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說，這世上誰也不是傻子，連普通百姓都能悟出來的道理，偏偏上位者卻認為自己掩飾得滴水不漏。
這也是沈榆搞不懂雲家操作的原因，既當又立，反而束手束腳。
那什麼用幾代人慢慢滲透幽王府血脈的計劃，她是真心不看好，真想要雲家人做下一任幽王，爭取一下做王妃不就得了？生下世子不就名正言順？
她雖然不懂這些政治家們的彎彎繞繞，但既然雲側妃的母親都能跟太后搭上線，難道讓自己女兒嫁給幽王很難？
雲漠聽完卓王妃這些疑問真是哭笑不得。
他今日本是來求助的，沒想到王妃說要他先回答幾個問題，早就做好割肉表忠心的準備，結果王妃卻問他：雲側妃為什麼熱衷於做妾？
不得不說這位王妃確實有夠直接的。
「雲家先祖曾留有祖訓：雲家所有後人都不得做幽王府正妃。」
沈榆恍然大悟，「所以側妃已經是不違反家規下的最高位置，既然如此，那她為什麼不直接殺了世子兩兄弟？」
「咳咳！」滄雨對自家主子的直接，也是經常接受無能。
雲漠倒是越發認為這位王妃很有意思，「因為就算他們都死了，幽王也不會納雲家後人做世子。」
「所以，你們先祖為什麼要給後人弄個地獄級難度的障礙，然後又鼓吹他們攻克這個障礙？」這不是有毛病嗎？
別說沈榆想不通，就連雲漠本人和滄雨、暗一都想不通。
一旁的吾仲倒是明白，作為這次幽城行的智囊和軍師，他真的覺得自己任重道遠，他家王妃在別的地方都很聰明，但是對權謀的悟性確實有點太低。
「因為這樣一來，真到了幽王府後繼無人，幽王別無選擇時雲家人再上位，那就不算主動篡位了。」
「哦，所以還是又婊又立！」沈榆肯定地說。
「但歷史不都是勝利者書寫的嗎？雲家既然有這個耐性爭個區區皇爵之位，為何不直接去攻克帝位？也太沒有追求了吧？」
沈榆一臉認真，沈榆虛心請教。
「咳咳！」滄雨覺得再這樣下去，他的喉嚨可能真的要病了。
吾仲失笑，認真回答道，「因為他們沒有能力對抗另外四城，謀一個爵位就需要花光幾代人的努力，所以其實雲家心知肚明，自己夠不著那個位置，而非不想。」
沈榆點頭，明白了，「那也是挺有自知之明的哈！」
吾仲用一副慈愛的表情看著這個反差感十足的王妃，也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欣慰。
以她的「造城」能力，就算沒有王爺和王府的支持，定然也能創出一片天，百姓其實很好懂，誰給他們活路就跟著誰，尤其是這條路還考慮到他們的尊嚴、父母、後代還有將來……
他相信再過幾十年，卓城肯定會成為臨粵國第一大都。
這也是他當初勸王妃認下德王為義父的原因，是保障也是主動投誠……想必當時皇帝強行給她按個郡主的名頭，也是為了不讓王妃跳出陸家皇族的掌控。
她可以不做卓王妃，但是她必須是皇族中人，她的貢獻才能給陸家掛鉤。
別人不明白卓王為何敢給她如此大的權限，或者說，就連王妃本人都不清楚她的權利究竟有多逆天。
不說遠的，就說王爺的親娘，上代卓王妃，她確實是跟卓王共享卓城權利，但這個共享是帶著前提條件的，她無法越過上代卓王決定任何事，最終命令依然需要卓王點頭執行，所有人認的只會是王爺的印章，而非王妃的。
上代卓王妃這比起其他幾城的皇爵正妃來說，權利其實已經很大，畢竟她起碼能參與民生跟政事，其他正妃們能掌握的權利，實際僅停留在王府本身，離開了皇爵府邸，她們連一兵一卒都指揮不動。
就像那日在城門口的幽王妃一樣，要不是她被怒火沖昏頭腦，也決然不敢說出「聽令」那句話，就算後來守衛軍聽雲側妃調令，也僅僅因為那些是雲家人，而非聽從她側妃的身份。
相反，卓王妃沈榆的權限，其實已經能全權代替卓王了。
試問一個連侍衛、暗衛、暗探、軍隊，甚至所有官員都能調動的王妃，她跟卓王本人又有何區別呢？哪怕卓王不在了，也絲毫影響不了卓城運作。
一般王妃出行，王府都會派遣隨行將領統稱兵權，而不是像他們家王爺這樣，早早就將兵符交予王妃……說句大逆不道的話，就王妃那日在城門口一呼百應、全軍聽令的架勢，恐怕連洛城皇后都沒有這個資格。
但顯然，沈榆本人沒覺得這個兵符有多了不起，也沒對手上的權利表現出任何欲望。
在她認知里，無論是軍隊還是官員，這些人本來就為了卓城而存在的，那她幫卓城做事，用卓城的人不是很正常嗎？
正不正常吾仲不好說，但是她們王妃的想法，顯然就是「不正常」的。
一般人得到如此逆天的權利，只會將它死死抓在手裡，更甚至培養屬於自己的心腹分權，但她們王妃偏偏反其道而其，放權放得讓人咂舌，用她的話來說就是：物盡其用。
滄雨、洛城那一萬私軍，都擺明了態度就是只聽令於卓王妃，但她卻一視同仁，將他們全都納入卓王府的範疇，最多是用起來更「順手」。
那些私軍早早就交給顧留，一開始是跟著軍隊訓練，後來卓城大清洗時有他們的身影、北縣工坊有他們負責送貨、南縣探店隊內也有他們的潛伏，王妃用人向來不講究來歷，想起誰她就用誰。
因此，他們一行人不需要派將軍隨行，因為王妃直接將軍隊交給暗一，理由是你都能帶領暗衛了，那反正帶一群是帶，帶一大群是也是帶，順手你就管了吧。
他們也不需要節度節、使節、一眾文官等人隨行，王妃說了，吾先生一個人就能頂幾個勞動力，他既是軍師又能順道帶著暗探，出面跟幽城官員交涉的時候，誰敢不給吾先生面子，簡直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