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過天去,雲箏照常去鳳鸞院給趙氏請安。
因著天氣逐漸轉涼。她今日換上了那件昨日新送來的淡藍色蘭蝶紋薄襖,梳著個矮髻,沒有過多的裝飾,卻清新脫俗,又不失嬌俏。
與趙氏見過禮,又伺候趙氏用完早膳,雲箏剛準備告退,卻聽院外響起丫鬟的通稟聲。
「三少爺到。」
院內外一眾奴婢們也紛紛行禮:「三少爺萬福。」
雲箏眼皮一跳,也連忙屈膝行禮。
「都起來吧。」
換了一身新衣袍的陸行舟進屋,視線瞥過那道恨不得縮在角落裡的淡藍色身影,眸光輕動。
他上前,懶懶散散與趙氏行禮:「夫人萬福。」
趙氏也知他只是做做樣子,並非真心與她請安,面上卻不顯,淡淡道:「三哥兒不必多禮,可用過早膳了?」
陸行舟直起身子:「用過了。」
他自顧自掀袍走到一旁坐下,立刻有丫鬟端上茶點。
陸行舟端著杯盞淺啜一口,黑眸卻下意識朝著角落裡的雲箏看去。
想到昨日傍晚,在帳中自讀,腦中想的念的,竟全是她的模樣。
自己的手,哪比得上她那柔軟靈活的小手。
撫弄的感覺完全不同。
鋒利的喉頭不禁又滾了滾,陸行舟又飲了一大口茶水,稍微壓下腹間那陣升騰的燥意。
雲箏低著腦袋,卻也感受到一道熾熱目光直直地落在她的臉上。
那溫度,好似要將她的肌膚燙出個窟窿。
心跳,克制不住地亂了。
她的腦袋垂得更低,完全不敢抬起。
免得某個蠻橫不講道理的男人又說她勾引他。
坐在上座的趙氏也察覺到陸行舟過久的注視。
她眉頭皺起,重重咳了聲:「三哥兒,你這幾日都去了何處?」
陸行舟這才收回視線,不緊不慢道:「還能去哪兒,花月樓,如意館,哪兒姑娘模樣好,便去哪兒了。」
這浪蕩風流的語氣,叫趙氏的臉色霎時發青。
「三哥兒,你可知如今你是有婚約的人!明年三月,你便要和明月成親了!」
「我耳朵沒聾,夫人用不著這麼大聲。」
陸行舟懶散掏了掏耳朵,又斜乜著趙氏:「訂了婚約又如何?難道她管天管地,還管爺們納妾尋歡?」
趙氏一噎。
這世道,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何況陸行舟是世家子弟,日後院裡也定不會只有趙明月一個女人。
一旁的雲箏則是默默垂下眼,原來他這些日不在府中,真的是宿花眠柳去了。
也是,他這樣風流的人。
在床帷間又那樣的強勢,身邊哪裡會缺女人?
陸行舟與趙氏又不冷不淡聊了幾句。
毫無疑問,不歡而散。
待到陸行舟離去,雲箏也暗暗鬆口氣,與趙氏告辭。
「魏嬤嬤,你說這個三哥兒對雲氏,是不是有些太關心了?」
趙氏手中捻著那串沉香佛珠,一顆顆滑過指尖,面容籠罩著一層凝重,如同窗外即將來臨的烏雲,壓抑得讓人透不過氣來。
魏嬤嬤心道,之前不久與您說過了嘛!
面上卻是不顯,只躬著身子道:「畢竟都這麼年輕,三哥兒又是個火氣盛的,難免會多注意幾分。」
趙氏板著臉:「一個兩個的,都不讓我省心。」
稍頓,又吩咐魏嬤嬤:「派人盯著點。三哥兒與明月的婚事還不到半年,可不能鬧出什麼醜事來。」
魏嬤嬤畢恭畢敬應道:「是,老奴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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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晨間在鳳鸞院裡見到陸行舟,雲箏這心裡就七上八下,總有點慌。
尤其是臨走時,男人幽幽投來的一眼,更是叫她腰肢發軟。
有些不安。
而這份不安在夜裡,給勇威候守夜時,成了真。
雲箏剛守著侯爺入了睡,輕手輕腳地起身,打算去外頭廊上透透氣。
未曾想才走到次間,便看到一道鬼魅般無聲出現的高大身影。
男人一襲玄色衣袍,悄然出現在燭火朦朧的夜色里,面容沉靜,周身散發出一種神秘莫測的氣息。
見著她錯愕的小表情,陸行舟黑眸眯起,眼底的危險愈發濃郁。
雲箏心跳好似漏了一拍,直覺不妙,轉身就要跑。
然而後面便是侯爺的寢屋,前頭的路又被男人給堵著,她進退兩難,無處可逃!
「三…三少爺……」
雲箏顫著嗓音喚他,腳步下意識往牆角退去:「你怎麼來了?」
陸行舟並不言語,只一步步朝她逼近。
這下雲箏更加慌了,邊後退邊道:「你若是來看侯爺的,侯爺在裡面,方才已經歇下了……」
「我並非來看他。」
「那…那你……」
纖薄肩背抵上冰涼的牆壁,退無可退。
「小娘,我是來尋你的。」
身前的男人高大的身影完全將她籠罩,一股強烈的雄性氣息也隨之而來,他的存在仿佛一道不容忽視的壁壘。
雲箏就如困在陷阱的弱小獵物,忐忑不安地抬起頭:「不知三少爺找妾身何事?」
陸行舟單手撐牆,微微俯身,眼神鎖定她:「我有事要問你。」
這陡然靠近的距離更讓雲箏心慌,男人英俊立體的面龐近在咫尺,彼此的呼吸都交織著,只差一點,他便能吻上來。
雲箏雙頰滾燙,心跳如鼓:「問、問什麼?」
「你是不是對我施了什麼妖術,不然……」
陸行舟黑眸眯起,嗓音也低了:「我怎麼滿腦子都是你?」
雲箏眼皮猛地一跳,下意識抬手捂住男人的嘴。
「三少爺切莫胡說!」
他這是瘋了嗎。
從前說她故意勾引,這會兒又說她會妖術。
好話歹話,全叫他一人說去了。
雲箏腹誹著,那捂著嘴巴的小手卻被男人牢牢叩住。
不等她反應,男人熾熱的長指曖昧摩挲著她的手腕,下一刻又放在嘴邊親了下。
迎著她驚愕的目光,男人望向她的視線愈發灼熱,啞聲道:「小娘,不然你跟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