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國師

  國師自從來了臨海國之後，便每年開府門親自選擇適齡弟子送往青蓮教，被選上的弟子要斬斷紅塵一心修煉再也不能與親人團聚。

  聽到此處，凌熙問道，「血濃於水難以割捨，想必參加登仙宴的人並非很多？」

  年輕護衛搖搖頭，「恰恰相反，趨之若鶩。」

  「這是何故？」

  年輕護衛壓低聲音神神秘秘地說：「臨海國外有強國環伺，內有盜匪猖獗，國弱民苦，多的是人賣兒鬻女。前來參加登仙宴，國師府會補償一筆不菲的錢財，據說被選中，還能向國師府提一個要求，因此無論窮人富人都對登仙宴極為推崇。」

  通過和年輕護衛閒聊，凌熙對這隊人也有所了解，眾人保護的少年名喚白羽，乃是海城白家的少主，年輕護衛白辛，護衛首領白甲等人皆是白家家僕，此行便是護送少爺白羽前往皇城參加登仙宴。

  白辛年輕，十分活潑，不一會又湊到前面跟眾人分享了凌熙亦去皇城的消息，白甲向凌熙點頭致意，「皇城路遠，一人難行，閣下不妨與我等同去？」

  白家一行人熟悉去皇城的路且有快馬，自然比凌熙獨自摸索更省時間，凌熙欣然答應同行。

  其中一個沉穩的護衛靠近了白甲，二人壓低聲音交談，期間凌熙還感覺到二人隱晦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大哥，為何不直接將狗買下，偏要此人與我們同行，他來歷不明......」

  白甲搖搖頭，篤定道：「他不會賣的，而且此人眉間雖暗帶沉鬱，但目光清正，風姿不俗，敢一人在亂世行走，必然有勇有謀，關鍵時刻未必不能襄助我等。」

  「大哥是說在那客棧之中......」

  白甲點頭。「正是。」

  「那他為何隱瞞此事？」

  白甲搖搖頭，「或許是想低調行事。」

  凌熙喪失了靈敏的五感，並不知曉二人說了些什麼，但他也不在意這些瑣事。

  他望向遠處蒼涼的曠野和低沉的天空，起初的朝陽如同曇花一現，不知何時又颳起了刺骨的寒風，鐵灰色的雲一層又一層地堆積在頭頂，凌熙長吐一口氣，胸中淤堵卻沒有得到緩解。

  風中不時傳來幾聲笑罵，白辛在每個人面前轉悠了一圈，心滿意足地繞到了凌熙身邊，「大哥說快要下大雪了，我們準備加速趕往下一個落腳的地方，凌兄可要跟上了！」

  凌熙微笑頷首，「好。」

  天空越發低沉，黑壓壓的宛如即將入夜，一片冰涼的雪花隨著寒風鑽進凌熙的眼睛，凌熙被涼意刺得瞬間閉眼，他揉了揉眼睛，被迫流出滾燙的淚水後方覺得刺目感消失。

  再睜眼時，大雪已經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充滿了天空，在呼嘯的風中橫衝直撞，公平地往下方一切人物刺去。

  這時車隊也顧不上馬車顛簸了，車駕的飛快，天徹底暗下去之前幾人終於進了一處小城。天氣惡劣，小城內的客店人滿為患，車隊使了重金才得以尋了一戶人家暫避風雪。

  這家只一個院子，兩間屋子，一眼望去，空空蕩蕩，一窮二白，主人是一對年邁的老夫婦。老夫婦將堂屋和廚房讓出來供眾人使用，車隊之人迅速將屋子打掃布置了一番，燒了熱水熱湯，才將馬車內的少年白羽請了下來。

  白羽眼眶微紅，神色中還殘留著一分驚懼，下車時被寒風吹得狠狠地打了個噴嚏。

  所幸車隊出門之前考慮到露宿野外的情況，採購了不少防寒的被褥和帳篷，屋子雖不夠大，晚上橫七豎八擠擠也能躺下。

  凌熙躺在並不十分溫暖的被子中，聽著滿屋子此起彼伏的呼嚕聲，睜著眼睛略感無奈。

  突然，低低的啜泣夾雜著含糊不清的囈語傳入凌熙的耳朵，「別殺我，救我......」「爹，我不想去皇城......」

  凌熙不免又想起了凌楚，凌楚年幼的時候不敢一個人睡，總是趁他打坐之時偷偷躺在他身邊，那時候凌楚也會拽著他的衣角說一些夢話，偶爾會說『哥哥，別離開我』，被噩夢驚醒時還會往他懷裡鑽，令人覺得可憐又可愛。

  凌熙想起寧安，寧安七歲後便由他一手教導，稚童貪玩，為了教導他，自己投入了極大的心血。

  遇到葉凜時，葉凜已經十五歲了，少年冷漠而不失善良，經歷過世間無數黑暗卻依舊保持一份善良，目標堅定，苦學而又知變通，就是戒不掉口腹之慾，當初在南洲鄴國時不小心吃壞了肚子......

  想到此處凌熙微微一笑，不過想到自己的辟穀丹終有耗盡的一天，又收斂了笑容。

  閉眼無眠，凌熙索性起身出了屋子，外面風雪極大，凌熙站在屋檐下，聽風呼嘯，看雪跌落，不知不覺竟入了神。

  等再回過神來，凌熙踉蹌了一下，感覺頭有些暈，這才後知後覺覺得寒冷來，他輕手輕腳地回到屋中，帶著滿身寒氣鑽進被子。

  手腳凍得都有些麻木，僵持了半晌只覺頭暈，身體也發起熱來，意識昏昏沉沉地逐漸陷入完全的黑暗，最終人事不省。

  凌熙是在一聲聲呼喚之中醒來的，眼皮極沉重，用盡全身力氣也沒睜開，好好半晌才費力睜開眼，神魂從未知遨遊中歸位，令人生出世上已千年之感。

  「......凌兄，可算醒了，來，先喝一碗熱湯。」

  是白辛，熱乎乎的湯灌進肚子中，凌熙感覺輕鬆了許多，他費力地坐起來，疑惑道：「我這是怎麼了？」

  「你得了風寒了，看你這身板弱不禁風，早知昨夜便多給你一床被子。」

  「......風寒？」

  凌熙學過仙洲醫道，也涉獵過南洲的岐黃之術，很快便明白過來，是昨夜雪中吹風所致。

  「昨夜實在太冷，少爺也病了，現在燒得糊糊塗塗的，外面積雪有半人深，我們要在此處多盤桓幾日了。」

  凌熙定睛看去，只見屋內被子都收了起來，只有自己與白羽仍躺在地上，白羽臉色赤紅，看來病得不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