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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8章 黑麥種子是搜集來的!

2025-01-01 10:47:31 作者: 吾誰與歸
  第778章 黑麥種子是搜集來的!

  當徐貞明看到了兩個波斯美人的時候,就知道,陛下對綏遠王化之事,十分滿意,宮裡翻箱倒櫃,把能賞賜的東西都過了一遍,才把這萬國美人給拿了出來。

  徐貞明真的不想要,因為他是正經的進士,哪怕現在種田,但他依舊是個進士出身,華夷之辯根深蒂固,這些波斯美人,在他眼裡跟牲畜幾無區別,他覺得弄到家裡,家宅不寧。

  「那大司農不要的話,咱家回去也不好交差。」徐爵一臉為難的說道,其實從皇帝說出要賞賜萬國美人的時候,徐爵都預料到了這個場面。

  士大夫們去青樓里吃個快餐勉強還能接受,但帶回家,多數都是敬謝不敏了。

  這是有歷史教訓的,比如元順帝的第三任皇后奇皇后,就是個高麗人,這個皇后擅權植黨,濁亂宮闈,慫恿兒子元昭宗跟親爹兵戎相見,搞出了父子內戰的戲碼,而那次的元廷內戰,導致了南方紅巾軍徹底做大,再無法平定。

  奇皇后的家人在高麗被高麗王肅清,為了報仇,奇皇后慫恿兒子發兵高麗,結果打了個大敗虧輸,當真是:日尋干戈,構釁擴廓,宗社將覆而又速之。

  永樂年間,宮中也有高麗姬,但自宣德年間,就停了高麗貢女之事。

  「不如這樣,送潞王府如何?」徐貞明是真的不想要這些個波斯美人,指不定鬧出多大的么蛾子來,這的確是賞賜,但無福消受。

  徐爵看徐貞明真的不要,思索再三,才搖頭說道:「咱家還是領回去吧,陛下最近剛剛訓誡了潞王殿下萬國美人彼此迫害之事。」

  徐爵回宮復命之後,朱翊鈞也只是笑了笑,讓徐爵退下,沒有追究什麼君有賜不敢辭,這是賞賜,不喜歡可以不要。

  大明士大夫對學外語這塊,並不是特別感興趣。

  二月初三大朝會,天蒙蒙亮,朝陽的第一縷陽光,剛剛照亮皇極殿的金色琉璃瓦時,承天門五鳳樓的緹騎們吹響了號角聲,正衙鐘鼓樓的鐘聲傳到了所有等候上朝的臣子耳邊,承天門的大門緩緩打開,在緹騎檢查之後,身著各色朝服的官員,如同一排排大雁一樣走過了內金水河橋。

  朱翊鈞等到朝臣們行禮之後,才揮手說道:「宣大司農徐貞明。」

  兩個一組的小黃門將天語綸音一級一級傳下,聲音在整個丹陛之下迴蕩。

  綏遠王化的功臣之一回到了京師,大明皇帝用大朝會的禮遇迎接了功臣。

  徐貞明略微有些恍惚,他不覺得自己做了什麼,不值得這種禮遇,也就是在綏遠種地,修了點水利設施,培養了數百名的獸醫,終結了草原人千年以來隨水而遷的習俗,提高了畜牧業的產量。

  草原人也不都是遊牧,他們也種田種地。

  徐貞明拿著笏板,在小黃門的帶領下,一步步的穿過了左右靜候的文武臣子,走過了漢白玉台階,走進了皇極殿內。

  「臣寶歧司司正徐貞明拜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臣履任綏遠,幸不辱命,自萬曆十年至今,綏遠編民齊戶共三十餘萬戶,丁口一百二十萬有餘,墾田六十萬頃,圍牧場四十萬頃,興修溝渠四千三百餘里,馳道一千三百里。」徐貞明五拜三叩首行大禮覲見。

