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3章 聖旨和託付(求月票)
姜萬象這一句說出,猶如大逆不道,似將這八百年赤帝一朝的威嚴和秩序,
盡數都踏碎掃斷了似的,整個天地之間,氣氛剎那之間,沉凝肅殺,乃至於極也。
群臣百官,袞袞諸公,一時竟沒有誰敢說話。
那老者身上,似乎背負著某種肉眼可見的磅礴大勢。
與其說,他們是感覺到了一種巨大的壓迫感,倒不如說他們感知到了一種,
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絕大的恐懼,那種恐懼超脫生死的威脅。
是一種早已經習慣的,八百年的秩序,即將要徹底為人所打碎,踏破的,對於這等劇烈變化的恐懼之感。
這種恐懼住他們的心,讓他們竟然說不出話來。
除去姬子昌。
姬子昌看著眼前的姜萬象。
即便是早早就已經有所預料了,但是當姜萬象說出這樣的話來的時候,他還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徐徐呼出去了,感覺到血液在身體裡流淌的平靜。
若是十年前的自己,恐怕早已經震怒非常,外表冷厲憤怒,心中卻驚慌失措了吧。
但是姬子昌發現,當這一天當真發生的時候。
自己的心中沒有什麼漣漪。
是早已預料,還是,早就在等待著這一天到來。
他竟似是超乎尋常的平靜淡漠,姬子昌今日並沒有穿帝王的袞服,有力的手掌握著腰間的劍柄,讓自己站在那裡,維持住,至少維持住最低限度的君王威儀。
這把劍,不是先祖赤帝所用,提三尺劍斬盡群雄,得了天下霸業的赤霄劍,
只是一柄尋常的禮劍,也是姬子昌唯一可以依仗的東西了。
他看著那垂暮的,臉上已截骨突出的蒼龍,淡淡道:
「卿,是要謀逆嗎?」
姜萬象回答道:「只是,令陛下解脫。」
「也是,讓老夫安心。」
這兩句話裡面,並沒有權臣謀逆,將要逼死君王的那種殺意,只是一種蒼老疲憊之下的坦然。
在這個時候,終於有赤帝一脈的臣子反應過來了,他們瞬間意識到了,這是天地真正驟變的時候,是往日秩序顛倒破碎的時候。
也有人意識到,這是真正改天換地,改變自己的地位的機會。
而改變自己生命的機會,就是眼前這必然寫在史書上的一幕。
不知道誰人使了個眼色。
一名中州的悍將忽而大喝:「應國陛下,當為正統,赤帝聽信奸倭,屢殺大臣忠良,不得人心,人人得而誅之!」
言罷,已經拔出兵器,朝著姬子昌的後心撲殺刺去。
他是六重天,一路熬出來的境界,忽然暴起,又離得如此之近,悍然出手,
旁人都沒有防備,姬子昌的修為不高,在意識到的時候,那一股駭然勁風已撲來。
他心中一冷。
卻意識到,這是在為姜萬象做投名狀,也是因為之前,他借秦王之威,剪除了那些文武權臣,這些權臣的親信,甚至於敵人都對他已頗有怨言,只是因為秦王之威,一直壓著。
秦王的那長命鎖,可不只是給小公主的。
也是他們的短命鎖。
此刻姜萬象出現,一時屏退了秦王的威脅和壓力,他們的敵意,這數年之間積累的怨憤就一時進發出來了,姜萬象也同時拔劍,那柄猶如長空,上纏繞有九龍的劍刺出凌厲。
鮮血炸開。
姬子昌的鬢髮飛揚。
姜萬象的劍從他的肩膀上刺過去了,劍身之上,吞吐寒芒劍光,釘穿了那名悍將的面目,將其殺死了。
姬子昌證住,看著姜萬象緩緩收回了劍器。
