主,看起來毫無修為,但是他院中的迷魂樹卻非常人能種的,更何況還被布下了精妙的陣法。而且他給的那朵花,甚是妖艷美麗,他從昨天便一直帶在身邊。
凌熙向花店走去,花店與昨天沒有任何區別,凌熙入內直接穿過門踏上了青石路。
凌熙走了一刻,周圍的迷魂林一成不變,這迷魂樹林除了天然的迷魂本性之外,還被人布置成了一個困陣。破陣最簡單的方式是暴力拆除,當實力不足時,就需要盡力尋找陣法的破綻,破綻便是所謂的生門。凌熙站在原地不動,靜靜環視四周。
在迷魂林的中心,有一座十分樸素的木樓。青年面帶恐懼的看了一眼迷魂林,顯然他沒想到對方這麼快就醒來,還找到了此處,但這迷魂林極難破解,他稍稍放了心。
他看著面前昏睡的孩子,這孩子十分瘦小,不僅先天不足,也沒有被好好照顧,身體十分虛弱,要是想養的健康,恐怕需要費很大精力。
過了片刻,他仿佛鼓起了莫大的勇氣,拿出了一把匕首。因為動作不熟練,他花了好一會兒才劃開小孩瘦弱的胸膛,裸露出心臟,幼小的心臟跳的極其緩慢。
他又輕輕割開自己的手腕,將血流到小孩的心臟上,神奇的是他的血完全被心臟吸收了。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移開手腕,小孩的心臟,肉眼可見的極速跳動了起來。
他合上小孩的胸膛,為他撒上了一層藥粉,這藥粉應該是極其珍貴的靈藥所制,落到皮膚上便消失不見,與此同時傷口止血閉合。
他鬆了一口氣,走到木樓門口,突然一把劍橫在了他的脖子上,凜冽的劍鋒微微一觸便劃開他的脖子。青年僵住了,極度驚恐之下,他頭上蹦出了一對毛茸茸的耳朵。
凌熙的怒意滯了一下,「你是妖族?你為何帶走我弟弟?」
兔妖青年抖著聲音開口:「他不是、你弟弟,他是一隻、半妖。」
「那又如何?」
「人族私養半妖,不會有、好下場。」
「你還沒有告訴我,你為什麼帶走他?」
「你虐待他,他的身體、很不好,活不過、幾年。」
凌熙緩緩鬆了一口氣,收回了長劍,在這一剎那,他突然感覺到來自身後一抹極深的殺意,他迅速帶著兔妖往旁邊逃去,一抹強悍的靈力將地面轟得粉碎。
在靈力傳來的方向,一個高大的人影從撕裂的空間緩緩浮現,臉上全是森然的殺意,竟然是化神期大能!
「別殺他」,瘦弱的兔妖飛速跑到高大人影身邊,他看著兔妖脖子上的傷口,控制不住又轟出一抹極快的靈力,速度太快,凌熙來不及逃走,只能舉起法劍抵擋。強悍的靈力催壓之下,凌熙忍不住吐了一口血,他解釋道:「前輩,我無意冒犯,我只是想找回我弟弟。」
高大人影挑起眉頭,幾乎算是溫柔的看著兔妖,兔妖有點心虛,「那天我在店前,他帶著一個半妖小孩,那小孩長期遭受虐待命不久矣,於是我便把他偷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