  四千三百里的溝渠,主要是在枯水農閒時期,對堵塞的溝渠進行了疏浚,並且將這些溝渠的水引到田間地頭。


  精耕細作的大明,僅僅是一個起壟,都讓草原人大開眼界,起壟可以防淹、防寒、防旱和抗伏倒,草原人完全沒有想到僅僅是一個起壟就能增加近一倍的產量。

  「愛卿勞苦,馮大伴,宣旨。」朱翊鈞揮了揮手說道。

  馮保一甩拂塵,向前走了兩步,等待小黃門拉開了聖旨後,才吊著嗓子喊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農,天下之大本,民所恃以生;道民之路,在於務本,民不務本而事末,捨本逐末,多生不遂,朕憂其然,故今親耕,農桑者,古今王政,莫先如此。」

  「綏遠新辟,萬象更新,朕遣司農往,興教化厚風俗、敦孝悌崇禮讓,致太平於千里,修和睦於萬世,卿順天時,量地利,采捃經傳,愛及歌謠,詢之老成,驗之行事;興水利、造農具,勸勉務農,且從人意,祈谷祈年,歲歲宵旰。」

  「誰司民牧者,敢憚為民先,今升寶歧司為農學院,司農謹記農學院之根本之務,躋萬民入仁壽,致四海各安康。」

  「累朝成憲,布德施惠,詔告天下,咸使聞知。」

  「欽此。」

  聖旨強調了農桑的重要性,把農桑放在了古今王政的首位,數了數徐貞明的功績,宣布了寶歧司正式升級為了農學院,專事農桑研究,徐貞明從五品農學博士,升官為了司農,是農學院的堂上官,正三品大員。

  而農學院的寄語是:躋萬民入仁壽,致四海各安康。

  「臣叩謝隆恩。」徐貞明再拜,站起身來,對於升官,他沒什麼太多感覺,因為做的事兒,還是原來那些事兒,種地,種更多的地,產更多的糧食。

  他是萬般不會,只會墾田水利,當初在浙江山陰墾田三萬九千頃,反而被攻訐,受到言官彈劾之後,閒住入京活動,得張居正力保,才混到了陛下身邊。

  這些年,若是說有些成績,那就是他真的教會了陛下如何去種田。

  「愛卿這是曬黑了,也瘦了許多。」朱翊鈞打量了下徐貞明,這五年不見,變得更像是個農夫,而不是士大夫了。

  徐貞明再俯首說道:「承蒙陛下厚愛,臣在綏遠並沒吃什麼苦,地方已經把最好的給臣用了。」

  這話說的不合適。

  徐貞明稍微有點政治頭腦,就應該開始吹羅圈屁,夸皇帝英明,夸皇帝禮賢下士,說皆仰賴聖德,臣感激涕零之類的話,營造出君聖臣賢的氛圍感;

  即便是沒有政治頭腦,也該感念聖上關懷,稍微倒一點苦水,說下在綏遠如何如何辛苦,但還是排除萬難,把皇帝交代的差事完成了,拉一下私人關係。

  徐貞明選擇了最樸實的回答方式,講事實,不辛苦,也沒吃苦,綏遠拿出了最好的東西招待他這個大司農。

  呂宋總督殷正茂曾經說過,他最喜歡跟農學博士打交道,因為這些農學博士最是沒有架子,也沒有那麼多的彎彎繞繞。

  「愛卿歸朝,朕甚是欣慰,草原安定,有愛卿之功,歸班吧,等下了朝,到農學院,跟朕好好講講綏遠的事兒。」朱翊鈞笑的非常陽光燦爛,徐貞明還是一如既往的不會說話,這代表他還是他,一個典型的技術官僚。

  「臣遵旨。」徐貞明歸班。

  接下來朱翊鈞又宣布了幾件事,今年起海外貿易可以收蓄黃金、燕興樓交易行金銀兌換、大力促進鹽業生產、皇家理工學院人才分配機制、高啟愚總領興學要事、不再起運糧草到朝鮮、特別貿易許可等等。


