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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2章 老薑

2024-08-07 21:52:42 作者: 酒徒
  「移駕澶州?仁叟和老夫又何嘗不想?但是官家能來滑州,已經是我們二人竭力相勸的結果。」聽韓青將自己打擊得體無完膚,最後卻只給出了這麼一個簡單的主意,寇準在失望之餘,撇著嘴回應。

  「韓使院有所不知,從今年夏天起,王欽若便一直在鼓動官家遷都。」見韓青除了在言語上對官家不太禮貌之外,並沒有露出其他對官家不利的打算,畢士安眼珠一轉,果斷決定禍水東引。

  眼下「南狩」一派的領軍人物,便是王欽若。

  如果韓青能去「說服」王欽若一番,令此人別再繼續帶頭慫恿官家離開滑州,或者暫時在家裡躺上十天半個月,局面就有可能被他和寇準聯手扳回來許多。

  至於韓青如何去「說服」王欽若,以及「說服」了王欽若之後會面臨什麼後果,就不在畢士安的考慮範圍之內了。

  反正無論夏王李德明的王城,還是雍王趙元份的隱廬,韓青都能來去自如。王欽若的臨時住所再戒備森嚴,也不會比上述兩個地方更難進出。

  而看韓青今天這模樣,恐怕是已經準備去做虬髯客第二。朝廷過後無論對他褒獎還是懲處,都很真的難落到他本人身上。

  此外,趁著韓青去對付王欽若的機會,他和寇準,也可以趕緊加強臨時行宮的防備。

  只可惜,他的如意算盤打得飛快,韓青卻根本不上當。

  聽了他的話,韓青只是不屑地搖了搖頭,然後就低聲說道,「官家不肯去澶州,你們兩個不會把他塞進馬車裡送過去麼?難道官家自己,還有本事半途從車上跳下來,奪了戰馬隻身向南逃竄?」

  「豎子休得胡言,老夫和仁叟對官家的忠心,天日可鑑!」寇準聞聽,立刻又把眉毛豎了起來,指著韓青的鼻子厲聲呵斥。

  「你,你……」沒想到,韓青的真實目的,竟然慫恿自己和寇準聯手劫持皇帝,畢士安被嚇得汗毛都豎了起來,身體踉蹌連連後退。

  「寇相莫非不敢?」韓青臉上,忽然露出了幾分失望,緊跟著,眉頭緊皺,目光里也充滿了困惑。

  他記得另一個時空歷史上,即便沒有自己出面提議,寇準也劫持了趙恆車駕,將其強行送到了澶州前線。由此,宋軍才穩住了頹勢,頂住了遼軍的進攻,進而讓遼國君臣放棄了一舉將大宋滅掉的妄想。

  怎麼在這個時空中,自己反覆引導才提出了劫持趙恆去前線的想法,寇準卻斷然表示了拒絕?

  「老夫和仁叟,都對大宋忠心耿耿。」寇準根本不吃韓青的激將法,繼續對他怒目而視,「你還是趕緊離開吧,念在你剛剛給李將軍報了仇的份上,老夫就當沒聽見你剛才的話。否則,老夫就是拼了性命,也要擋在官家身前!」

  「寇相到底是忠於大宋,還是忠於官家?」韓青見此,不怒反笑,「如果任由官家臨陣脫逃,大宋還能堅持得了幾天?你和畢相兩個捫心自問,可對得起肚子裡的聖人文章和天下萬民?」

  「你休要巧言令色?」寇準宦海沉浮多年,又怎是韓青三兩句話能夠說服,立刻鐵青著臉回應,「在老夫心裡,官家與大宋乃是一體。如果官家執意南行,老夫與仁叟自然會留在滑州,拼死阻擋遼軍過河!」