那中州悍將捂著面目,仰天栽倒在地,兵器墜下,錚然作響,鮮血流淌一地,從赤帝一脈的白玉台階上流淌,滴落下來,整個氛圍變得越發死寂。
姜萬象握著劍,把那染血之劍收入劍鞘。
姬子昌緩聲道:「卿不想要朕的性命。」
姜萬象搖了搖頭,道:「陛下對於老夫來說,並不是什麼必殺之人,而老夫,也不是濫殺無辜之輩。」
「老夫只需要陛下讓位。」
姜萬象淡淡道:「然後,就此離開這裡吧,去哪裡都隨意,都隨你,去找李觀一,去任何一個太平安詳之地,去卸下這職責,做你想要做的事情。」
姬子昌證住,他看著姜萬象,似乎有些驚愣。
姜萬象輕笑,道:
「天下的太平,自有我等去拼殺,陛下也可以親自前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說到底,這亂世洶湧,你我,還有太多太多的人,被拘住了。」
「做不得自己想做的事,當不得自己想當的人。」
「就由我來背負陛下所背負的那些污垢,然後,陛下就隨心所欲去做要做的事情吧。」
「今日之後,你便可以解脫了。」
姬子昌看著眼前的姜萬象。
忽然發現這蒼龍竟已如此老邁。
在姬子昌的記憶裡面,姜萬象永遠都是那種野心勃勃,雖然有白髮,但是那種氣魄雄渾,比起尋常的年輕人更為壯闊許多。
但是現在,他的頭髮盡白,臉上的皮膚沒有了油潤之感,蒼白,干,像是擠出了全部生機的大地,像是揉爛了堆疊在一起,放了不知多少歲月的百紙。
他的血肉乾涸,像是那些老而將死的人一樣。
他臉頰上的骨頭已經快要掛不住血肉,整個人的顴骨凸顯出來,他的眉毛都白了,那本來極為貼合他身軀的蒼龍暗紋墨藍色長袍袞服,竟已經有些空蕩蕩的風吹過來的時候,像是掛在白骨上的布條。
但是,即便是如此。
那一雙白色眉毛下的眼睛卻仍舊熾烈,仍舊如同火一樣。
虎死不倒架。
龍尤如此。
人,亦如此。
姬子昌低聲道:「原來如此————卿,老了啊。」
姜萬象笑著道:「陛下在說什麼呢,天啟十一年秋獵,如今已經天啟十八年,七八年的時間過去,一個小小頑童,也會成了成家立業的年紀;年輕人也沉穩,陛下不也是如此嗎。」
「至於老夫。」
「老夫不是老了,而是要死了。」
姬子昌看著姜萬象。
最後也沒有開口同意。
後者咧嘴笑了笑,道:「陛下看來還是不答應,不過,放心,老夫尚可以等待數日的時間,陛下就請在皇宮之中,好好思考,也好好休息。」
「我相信陛下可以做出足夠明智正確的選擇。」
「老夫,會好好等待,陛下的選擇。」
千軍萬馬,宇文烈,賀若擒虎一左一右站在姜萬象的身旁一一應國的精銳幾乎沒有遇到多少像樣的抵抗,就已經將整個中州都拿下來了。
在這一日,姬子昌仍舊以赤帝的待遇,留在宮中。
姜萬象登上了那一座高樓。
燈火晃動,年少的時候,姜萬象和高來這裡搶親,搶皇帝之親,他從不是什麼被禮法規訓的秉性,此刻再見赤帝中州,卻沒有了年少時候所見到的那般繁華,只是一片扭曲。
姜萬象面色蒼白,即便是登樓都已有一種喘息之感。
但是他自身的功力,卻仍舊是藉助氣運的九重天君王。
強大的內氣境界,和衰弱的生機,同時出現在了姜萬象的身上,倒是給人一種鮮花著錦,烈火烹油之感。
宇文烈和賀若擒虎擔憂地看著這位老邁君王。
欲要扶,卻被後者擺了擺手,就這樣止住了,姜萬象站在這中州高樓之上,看著夜色中的中州,看著那一座座古老的屋舍,看著那飛檐翹起,燈火恢弘人間,赤帝八百年傳說,那幾許英雄氣魄,兒女情長,紅塵萬丈,皆在燈火之間。