  這些都是廷議上通過了廷議的內容,每月三日的大朝會進行宣布。

  大朝會很少議事,除非是吵得不可開交,大抵是撕破臉那種,才會弄到大朝會上爭個面紅耳赤。

  「有事出班早奏,無事捲簾退朝。」馮保再甩拂塵,吊著嗓子大聲喊道。

  朱翊鈞等了片刻,見無人出班,站起來笑著說道:「先生和司農隨朕來。」

  「退朝!」

  「臣等恭送陛下。」張居正領大臣再拜恭送皇帝。

  王崇古是很羨慕張居正的,因為皇帝老是拉著張居正說悄悄話,不光是政事,還有些生活的瑣碎,這是真正的師生。

  都是大臣,可總有個親疏遠近。

  朱翊鈞下了朝,帶著元輔和司農,坐著小火車就到了原來寶歧司的舊址,西苑瓊華島廣寒殿。

  寶歧司升為農學院,不僅僅是換個牌子那麼簡單,北土城專門營造了十萬畝良田的農學基地,提供給農學院使用。

  這寶歧司舊址就成了皇帝自己的菜園。

  「自從司農前往綏遠後,農學院建好以後,朕把廣寒殿改造了一番,進行了一番實驗。」朱翊鈞走過了石拱橋,站在廣寒殿前,面色複雜的說道:「朕失敗了。」

  「做了什麼實驗?」張居正有些好奇的問道,陛下總是搗鼓一些奇奇怪怪的實驗,比如引雷術,正衙鐘鼓樓若是沒有引雷術,不知道得被雷劈多少次。

  格物博士們沒搞明白,為什麼簡單的一根鐵線,就能九天之雷導到地面之上。

  朱翊鈞嘆了口氣說道:「朕給老鼠們建了一個水食無憂的天堂,養了三年,除了第三組大籠子外,其餘全死了,無一例外。」

  張居正聽完之後,只感覺皇帝真的是吃飽了撐的,給老鼠建了這麼多天堂。

  皇帝弄了個九個大籠子,每一個籠子兩個小黃門負責,清理糞便,保持乾淨衛生,確保沒有瘟病干擾,每天讓水和食物從天而降,保證物質的充足,放進去了四對老鼠進去繁衍。

  九個籠子三個一組,第一天堂,三個大籠子,沒有任何溝通往來,沒有瘟病全死;

  第二天堂,三個大籠子,定期交換族群,沒有瘟病,全死;

  第三組大籠子,三個籠子在族群繁衍到六百後,打開了倉門,互通有無,反而活的最好,三個籠子族群繁衍到了九千隻,達到了籠子所能容納的上限。

  朱翊鈞嘴角抽動了下說道:「前面兩組天堂,證明了林輔成的理論是不成立的,就是物質極其豐富的情況下,所有人都會獲得自由;第三組天堂證明了,族群的繁榮昌盛,需要戰爭。」

  這是一個很荒誕的實驗,朱翊鈞就是看廣寒殿空著,就打算驗證下,林輔成的有限自由到無限自由的社會轉變,是否會成立。

  林輔成認為在物質不是極度豐富的情況下,人只能活的有限自由;只有在物質絕對豐富的情況下,朘剝資材沒有了意義,所有人才能獲得絕對的自由,即朘剝無意義,則壓迫不存在。

  這是個美好的設想,但實驗結果,反而是讓朱翊鈞感慨萬千。

  「陛下,人是萬物之靈,和老鼠又不一樣。」張居正不太認可皇帝的觀點,以老鼠推論到人,這不太合適,人有靈性理性,老鼠沒有。


  徐貞明欲言又止,他其實想說,就解刳學來說,老鼠和人在結構上,區別其實不大。

  朱翊鈞帶著元輔和司農走進了廣寒殿裡,站在了第一組天堂旁,兩個小黃門匯報了實驗過程。

  第一組天堂的三個大籠子,每一個籠子裡都有十六個漏斗提供水喝和食物,廣寒殿是個暖閣,常年溫度維持在二十度左右,並且小黃門都帶著口罩、手套飼養,確保不會把外面的疾病帶到天堂里。