  「傳言竟然沒錯,你果然是禍亂天下之源!」畢士安又驚又氣,反而不像先前那樣害怕,指著韓青,咬牙切齒,「可憐你們韓家,三代忠良,竟然生出了你這麼一個逆賊!」


  「在我眼裡,大宋和官家卻不一樣。官家可以死,可以換,大宋卻是我的父母之邦。」見二人絲毫不為自己的言語所動,韓青便不再浪費口水,笑了笑,也擺出了自己的底線,「如果官家不肯履行其職責,就不配做官家。如果犧牲掉官家可以保全大宋,韓某一定會放手一試!」

  最後一句,他說得斬釘截鐵。

  寇準和畢士安兩個齊齊打了個冷戰,威脅的話脫口而出,「你敢?你,你韓氏一門,必然會因你而粉身碎骨!」

  「我韓氏一門,算起來其實只有我祖父和我。其餘,早已分家。」韓青又笑了笑,輕輕搖頭,「況且,韓某向來記仇。誰敢害我的家人和朋友,我必然會十倍以報之。不信,夏王李德明就是前車之鑑。」

  稍微頓了頓,沒等寇準和畢士安兩個說出更多威脅的話,他又冷笑著補充,「韓某今日就不該來找二位。直接殺了趙恆,總好過他拖累全體大宋男兒丟人現眼。其實,韓某早就以為,沒了官家,大宋一樣是大宋。只是,念在世人都認定了非要有皇帝不可,韓某才勉強說服自己給他一個機會!」

  「大逆不道,大逆不道!」寇準氣得火冒三丈,轉身就去抓牆上的寶劍。

  待將寶劍抓在了手裡,才忽然又意識到,此物完全是個裝飾,根本沒有開刃。

  而即便寶劍開了刃,自己想跟韓青拼命,恐怕也碰不到此人半根寒毛。

  「你,你……」畢士安已經氣得說不出完整的話,指著韓青,顫抖得如風中荷葉。

  「我不過說了幾句實話而已!」對寇準手裡的寶劍,不屑一顧。韓青笑著聳肩,「韓某以為,不履行為君的職責者,就不配為君。二位聯手劫持了趙恆去澶州,逼他履行職責,其實是在救他的命。否則,只要韓某一日不死,就一定會來取他的性命。韓某言盡於此,二位不信,儘管試試,能不能攔我得住?

  說罷,他抬手搶過寇準的寶劍,插回牆上的劍鞘之內。然後又向寇準和畢士安兩個拱手道了一聲得罪,推開門,揚長而去。

  畢士安身體顫抖不止,根本沒力氣阻攔。

  寇準本能地伸了下手,準備叫人將韓青攔住,然而,嘴裡卻沒說出一個字。直到外邊的腳步聲去遠,才將手扶向牆壁,喟然而嘆,「唉——」

  冷風夾著濕氣,穿門而入,很快,就將他和畢士安兩人,都吹得渾身上下一片冰涼。

  「平仲!平,平仲!切莫,切莫聽信此人胡,胡言亂語!」畢士安也將手扶在了牆壁上,良久,才緩過了一口氣,低聲央求。

  「仁叟,若是官家去澶州或者留在滑州,你我還有可能,防得住他對官家下手。若是官家南狩,必然導致身邊將士離心。屆時,從滑州到昇州,上千里路上,他有的是下手機會,王欽若那廝又怎麼可能捨命衛護官家?!」

  「這……」畢士安知道,寇準說得沒錯。低下頭,無法再多說一個字。

  「兩害相權取其輕,你我聯手送官家去澶州。」寇準抬手握住畢士安的一隻手,緩緩做出決定。「仁叟,並非你我對官家不忠,而是為了官家和大宋,不得不如此。」

  「老夫,老夫……」畢士安猶豫再三,最終,還是沒有將寇準的手掙脫,「老夫,願唯平仲馬首是瞻。」

  「呼——」寇準如釋重負,對著門外,長長吐氣。

  寒風將他吐出來的熱氣,迅速凍成了白霧,在屋子裡緩緩縈繞。

  誰也沒看見,在白霧之後,他的面孔上,竟然露出了幾分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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