姜萬象伸出手,五指張開,籠罩著前面的燈火,呢喃道:
「燈火通明,紅塵人間。」
「當真是美啊,卻也是醜陋至極。」
「如此天下,你我之輩,怎麼甘心就此離開呢?」
「怎麼能夠,在大願之前止步?」
賀若擒虎眼底悲色,輕聲道:
「陛下功名蓋世,自會壽數綿長。』
姜萬象大笑:「壽數綿長?哈哈哈哈,賀若擒虎肅穆,也會說這樣的話了,
咳咳咳咳——」
他本欲如同往日那樣,大笑置之,可是大笑幾聲,就化作了劇烈的咳嗽,咳嗽到了厲害的地方,張口噴出一口血來,袖袍染血,色澤成黑,猶如濃墨,帶著一股惡臭,觸目驚心。
宇文烈,賀若擒虎變色,往前扶,
姜萬象沒有拒絕了,他看著袖袍的黑血,道:「狼王刀劍之傷,哪怕是服遍天下延壽之物,也已經支撐不住了啊,人之血肉,終究有其極限,天壽將近,卻也非人力可逆之。」
「如之奈何?」
他看著自己的手掌,一個老人的手掌,握著劍的時候,已經開始顫抖了,年少的時候,他握著劍,騎著馬,在戰場上拼殺三日三夜,也沒有到了這個境地。
在大雪封山裡面,和高一起藏在山岩之下的空洞裡面,伸出手抓出一團落雪,塞到嘴巴裡面咽下去,感受著皮膚在冬日之中,逐漸赤紅泛熱,感受著五臟六腑裡面灼燒的火。
他抬起頭,從拳頭打出來的空洞裡面,看到了天上明亮的月亮。
月亮照亮少年的夢。
他那時年輕,沒有底蘊,沒有地位和身份。
但是他還有朋友,還有夢,有少年人不甘心的野火。
如今他擁有了一切。
卻失去了那蓬勃的血脈和朝氣。
剝離氣運,此身人君之軀,難以忍受氣運剝離反噬,導致壽數大減,但是,
正如他所說的那樣,天下的氣運,除去了應國之外,尚且還有中州八百年氣運和名義。
即便是這八百年赤帝一朝的氣運,早已經烏煙瘴氣,早已經猶如劇毒,早已經污垢遍地,但是,即便如此的氣運,也是氣運。
在這個時候,和年少飲冰吞雪一般無二。
即便是猛毒之物,也不在意。
姜萬象手掌緩緩握合。
「姬子昌。」
「你的器量,不足以在亂世稱雄,世外安詳之地,才是適合你的歸處。」
「你就去自己要去的地方吧。」
「即便是如猛毒之氣運,也足以支撐如此殘破之軀,奔赴最後一戰了罷-—」
大願在前,不管是李觀一勝,亦或我等勝,終究不會太久遠。」
姜萬象心中低語,復又看著這兩位名將,蒼老的眸子垂下,神韻內藏,卻不知道在想寫什麼事情,最後還是嘆了口氣,
他先讓宇文烈出去等候,宇文烈沉默,行了一禮後離開。
姜萬象看著賀若擒虎,嗓音平和清淡,猶如閒談一般,道:
「擒虎,你隨著我有多少年了?」
賀若擒虎恭恭敬敬道:「末將年十七歲,就在陛下魔下征討四方,如今鬢髮已白,稍稍算算,也有四十七年了。」
「四十七年,四十七年———」
「真的是漫長的時間啊。」
姜萬象被扶著坐下來,嗓音溫和笑著,道:
「你的家族和母族,都是天下的大族,又和朝堂之上,多有勢力的糾纏,這是自然而然之事,出身大族,身為名將,屢立戰功,又為人性情豪邁清朗,自有人聚集你身邊。」
「但是,與你,老夫尚有一句話告知。」
賀若擒虎恭恭敬敬道:
「請陛下賜下。」
姜萬象看著賀若擒虎:「公性沉穩,顧全大局,但是你身上牽扯太多,國家柱石,卻要知道,什麼才是真正的大局,卻不能夠被這諸多的身份和關聯,牽扯了你自身。」
「省得行差踏錯,反倒造成不可彌補之事。」
賀若擒虎愜住,雖然他自謝自己在朝廷之上,並未曾被出身,好友,親族所牽絆住,但是還是恭恭敬敬,行禮道:「末將定將陛下之言,牢記在心。」