  不用覓食、不用挖洞、不用面對野外的天敵,這些老鼠只需要把精力放在繁衍後代之上,不出皇帝預料,這些老鼠的族群,每五十五天就會翻一倍,到了第315天,每一個籠子裡的族群數量就超過了600隻。

  但這六百隻老鼠的繁衍速度,從原來的每55天翻一倍,變成了145天翻一倍,而且三個天堂里都不約而同的產生了階級,形成了幫派,而沒有幫派的老鼠,無處可去,沒有任何地位,會被欺凌。

  多餘的老鼠變得不再活躍,而是躲在籠子的最下層,不再和同伴玩耍,一動不動,即便是遭遇了欺辱也只會更加退縮,最終死亡。

  第一個崩潰階段來了,因為充足的食物和水,安逸的生活環境,這些老鼠在產子後,都會棄養,沒有人為干預的情況下,老鼠幼崽死亡概率來到了90%以上。

  第二個崩潰階段在第三年出現,老鼠的族群來到了2200隻規模,幾乎所有老鼠都開始對繁衍失去了興趣,孤僻的老鼠躲在上層,暴力的老鼠在水源和食物附近瘋狂撕咬,低出生率和幼崽的高死亡率,族群從2200隻快速降低,最終歸零。

  「全死了?」張居正驚訝整個實驗過程,鼠群的自我崩解,讓張居正無法理解,不愁吃喝,居然全都死了。

  「是的,全死了,即便是僥倖活下來的老鼠,也不知道跟誰學習如何生存,除了吃睡的本能之外,對於繁衍也毫無興趣,最終就是這樣了。」朱翊鈞帶著張居正和司農走過了第一天堂,來到了第二天堂。

  「朕以為是同族繁衍導致,畢竟中原有經驗,同姓不婚,否則後代多畸形及不育,第一天堂的老鼠族群過於封閉,第二天堂則會定期交換族群,來確保不會因為後代畸形不育,導致種族毀滅。」朱翊鈞嘆了口氣說道:「第二天堂崩壞的速度不比第一天堂慢,都是在三年時間左右,徹底毀滅。」

  第二組會進行定期的交換,來防止後代畸零,但沒有任何用。

  沒有任何繁衍的興趣,孤僻的老鼠躲在上面,強壯好鬥的老鼠在下層,即便是老鼠幼崽誕生,也會被咬死。

  「只有第三天堂,現在為止,一切都很正常。」朱翊鈞帶著司農和元輔來到了第三天堂。

  第三天堂這三個大籠子都有一道門,這道門在族群數量超過六百後,立刻開啟,通道十分寬闊,紛爭開始了。

  「這麼大個頭的老鼠。」張居正嚇了一跳,他居然看到了近半個小臂那麼大的老鼠!

  「這是廣州來的老鼠,和前面種類不同,它們更好鬥一些。」朱翊鈞嘖嘖稱奇的說道:「打開籠門,有了紛爭後,這些個頭大的老鼠會保護幼鼠,而且有著極強的繁衍欲,並且具備極強的攻擊性。」

  「第三天堂,每一個大籠子族群規模,都會達到三千規模的上限。」

  「開始滅鼠吧。」朱翊鈞對著小黃門說道。

  小黃門俯首說道:「臣遵旨。」


  小黃門更換了今天的食材,換成了有毒的食物開始投喂,很快這三個籠子,九千隻老鼠都開始斷斷續續死亡。

  朱翊鈞不確定這些天堂里長大的老鼠放出去,會有什麼生態災難,他選擇了直接滅殺,全死了,就不會有什麼次生災害了。

  「孟子在生於憂患死於安樂中說:入則無法家拂士,出則無敵國外患者,國恆亡。」朱翊鈞看著面前的籠子,頗為感慨的說道。

  有的時候,老祖宗的智慧,確實經得起時間的考驗,因為這些話,都是經歷了歷史長河的洗禮,才流傳下來,有著極高的借鑑價值。

  第一天堂因為封閉,族群滅絕還能說是生物問題;第二天堂定期交換族群,依舊在數量達到2200隻後,快速崩壞;

