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鶴一聲令下,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梁王府的家法是兩條包裹著玄鐵長約六尺的紫木杖,被兩個護院抱了過來。
楚北檸身邊的裳霓此番緊緊抓著自家主子的手臂,生怕這家法落在自家主子身上。
「別怕,不是對付我的!」楚北檸沖身邊的小姑娘溫柔地笑了笑。
裳霓不禁神色微微一愣,下意識的點了點頭。
主子在靖北候府的時候,從來沒有笑過,此時看著她微笑的樣子,她心頭不禁觸動異常。
這一次主子好像真的變了。
玄鶴點著跪在地上王五冷冷道:「大膽狂徒,當我梁王府是什麼!你到底來這裡做什麼?誰派你來的?」
「說!」
王五一張瞬間慘白,慌慌地看向了白卿卿。
白卿卿已經完全亂了手腳,她沒想到蠢笨的靖北候嫡長女楚北檸,居然變聰明了,將她逼迫到了此種地步。
她避開了王五求助的視線,一邊的張媽卻乘人不注意這邊,偷偷給那兩個行刑的人遞了個眼色。
白側妃在府裡頭主持中饋兩年多了,心腹遍布各處,王爺身邊也有她的人。
王五不知道白側妃到底救不救他,硬著頭皮被抓到了條凳上。
隨後兩邊的護衛舉起了板子朝著王五打了下來。
王五就是個莊子上的地痞流氓,哪裡招架得住這一通打,不禁哭喊了出來。
「王爺!王爺饒命啊!!」
又是兩板子砸了下來。
「王爺!我說……我說……是白……啊!!」
突然一條板子改了方向,一板子抽在了王五的腦袋上。
頓時王五一聲慘嚎,腦漿子都流了出來,哪裡還能說什麼。
「王爺!小的求王爺贖罪!」打錯了板子的護衛忙跪在了玄鶴的面前,「小的這幾日手臂受了傷,力道吃不准!」
「還請王爺責罰!」
玄鶴定定看著被打爛了腦袋的王五,視線陰晴不定,一邊的白側妃突然尖叫了一聲嚇暈了過去。
玄鶴一把將她扶住,不遠處的張媽忙走了過來將暈倒了的白側妃扶著。
「王爺,老奴送側妃回去歇著吧!側妃從小心地善良仁慈至極經不住這場景!還請王爺寬恕!」
玄鶴點了點頭,隨後命人送白側妃回去歇著,又讓人將王五的屍體拖下去。
最後定定看向了楚北檸,楚北檸吊兒郎當的看著玄鶴。
一時間兩個人之間陷入了某種對峙膠著中,最後還是玄鶴先開了口。
「這一次且放過你!」
楚北檸笑了一聲:「妾身謝過王爺不殺之恩!」
「不過……」楚北檸吸了口氣,「白側妃也太能暈了,是不是貧血哎,王爺要不要給您心愛的白側妃找個大夫看看?八成有病,病得還不輕哦!」
玄鶴眉頭一蹙,看著眼前女子的眼睛,宛若璀璨星火般亮堂,他一顆心微微一頓。
這個女人好像沒有京城裡傳言的那般白痴,是裝的呢?還是裝的?
他冷哼了一聲:「莊伯,送王妃去梅園!以後王妃暫且住在梅園裡!」
管家莊伯忙應了一聲。
楚北檸也很開心,終於不用住柴房了。
「裳霓,咱們走!」
玄鶴腳下的步子卻微微一頓轉身看著楚北檸道:「梅園先前死過一個姨娘,跳井死的,你晚上睡覺的時候小心一些,她可能喜歡夜半時分出來玩耍。」
楚北檸一個踉蹌,磨了磨後槽牙。
隨後跟著莊伯去了梅園,果然破爛不堪,院子正中是一口井,處處滲透著這裡是鬼宅的妖冶氣息。
接下來幾天的時間,楚北檸一邊詛咒著梁王,一邊和裳霓一起將這一處院子收拾了出來。
其實大部分都是裳霓去做,楚北檸身上的傷沒有好利索,裳霓一點兒重活兒也不許她干。
明明就是一個比她還小的丫頭,感覺像是她的長輩,將她照顧得穩穩妥妥。
院子裡的荒草拔了,那口井裳霓瞧著害怕搬來一塊兒石頭將井口封住。
好在靠近東側的花園,也能去園子裡取水。
這幾天白氏也不敢太過分。
每日裡裳霓去廚房取吃的喝的,還有在藥堂取藥,白氏也都沒有限制。
就這樣平平安安過了幾天還算舒心的日子。
楚北檸身上的傷也好了很多,她坐在窗前的椅子上,拿著筆竟是發現原主的字兒寫的那是相當的丑。
她突然很好奇,堂堂的靖北侯爺,怎麼將自己大姑娘養成了這麼個廢物樣子?