姜萬象看著他許久,道:「好,卿家國柱石,不可輕慢自身。」
「且退去,喚宇文烈進來。」
「諾!」
賀若擒虎出去了,換得宇文烈入內,宇文烈失去一臂,換得機關構造,往日那種涓狂漸漸散去,但是內里清傲如舊,行了一禮,道:「陛下。」
姜萬象看著這位也不算是年輕一代的名將,道:
「卿性傲,有的時候,也需要退後一步。」
「卻不可以傲之一字,維持始終。」
」..—-呵,雖然說,傲之一字,維持始終,也確確實實,是卿能夠做出來的事情,但是老夫還是希望,卿可以走出過去的自己,走到更遠的方向。」
「高兒,就拜託將軍了。」
宇文烈默行禮,道:「是。」
姜萬象的臉上似乎有疲憊之色了,他揮了揮手,道:「你下去罷,就讓老夫在這裡,稍稍休息一番。」
宇文烈點頭,離開。
姜萬象獨自留在這裡,四方都是一片的安靜,抬起頭看著遠處,也感知著這赤帝八百年扭曲的氣運,伸出手,似乎是因為此身已經是將死之軀,他的手掌可以清晰感知到氣運存在。
他深深吸了口氣,逐漸掌控這赤帝八百年朝堂積累下的氣運,那曾經輝煌的,曾經光芒四射的,如今腐爛的,猶如烈毒的東西,感知到身軀再度在這,飲止渴一般的姿態之下。
盡吞之。
掌御之!
然後眼睜睜看著這該死的八百年扭曲氣運,腐蝕此身。
消磨生機,斬碎血肉。
斷絕身後之名,獻祭生前之命,不求地位,不求名望,只求勝利,唯剩下那一腔野火,支持著殘破之軀,奔赴歷代同袍和臣子所共同渴求的,大應的那天下一統。
他的背後已經倒下太多的人。
他不能放棄,更不可能止步。
在最後一戰的時候放棄,是對所有人和自己,最無恥的背叛。
即便是死後屍骨無存,即便是身墜無間煉獄,即便是此身之後,身敗名裂,
即便是拼上此生的一切,掙扎著,扭曲著,奔赴勝利。
他握著拳頭,白髮蒼蒼,瘦骨鱗咱,雙目如火,此心蒼龍。
像是當年年少,對自己吶喊。
「要贏啊。」
「姜萬象!!!」
後來的史書上,許多的史家不明白,姜萬象為何要在這個時候,讓赤帝退位,有的人說,他是要在最後突破名的安排,成為真正的帝王,卻也有人說,他這樣的人,從庶出子一路走到最後,二分天下之勢。
曾經主動引導了天啟十一年秋的秋獵和之後的裂變、
他這樣的人,最不在意什麼名義。
他只是如不知道疲憊的蒼龍猛虎,去吞下中州的要害之地,去在最後大戰之前,汲取一切底蘊,去握住一切可能增加勝率的存在,然後把自己的一切賭在最後之戰上。
這位毀譽參半的君王,果然和姜素一樣,君臣一體,他們的秉性都是一樣,
不在意自己的生死,不在意身後的名節,他們眼裡只有勝利。
他已經太過於蒼老,他已經要握不住劍。
比起生死,他更看重未來,他要在一切發生之前,踏上戰場。
只是,世上英豪,並不只是一個人在這一日的夜裡,赤帝的皇宮之中,姬子昌沉默許久,夜色深重,來自於應國的精銳們將這赤帝的皇宮團團包圍掌控了,即便是夜間,亦是燈火通明。
各位文武大臣,百官諸公,絡繹不絕地前來。
他們畢恭畢敬地來拜謁赤帝,然後幾乎是淚流滿面地,勸說著赤帝陛下,要為天下大勢考慮,要為了這未來考慮,如今天下分裂,赤帝一脈,早已經不再有如當年一般的地位。
天下大勢,分裂三百年。
如今終於又到了分久必合的時候。
陛下該要順應時代,將尊位交出去。
以功成身退,以安天下之人心,以定四方,不亦是一方聖人賢明之君麼?
