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北檸忙站了起來。
「奴婢們給王妃請安了!」為首一個穿著宮裝,容長臉兒的嬤嬤沖楚北檸很官方地行了個禮。
楚北檸不曉得這些端著盆,拿著盒子,一個個長著晚娘臉的嬤嬤們什麼來頭。
「你們這是……」
「回王妃的話兒,今日是王爺同王妃一起進宮的日子,榮妃娘娘派奴婢們來給王妃娘娘梳頭裝扮。」
楚北檸瞬間懂了。
她雖然被欺負得很慘,可她的身份終究還是皇家的媳婦兒。
今兒是進宮給帝後磕頭請安的日子。
因為是皇帝賜婚,這個過場不能不走。
楚北檸還未完全反應過來,就被身邊的嬤嬤壓坐在椅子上。
進宮需要穿的赤色華麗禮服,繁重的冠冕,還有瑣碎冗長的髮髻。
楚北檸不多時就開始出汗,感覺脖子都要斷了,腦袋上頂著的東西差不多有四五十斤重吧?
一直忙了一個多時辰,楚北檸終於顫顫巍巍站了起來。
裳霓大概都要被楚北檸身上的華麗刺瞎了眼睛,不停地揉著眼睛看著自家主子。
「主子真好看!」
楚北檸扯了扯唇角,這特麼裹得像個華麗的俄羅斯套娃一樣,她還真的不知道哪兒好看?
因為是要進宮,裳霓不能跟著去。
楚北檸走出院子門口的時候看著裳霓道:「別忘了將東面的地平整一下,等我回來再種絲瓜。」
「還有雞籠儘快弄好,記得餵雞!」
楚北檸身邊跟著的嬤嬤腳下一個踉蹌,還是端著臉色忍住了。
楚北檸也不想這樣啊。
眼看著梁王是要她命的,白氏又卡著她的脖子。
固然現在還有吃有喝,可是不懂得自力更生萬一哪天再斷了她的生活來源……
最最關鍵的是,她想要離開王府,自謀生路哪一樣不得花銀子?
她那天晚上真的是餓怕了,渴怕了。
她決定先活著,然後再想辦法搞點兒錢。
靖北候府陪嫁了她一箱子兵書和武器,唯一的幾塊兒碎銀子,她拿去讓裳霓買小雞仔兒了。
以後她得每天吃一個雞蛋,鍛鍊身體,需要營養跟得上。
楚北檸頂著巨無霸頭飾,踉踉蹌蹌走到梁王府大門的時候,抬頭就看到了門口站著的梁王。
也是一襲大紅色的禮服,頭戴五梁冠,如果不說此人的惡劣品行,即便是他那挺拔的身姿站在門口,也是一道水墨山水的清潤畫卷。
大概梁王是大晉朝最好看的男人了吧,關鍵還是最能打的男人。
身邊的白卿卿一襲粉衫,靠在梁王的身邊,用帕子捂著唇低聲說笑著什麼,就差鑽到梁王的懷裡了。
楚北檸看著梁王那個人就頭疼,就手癢,心裡就欠兒欠兒地想弄死他。
她深呼吸緩緩走了過去。
「妾身給王爺請安!」
玄鶴身子一僵,轉過身看向了楚北檸,頓時眼神變了幾分。
不得不說楚北檸雖然臉上被毒印占了半邊臉,可整個人的氣質卻很是大氣,很適合端莊雅麗的宮裝。
此番的楚北檸少了往日的懦弱,多了幾分落落大方,倒是讓人眼前一亮。
一邊站著的白卿卿看著梁王的一雙眼珠子都嵌在了楚北檸的身上,她頓時心頭一陣陣的發寒。
她可是第一個被送進梁王府的女人,從小就在榮妃娘娘身邊伺候。
早就喜歡上了那個俊美霸氣的男子,當初榮妃將她送到梁王府,她高興得一晚上沒睡。
可等她來到梁王府,不想梁王竟然去了邊疆,這一走就是兩年的時光。
等梁王再回來,她原本以為憑藉自己的手段,定能俘獲梁王的真心,梁王妃的位置也是她的。
哪裡想到皇上突然將靖北候府這個白痴賜婚給了梁王。
她心頭恨出了血,兩隻手緊緊攥成了拳。
現在白卿卿心頭有些恐慌,因為梁王居然開始正眼看這個白痴了。
楚北檸頂著沉重的頭飾,躬身給梁王行禮。
不想這廝沒有動靜兒,也不說話。
她自己站直了身子,看向了面前清貴俊美的男人。
梁王眉頭蹙了起來:「不知禮數!」
楚北檸……
誰不知禮數?老娘給你行禮,你裝什麼十三?
