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排吃到一半,再難下咽。
我放下刀叉,紙巾擦了下嘴角,「我飽了,你慢慢吃。」
陸宴臣臉上的神色,莫測高深,「不合胃口?」
「沒有,中午吃的有點多,肚子脹。」
陸宴臣沒再說什麼,而是低頭專心吃著食物。
從小良好的教養,讓他連吃飯這種事,也能優雅從容,全身散發出來的,都是矜貴氣息。
用完餐。
有人找陸宴臣,他要送我回壹號公館,我不願意,臨走時,他囑咐,「不要想著逃跑。」
他修長的指,輕輕撫摸著我的脖子,指尖落到了我喉頭上,「陸深深,你知道的,你逃不掉。」
他做了個兇狠的表情。
甚至還捏了我頸骨,我幾乎能聽到頸骨斷裂的聲音。
一副就算我逃到天涯海角,也要把我找回來鞭屍的兇惡模樣。
那天晚上,陸宴臣沒有回來,我也不想去關心,他到底是去見誰了?
哪怕他去見的是倪雪,我也沒興趣了。
第二天,我拿私房錢,買了條項鍊,項鍊送到裴媽媽手上時,她落淚了,「小野就是孝順,每個母親節,他必然送我禮物,他都身陷囫了,竟然還想著我。」
裴媽媽很感動。
我安撫她,「裴媽媽,不用擔心,我已找了最好的律師,裴野會沒事的。」
裴媽媽握住我的手,「深深,謝謝你,你這朋友,小野沒有白交。」
我又安慰了她兩句,離開。
接下來,我去看守所探望裴野。
裴野的神情,永遠是那麼吊兒郎當,「又來了,怎麼,想我了?」
我毫不客氣,「說吧,你捅蕭逸之前,到底見過陸宴臣沒?」
裴野眼睛眨了眨,撇了撇嘴,「說過了,你到底是信我,還是信蕭逸?」
我一臉正色,「裴野,這事開不得玩笑,至少兩年,如果你進去了,你媽怎麼辦?還有,你坐兩年出來,你媳婦兒就沒了。」
畢竟,誰願意嫁給一個勞改犯。
再說,裴野的家境,普通又平凡。
裴野哼了聲,「瞧不起人呢,憑我這狗模人樣,還怕沒人要?」
我笑出聲,「得了吧,帥又不能當飯吃,何況,你又不是再世潘安。」
「滾。」
裴野直接送了一個字。
我語重心長,「如果你不講實話,律師就沒辦法為你打官司,縱然他再有名,又不是神仙,手指點下,這事兒就過去了。」
裴野幾番權衡,終於吐了實話,「我沒見過陸宴臣,見過秦明月。」
我的心臟,忽然就咯噔了下。
原來,蕭逸的猜測,一點沒錯。
見我有些生氣,裴野連忙出聲,「有些事,你還是不知道的好,深深,我都是為你好,你……最好別摻和進來。」
「你對蕭逸動刀子,不是因為我?」
我不死心問。
裴野俏皮地吐了吐舌,「不盡然,一半一半吧。」
我急了,「裴野,你再這副不爭氣的樣子,我把你舌頭割下來,下酒。」
裴野假哭,「你個沒良心的,咱們這麼要好,你竟然要割我舌頭,還要下酒,奴家真傷心。」
我吼,「快點。」
裴野舉起了雙手,告饒,「姑奶奶,你溫柔點,難怪陸宴臣不要你……」
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裴野連呸了好幾聲,「不是他不要咱,是咱不要他,那種狗渣,吃著碗裡的,想著鍋里的,拿來幹嘛?」
我沒有說話,只是安靜地注視著他。
我的沉默,讓裴野無所適從。
他再次告饒,「我……喜歡秦明月。」
叮咚。
我聽到自己的心,兇猛往下墜落的聲音。
好一會,我終於接受了這個事實,「你喜歡她,與你捅蕭逸有半毛錢關係?」
裴野氣憤道,「當然有。」
「那渣找人差點強了她,你說,我還能忍麼?」
「蕭逸……為什麼要這樣做?」
我口吃問。
裴野爬了爬髮絲,煩躁道,「生意唄。」
「說到底,還不是天盛讓她安排眼線,進入蕭氏,蕭逸發現了,就對她下了狠手。」
「動不了陸渣,蕭逸那狗男人就沖一個弱女人下手。」
我混亂的思緒,過了好一會,才理清裴野說的話。
說到底,就是殘酷的商業競爭。
腦子裡,莫名迴旋蕭逸的那句,「阮氏落入天盛虎口,最終,恐怕我蕭氏也會進入天盛囊中。」
「就算蕭逸找人差點強了秦明月,就算你再喜歡秦明月,你要為她出頭,也不應該選擇這極端的方式。」
裴野抓了自己的髮絲,一臉懊悔,「當時不是情急嘛,再說,如果不是蕭逸那狗男人挑畔,他先動的手,我也不會動刀子。」
「他先動的手,監控看不見,你動的刀子,監控顯示得明明白白。」
裴野,「所以,我落入了蕭逸的圈套了。」
我終於理解了裴野,他如果把事情講出來,蕭逸找人弄秦明月的事,就包不住,如果再被人報導出來,秦明月名聲便毀了。
說到底,這貨是在用他自己的方式,保護他愛的人。
「真就那麼喜歡?」
我問。
裴野又煩躁了,「這半年,滿腦子都是她,你說喜歡不?」
「裴野。」
我喊他,「你的愛情,要用你兩年非自由之身去換,並且,你出來後,秦明月會跟著你?」
「她對你有過承諾?」
裴野滿臉憂傷,「沒有,不過,我心甘情願。」
「傻子。」
我笑了。
笑得無奈又苦澀,從沒想過,口口聲聲罵我是傻子的人,比我還傻。
「別看不起我,你也沒好到哪兒去。」
「不一樣。」
我鄭重告訴他,「我們不一樣,我與他畢竟有那張紙,你有什麼?」
連句口頭承諾也沒有。
還為人家拼命。
「不管,反正,我就是喜歡她,我喜歡的女人,沒人敢欺負。」
「不管你媽了?」
我戳他心窩子。
果然,裴野神情變了,沮喪地垂下了頭。
「深深,如果我進去了,你幫我照顧我媽,好不好?」
「不干。」
「阮氏一堆的事,我都自顧不暇,哪有精力去照顧你媽?」
「滾。」
他惱恨。
「再說,就算我願意照顧你媽,與你在她身邊,是不能相提並論的。」
我相信裴野懂我的話,輕重自個兒衡量。
我丟了話給他,放下了話筒。
裴野的表情,幽傷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