  只有第三天堂,有了威脅之後,族群數量反而達到了天堂的上限,並且能夠長時間維持生態。

  沒有足夠的外部壓力時,這些老鼠根本沒有繁衍欲。

  體型較大、更具有攻擊性的碩鼠,會完全控制漏斗,不給體型更小的老鼠任何水食,而且這些碩鼠的攻擊,既不是爭奪配偶,也不是爭搶水食,他們的攻擊沒有任何動機。

  而且新生的幼鼠沒有學過任何正常老鼠的行為,不再繁衍,躲在角落裡獨自進食,多數都在梳理自己的毛髮。

  第一天堂和第二天堂的崩壞,不是因為密度,籠子足夠大,足夠他們的生活,而是過度頻繁的社交互動,帶來的對資源分配的不滿,除了水食食物資源之外,還有就是更加漂亮的母鼠,會被碩鼠所霸占。

  「這和臣在草原上觀察到的狼群幾乎如出一轍。」徐貞明面色凝重的說道:「陛下,草原上狼群的繁衍,不是線性的,不是每一頭野狼都有孩子,而是不斷從更加強壯的頂端向下溢出的。」

  「額,就像是朝鮮的文武兩班、中人一樣。」

  老鼠也好,狼也罷,都只是動物,人是萬物之靈,那人就能避免這種繁衍模型嗎?答案是否定的。

  文武兩班是貴族,他們的庶子和外室子,憑藉著和本家的關係,開始豢養花郎,擠占朝鮮窮民苦力的生存空間,不斷地兼併土地,嫁娶的成本實在是太高,多數窮民苦力娶不到媳婦,無法繁衍後代。

  這就是人為篩選的過程,人擇論,人不僅僅在選擇更加優良的動物和植物,還在自我選擇。

  徐貞明面色凝重的說道:「在朝鮮,多數的花郎,都沒有子嗣,甚至不願意生子,他們更願意欺負良善與窮民苦力,來獲得滿足,至於被欺壓的窮民苦力,不是不願意生育,而是根本討不到婆娘。」

  「其實這種現象在大明的南衙、浙江也有發生,臣在浙江的時候,就有很多的人,自己煽了自己,入高門大戶做閹奴。」

  大明的閹奴是違法的,但因為有很多高門大戶需要,窮民苦力寧願放棄生育權,也要自煽給人當牛做馬。

  智慧不會世襲,但財富會,人類絕不會停止繁衍,窮不過三代,底層自我斷代。

  「只要小農經濟蛻變到了商品經濟,就好了。」張居正思索再三,非常肯定的說道:「只要新的生產關係建立,分配機制健全,這種情況就不會再發生。」

  「先生,真的嗎?只要建立了新的大規模自由僱傭的生產關係,今天的悲劇就不會再次上演了嗎?」朱翊鈞滿臉笑容的說道:「這商品經濟,可不是靈丹妙藥呀,這個在階級論的第四卷里亦有體現。」


  「這皇位可以世襲…」

  「陛下。」張居正強硬的打斷了皇帝沒說完的話,他很清楚第四卷的出現是一種必然,但並不是適合眼下。

  階級論第三卷謹慎使用,第四卷不要談也不必提,帝制的最終瓦解,即便是按當下的生產力增長速度,大約要在百年以後,才會有足夠的物質基礎去支撐。

  「臣從綏遠帶回了一種麥子,來自鮮卑平原上的一種麥子,叫做黑麥。」徐貞明從袖子裡拿出了一個絲綢的袋子,緩緩打開說道:「這種麥子是奧斯曼商人帶到鮮卑平原的,是一種極其耐寒的植物,其抗寒能力之強,甚至能種到冰天雪地之中。」

  「幼苗甚至可以忍受零下三十五度的低溫,而且不挑地,可耐瘠薄瘦地,甚至是一些黃河沖刷的鹽鹼地,也可以種植。」

  「不挑地,還耐寒。」朱翊鈞立刻眼前一亮,什麼老鼠天堂,那都是形而上的研究,耐寒的農作物越多越好!