詩詞歌賦不會,女紅一般,琴棋書畫只會皮毛。
就是除了乾飯啥都不會的主兒,關鍵臉上還多了一片毒印。
楚北檸拿起鏡子看著自己的臉,那毒印看起來很難消除。
她只是不明白,靖北侯爺為何不好好請琴師,請女先生教導她?而是讓府裡頭只識幾個字兒的嬤嬤做了她的啟蒙。
在京城婚戀圈子競爭如此殘酷的時代,人人都想自己的女兒嫁入高門,不惜下血本培養。
唯獨靖北侯爺生怕自己的女兒太出脫,被人看上一樣。
這也罷了,靖北候既然不想女兒走文藝女青年的路子,那自己身為大晉第一猛將,居然不傳授女兒武功。
最讓楚北檸不解的是,她臉上的毒印。
她小心翼翼側過半邊臉,柳眉修長,鼻樑高挺,眼睛最好看,宛若浸潤著清澈的湖泊。
嘴巴也美,櫻桃小口,唇色是那種淡色,像是水墨暈染的一幅畫。
眉眼間卻難得還藏著一點點的英氣,真的是很令人心動的一張臉。
不,是半張臉。
楚北檸轉過另一側被毒印占據的臉,眉頭蹙了起來。
「裳霓!」
「哎,大小姐我在外面,」裳霓賣力地收拾著院子。
聽了楚北檸的喊聲,忙急匆匆走了進來。
「大小姐,您是不是傷口又疼了,哪裡不舒服,奴婢去取金瘡藥……」
「不用,我就是問問你,你說你從小和我一起長大,是我爹把你買回來的?」
「那你知不知道我爹是不是不喜歡我?恨我啊?」
裳霓登時愣怔在那裡:「大小姐,您這可就胡思亂想了。」
「侯爺喜歡大小姐喜歡的不得了,府裡頭什麼好吃的好玩兒的,宮裡頭賞賜下來的緞子都先緊著大小姐挑。」
「侯爺到死都緊緊攥著大小姐的手,說唯一放心不下的人就是您啊!」
說起了靖北候,裳霓又哭了出來。
「那幫天殺的,老侯爺剛去了,那幫人就不把咱們靖北候府當回事,上杆子來欺負咱們!」
「哼!不就是欺負大小姐沒有兄弟幫襯嗎?」
「但凡是咱家有個少爺哥兒什麼的,大小姐也不至於這麼慘,嗚嗚嗚……」
「停停停,我問你個話,你哭什麼啊,別哭了,別哭了!」
楚北檸忙去安慰,這已經成了慣例,但凡是問話最後都會扯到靖北候沒有兒子這件事上。
靖北候爺沒有兒子,已經成了整個靖北候府上下老少的心病了。
楚北檸心頭的疑惑更是深了不少,既然靖北侯爺喜歡她這個女兒,為何她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她臉上的毒到底是誰下的,難產而亡的娘親肯定不可能下毒。
難道是府裡頭的姨娘,想想那幾個老實巴交的姨娘,楚北檸下意識地搖了搖頭。
那幾個比她還挫的妹妹們下地?不可能!
難不成是靖北侯爺下的?
楚北檸狠狠拍了拍自己的頭,想哪兒去了?
那可是她親爹啊!
她正在為原主離奇的遭遇煩惱,院子外面卻傳來一陣腳步聲。
不多時走進來幾個面生的嬤嬤,看著穿著和那派頭,竟像是宮裡頭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