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護住他們
趙成寧走了，臨走前將總指揮的位置留給了羲和。
羲和摩挲著手裡調動兵馬的令牌，陷入了沉默。
「羲和，我去救謹淵，如果我們兩都沒能回來，你就拿著令牌調動四方兵馬，保護好自己，知道了嗎？」
「若我做不好呢？」
「我的妹妹生而為凰，怎會是泛泛之輩。」
羲和展開地圖，將一閃而過的想法重新推導，她看著南離的版圖，心中思索著。
忽然她雙目一轉，看見了毗鄰南離的……江南。
江南是天朔的版圖。
「誰在？」
話音剛落，房樑上落下來一個黑衣男子，「十三。」
「北厲大軍有多少人？」
「三十萬。」
「皇城原本駐守的大將有哪些？」
「徐青城，徐青野，還有……蘇原。」
蘇原就是改姓後的柳原。
羲和微微閉眼，深深吐出一口氣，「我明白了，原來……邊關只是一個誘餌。」
一切都說得通了。
北厲十萬大軍根本不是為邊關準備的，也不是所謂的南離，蕭明瑄的目的從一開始就是天朔皇城。
他利用南宮宴讓長公主趙綰予失蹤，從而讓邊關無守將，為了安民心，景元帝必然會派遣皇子出征，人選不是趙成寧就是趙謹淵，還能順帶一個羲和，意外之喜。
緊接著，他用一塊根本不會給出去的國土吊著北漠王，逼得北漠要殺他，他便順勢借著羲和的手與天朔達成合作。
他一邊借著趙謹淵的手將北漠處理乾淨，另一邊又將趙謹淵的行蹤透露給北漠，聯手坑殺一無所知的趙謹淵，而他置身事外，不費一兵一卒，解決了兩個心腹大患。
趙謹淵身死，他們若是再牽制住不通地形的趙成寧，那整個總兵府就只剩下一個趙羲和，這就是蕭明瑄的目的。
緊接著，消息傳回皇城，景元帝擔心愛女的安危，必然會派心腹大將，人選必然是熟悉邊關地形的徐青城和柳原。
如此一來，皇城的兵會被帶走一半，只餘一般兵力的天朔皇城如何對抗三十萬北厲大軍。
徐青城和柳原趕來邊關需要時日，北厲大軍借道南離，直逼皇城也需要時間。
宛若空城的總兵府是蕭明瑄下手最好的時機。
他帶走羲和的同時，北厲軍攻入天朔皇城。
羲和忽然低聲笑了起來，神色癲狂，眼淚順著臉頰落了下來，打濕了地圖，「蕭明瑄，你好樣的，原來從頭到尾你都不曾有過一絲一毫的動搖，你所謂的退讓和情深不過是讓我做促成計劃的一顆棋子罷了。」
從頭到尾，都在騙我！
「主子，沒事吧？」
羲和的神情太過恐怖，十三不禁擔心問道。
羲和擦乾了眼淚，眼底再無半絲暖意，「青遠受傷難行，蝴蝶身死，除了固定在某些地方的人員外，手裡還有多少人能動？」
蕭明瑄，你不仁，便不要怪我不義了。
或許我們本就該不死不休！
「四十六人。」十三回道。
「好。」羲和冷聲道，抬頭間帶著幾分景元帝的氣勢，「讓獵鷹日夜兼程，即刻趕往皇城，告知爹爹，不必派遣大將來邊關，需早做準備，死守皇城，小心即將北上的北厲軍。」
他們今夜才行動，皇城的消息沒有那麼快，羲和先一步得到消息，便占了先機。
「是。」
「若是來不及，便讓獵鷹半路攔截兩位將軍，將我的手信送上，兩位將軍自會明白。」
「是。」
「其次，準備六個人分別趕赴周邊城池，借調兵士過來，我們有一場硬仗要打。」
「是。」
「最後……」羲和嘆了一口氣，「最後讓十九帶一隊人去北厲皇城，然後……」
*
天黑透了，羲和不顧阻攔走上了城牆，她靜靜地坐在城樓上，一雙眼眸在黑夜裡閃閃發亮。
「開始了，對嗎？」周邊寂靜一片，但羲和的耳邊仿佛響起了短兵相接的廝殺聲。
【開始了。】神樹爺爺蒼老的聲音緩緩發出。
羲和張了張嘴，只覺得嗓子乾澀，「死了多少人？」
【很多很多。】
羲和閉上了眼，長嘆一聲，只覺心如刀絞，她朝城牆下看了看，道：「神樹爺爺，你說……我如果從這裡跳下去，會不會如當年一般，我的子民就活下來了。」
她年少獲封昭元公主，享百姓尊崇，自當為民請命。
【神主，千萬年，你還是無法釋懷嗎？】
「釋懷？估計永遠都不可能了。」
羲和忽然想起那年去江南的路上她和趙子哲的對話。
神也遺憾。
她以身飼鬼，救了蒼生，可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沒有她的親眷和朋友。
哪怕過了千萬年，她都未曾釋懷至親者死在她面前的場景。
可仿佛老天故意捉弄一般，當年的場景再現，大哥二哥生死未卜。
「但這一次我不再無能為力了。」羲和抬頭望天，慘然一笑。
神樹嘆了一口氣。
眼前場景變換，羲和來到了有點熟悉的天外天。
「好久不見，瘋子。」
王座上傳來一道冷笑，「是好久不見了，你還是蠢得厲害。」
羲和難得沒罵回去，她周身滿是倦意，提不起勁兒，便開門見山說了，「你知道我來找你做什麼，普天之下能夠改寫命運的只有你……明澈。」
王座上的人緩緩轉身，男子鶴髮童顏，眉宇間滿是冷凝，「原來你還記得我叫什麼啊？我以為你要叫我一輩子瘋子呢。」
羲和低頭笑了笑，「少不更事，天道陛下勿怪啊。」
明澈猶然記得剛出生的羲和有多皮，那股子上天入地的勁兒他到現在都記得。如今不過是輪迴了幾載，便如此沉穩，愈發不像她了。
神色有些煩躁，又帶著幾分果然如此，「羲和，你想好，此一去，你便是徹底成了凡人，此間一滅，再無魂靈。」
「我知道。」羲和撫著腹部的空間，終於徹底下定了決心，「重活一世，已然感念上天，怎敢再奢求什麼，只盼這一次能護住他們。」
一瞬間，羲和的眼前如同走馬燈一般閃過了這十數年的光景。
景元帝，宸貴妃，賢妃，趙成寧，趙謹淵，趙知南，趙子哲，趙思源，她死去的親友們在這一刻徹底具像化。
明澈盯了她兩瞬，譏諷道：「僅僅是為了他們嗎？還是……為了給某人少添些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