梁王冷哼了一聲坐進了馬車裡,楚北檸當真是不想與他同乘,還是硬著頭皮也坐了進去。
兩個人中間隔得很遠,生怕沾染了對方身上的晦氣。
馬車朝著宮城行去。
玄鶴眉眼間凝著一抹不耐冷冷道:「一會兒先拜見父皇和母后。」
「再去皇祖父那裡磕頭。」
「你是個蠢的,最好是多磕頭,少說話。」
「還有不要給本王惹是生非,否則……」
楚北檸敷衍得點了點頭,視線卻看向了馬車外面。
她一個現代人雖然也曾經去過很多古城旅遊,旦那些古城人造痕跡太明顯。
眼前的景象可是實打實的古城,街上的風俗人情瞬間鮮活了起來。
玄鶴有些生氣,他好歹也是大周公認的美男子,也是美人們爭相追逐的對象。
結果在這個女人面前被完全無視了。
玄鶴臉色一沉看著楚北檸冷冷道:「果真是沒見過世面的東西。」
「當初聽聞令尊將你關在屋子裡,京城裡的一應聚會都不參加,怕人看嗎?」
楚北檸真想撕爛他的嘴。
本來清清俊俊的一個男人,居然還挺毒舌的。
她別過臉冷冷笑看著傲嬌的玄鶴:「世面?王爺知道什麼叫世面?」
「高鐵坐過嗎?」
「支付寶微信刷過嗎?」
「電影看過嗎?你跟我說世面?呵!」
玄鶴神情一愣,鳳眸一點點眯了起來,眸色危險。
他不知道這個女人嘴裡說出來的都是些什麼
怎麼給人感覺古怪得很,怪不得靖北候不讓他的女兒出來參加宴會露面。
原來不光傻,還是個瘋子。
楚北檸欣賞風景的熱情被玄鶴沖淡了幾分,放下了帘子,閉目養神。
不多時便到了東司馬門,從這裡下了馬車,就得步走進宮了。
東司馬門外有個小廣場,各處進宮面聖的馬車擠擠挨挨停在一處。
楚北檸跟著梁王玄鶴剛下了馬車,四周的交談聲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這一對兒新婚夫婦。
這大概是大晉史上最尷尬的賜婚了。
一個是家族沒落的痴傻嫡女,一個是不得寵的野蠻王爺。
一個是差點兒嫁不出去的老女人,一個是沒人敢嫁的老光棍。
兩個人湊到了一起,連著京城的賭局都無聊的發起了押注。
看梁王和楚大小姐什麼時候和離?
楚北檸心頭冷笑,四周的視線微微帶著些許幸災樂禍。
她卻步步沉穩,沒有絲毫的慌亂。
身邊的玄鶴本就威嚴霸氣,此時兩個人的氣度倒是相得益彰起來。
漸漸四周看過來的眼神變了幾分,帶著一抹詫異。
楚北檸忍著脖子疼,跟在了梁王的身後,邁步穿過宮城的夾道,走到了二重門的時候,迎面撞上了一群站在那裡閒聊的皇親國戚。
這裡還有一個小廣場,從這裡開始分內外宮院。
朝著左邊走便是後宮了,閒人止步。
面前的一群人能走到二重門的都是非富即貴,權勢熏天的主兒。
其中有個人被圍在最中間,簡直就是眾星捧月。
那人劍眉星目,俊朗至極。
穿著深紫色太子常服,頭戴七梁冠,身上隱隱透著上位者的霸道之氣。
他面色沉靜,被圍在人群中間。
就是那種傲嬌到不可一世,卻又優秀到無人超越的調調。
眼前這個光風霽月,一身清貴的男人,正是大晉朝太子玄宸。
玄宸和玄鶴不登對,玄宸最瞧不起武夫,他素來喜歡文治不喜武功,對於武將多有偏見。
他在和安王玄清較量的時候,這個人一回來就投到了安王那一邊,讓玄宸生出了幾分忌憚和殺心。
此時兩人狹路相逢,自然臉色都有些異樣。
畢竟玄宸是太子,雖然現在晉武帝更喜歡安王一些,可太子的身份在那裡擺著,生母還是鄭皇后。
自然地位尊貴無比,玄鶴饒是和太子不和,也得上前給太子行禮。
他帶著楚北檸上前一步,沖太子應付著見了個禮,隨後剛要離開,不想一個輕佻的聲音襲來。
「呵,四哥,這就是你新娶進門的四王嫂吧?」
「不知道王嫂長成了這個樣子,四哥晚上睡不睡得著啊?」
四周頓時爆笑,可氣氛也緊張了起來,這是撿著梁王扎心一刀。
誰都知道現在梁王因為娶了楚北檸,已經成了大周的笑柄。
楚北檸眉頭狠狠擰了起來,忙看向了那個聲音發出的方向,倒要瞧瞧是哪個小作精?
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兒說她丑,狠狠打了她和梁王兩個人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