文武百官,或痛哭流涕,或忠誠懇切:
「陛下,三思啊!」
教導姬子昌書法的顏太保今日就候在姬子昌的身邊,看著諸臣子百官,來往絡繹不絕,他從宮殿側門看去,夜色如墨般濃,燈火如龍似的。
那是百官大臣車輿上點著的紅色燈籠,此刻看去,並無半點喜慶之色,唯如血痕恣意,沾染夜色之中,如人口中咳出的鮮血。
車輿絡繹不絕,這些人,在拜訪姬子昌之後,並不會回去自己的住處,而是順勢轉道,前往應國大帝姜萬象的地方拜見,兩側燈火如龍如晝,絡繹不絕。
顏太保看著這一幕,眼底悲傷憤怒。
袞袞諸公,歷代皆食朝堂之祿。
國家大難在此,竟然如此!
姬子昌看著這一幕,卻只淡淡道:
「老師,不必動怒——
顏太保轉身看著姬子昌,看著這位弟子,這位皇帝反倒是氣度從容不迫,眼底悲傷:「陛下——」
他想要說很多話,想要安慰他,想要為他打氣,但是事態糜爛至此。
只是開口,說出這兩個字,就再也說不下去。
只是硬咽,淚流滿面,話不成話。
就在這個時候,忽而有人聲傳來了,門推開來,卻見一位老者出現在這裡,
老者神色溫和,白髮打理得極好,一絲不苟,一身武功七重天頂峰,內氣雄渾。
正是中州赤帝一脈姬衍中。
這位老人算是赤帝一系最後的臉面,但是宗師之境,在平日太平的時候尚且可以拿出來一說,如今亂世,群雄爭鋒,天下前十皆八重天打底,前五則盡九重天之上。
老者的七重天宗師境修為,就多少有些不夠看了。
「陛下.—」
姬衍中低聲喊了一聲,取出一個匣子,匣子裡面,是姬子昌讓他去取的東西,打開之後,卻是一枚印璽,正是赤帝一朝的代表,赤帝大印。
姬子昌伸出手掌,輕輕拂過這印璽,神色沉靜。
他展開來了一卷捲軸,提筆蘸墨,落筆如同龍蛇,揮灑從容,氣魄極大,已經到了教導他書法的顏太保都驚嘆的層次,唯獨心境和文字相合,才能夠有此神韻。
姬子昌拿著了那一枚印璽,滿按印泥,將這赤龍盤旋的大印在聖旨上,深深印下去了,然後將赤帝的印璽,和這聖旨一起捲起來,交給了姬衍中。
退位不過只是他早已看到的未來。
但是,他尚且還有第二個選擇。
「聖旨,以及這一枚大印,就都交給皇叔了。」
「請你離開此地,離開中州,前往江南。」
「將這兩件東西,交給吾友一一'
「李藥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