  小冰川氣候不以人的意志而轉移的在加強,如果北方生產糧食,無法滿足需求,陸地昂貴的運費,會讓整個北方崩潰。

  墩台遠侯的探險隊已經探聞到了黑麥的存在,朱翊鈞還以為是羅斯國的特使把黑麥帶入中國,沒想到是徐貞明帶回來的。

  「黑麥啊。」朱翊鈞小心謹慎的打開了絲綢包,看了半天說道:「定要小心培育,這種子怎麼來的?」

  「偷來的。」徐貞明言簡意賅的說道:「臣拜託墩台遠侯尋找種子,鮮卑平原的人,不願意分享食物的種子,墩台遠侯夜裡偷偷摸摸的取了一兩把,積少成多,偷了十二斤的黑麥。」

  咖啡被阿拉伯商人所壟斷,他們只出售咖啡粉,而不出售任何種子來謀取暴利,也就是大明跟蒙兀兒國交好,才從沙阿買買提手裡,用棉布換取了咖啡種子,在雲南試種,頗有成效。

  黑麥的種子,通過商貿手段,無法獲得,但徐貞明請墩台遠侯偷了十二斤回來,而且是聚少成多的偷法,一次就一兩把。

  朱翊鈞和張居正互相看了一眼,徐貞明有些過於坦率了。

  朱翊鈞沉默了片刻說道:「老師啊,這不是墩台遠侯偷來的,這怎麼能是偷呢,讀書人的事,這叫搜集,老師以為呢?」

  「就是…收集來的。」徐貞明本來還要解釋下,但立刻明白了,這是搜集,天朝上國不干偷搶之事。

  「如此,馮大伴,今年開春,給咱們墩台遠侯一體賞賜十銀,就以朕感念其辛苦為由,深入北境的墩300名墩台遠侯,額外給銀五十,犒勞其辛苦。」朱翊鈞選擇了恩賞。

  馮保俯首說道:「臣遵旨。」

  一共就四萬五千銀的支出,真的不算多了,墩台遠侯的探險隊,那真的是拿命在探聽情報,而且一個探險隊還有漢民和外喀爾喀諸部的扈從,五十銀的額外恩賜,真的不算多。

  「陛下,黑麥不太好吃。」徐貞明十分懇切的說道:「這東西臣以為當牧草種很好,在綏遠,二三十天就能收割一次,一年能割三到四次,畝產鮮草能有1萬多斤,乾重也有兩千多斤了。」

  「黑麥的根系是龐大而且淺的鬚根系,能很好的固定水土,培育出來,主要用於固定水土,是個不錯的選擇。」

  徐貞明希望陛下降低預期,這種黑麥,因為葉量比較大,當牧草種收益更高。

  「這豈不是更好?」朱翊鈞眼前一亮說道:「就這鬼天氣,要是繼續降溫,就當主糧種,如果天氣好,就當牧草種,一舉兩得。」

  應昌、吉林府等地的年平均氣溫還在下降,無霜期在五年時間,縮短了七天,沒有停止的趨勢。

  「那倒也是。」徐貞明一想,的確是這個道理,推廣開來,在天氣繼續變冷並且持續變冷的情況下,可以當糧食種,主要是種植規模要擴大。

  「鮮卑城的使者,希望用黑麥交換武器,臣擔心他們漫天要價。」徐貞明說起了他帶回的使者,鮮卑城使者非常希望獲得大量武器,來面對羅斯人的入侵。

  這也是徐貞明希望墩台遠侯用各種手段,拿到黑麥種子的原因,買賣可以,但漫天要價,大明不可接受。

  主動權必須要掌握在大明手裡。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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