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箏未曾料到陸行簡會親自登門。
她見到陸行簡,下意識地想要躲避,卻被陸行簡出聲叫住:「雲小姐這是要往何處去?」
「天涯海角,總有我容身之所,我想去何地,陸大少爺管得著嗎?」雲箏冷冷回應。
這邊,輔國公府的三角亭內,徐氏笑靨盈盈地望著正在與陸行簡交談的雲箏,二人看起來頗為登對,令她心花怒放。
原來,陸行簡一大早就來到輔國公府,親自說明緣由。
他大致講述自己在綢緞莊救下雲箏後,兩人因誤會而有了一段糾葛。
然而雲箏突然離去,致使他無法負責。
如今雲箏現身,他意欲娶其為妻,為當年所犯之錯擔責。
至於孩子,陸行簡十分篤定那孩子是他的。
徐氏初聞此事,只覺荒誕至極。
當初陸家眾人一個接一個地非說這孩子是他們的,現今又冒出個陸大少爺也這般宣稱。她擔憂陸行簡有意高攀輔國公府,畢竟輔國公府家大業大,誰不想與之結親。
但勇威候府亦非小門小戶,不大可能為攀附做出這等事。
她心有疑惑,卻未多言,只是讓陸行簡詢問雲箏的意見。再者,雲箏若真對他有意,那徐氏也不會棒打鴛鴦。
於是,便有了此次的會面。
「孩子我們可共同撫養,但要我嫁給你,絕無可能。」雲箏掃了一眼身後站著的陸行簡。
陸行簡未作言語,只是掏出一封請帖遞給雲箏。
「這是摘星樓的請帖,我想邀雲小姐一同去看戲。」
雲箏看了一眼請帖,冷冰冰地回答:「我沒空。」
「喝茶聽戲實乃人間樂事,雲小姐別急著拒絕,不妨好好思量是否前往。」
雲箏瞥了他一眼,冷聲道:「你邀我去茶樓聽戲,便是這般態度?連個笑臉都沒有,我才不去!」
她不過是想尋個藉口不去,並不願與陸行簡單獨相處。
陸行簡行兵打仗多年,不苟言笑,多數時候皆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樣。
尋常女子皆不喜他這般寡淡無趣的男子,他自是清楚的。
倘若雲箏真嫁給他,他也會改掉這冰山臉,總不能對未來的妻子亦是這般表情。
想到此處,陸行簡微微扯動唇角,笑意明顯頗為不自然,「這樣……可以嗎?」
雲箏面色一滯,大概未料到陸行簡竟會笑。
「沒想到你竟還會笑……」
陸行簡低垂著臉,旋即換了表情,嚴肅道:「請雲小姐收下我的請帖。」
雲箏看他這呆呆的模樣,一會兒笑一會兒又嚴肅,莫名有些好笑:「好吧,我收下這請帖。不過我可沒答應要嫁給你,只是與你去看一場戲罷了。」
「我明白。」陸行簡淡淡說道。
「明白就好……」
雲箏輕哼一聲,拿著請帖轉身離去。
陸行簡望著那道急急忙忙離去的嬌小背影,唇角竟不自覺地再度浮現一抹笑容。
就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
——
三日後,摘星樓。
樓內奢華而典雅,雲箏亦是頭一回來這般豪華的茶樓。
她與陸行簡前往二樓落座,尋了個較好的位置。
雲箏坐在椅子上,掃向身旁的陸行簡。
他冷著臉,神情肅穆地盯著台下唱戲的二人。
「你怎連聽戲都要一副冷冰冰的樣子?」雲箏冷不丁問道。
坐在椅子上的陸行簡面色微頓,抿唇道:「我行軍打仗多年,鮮少嬉笑。若你不喜,我即刻改掉這個習慣。」
啊?她可沒這意思!雲箏不過是覺著好奇罷了。
倒是他,竟這般的聽話……
她有些手足無措地道:「你無需改的,我只是隨口一說,你莫要當真。」
「我以為雲小姐討厭我這樣。」陸行簡轉過身看向她說道。
她咬著唇:「我何時說過討厭你?」
「在慈恩寺時你躲著不見我,對我警惕性極高,我以為你怕我。不過無妨,我可以嘗試讓你喜歡上我。」
陸行簡口中的「試著喜歡上我」並非指讓雲箏喜歡上他,而是期望雲箏對他有所改觀,不再懷有敵意。
雲箏一愣,有些不習慣道:「從未有人真正尊重過我的意願,我說的話、做的事,你竟會放在心上,倒是出乎我意料……」
「你應知曉我克妻的名聲,那兩位小姐還未過門,便早早離開人世……」陸行簡低垂眼帘,「但在求娶她們之前,我曾想過,如若真有了妻子,定要對她忠貞體貼,不離不棄。」
「可惜我大抵是個福薄的孤寡命,老天未曾給我這個機會。」
陸行簡說著,看向雲箏:「我知道,我克妻名聲在外,你拒絕我也是常情。如今你已是輔國公府的千金,論起身份,我的確配不上你。」
雲箏一愣,表情詫異地看向陸行簡。
「但我還是想試著對你負責,哪怕你一直拒絕我,我也會對你負責。」陸行簡接著說道。
雲箏愣住,咳嗽一聲:「怎突然又提起此事了?若論嫁娶,我之前還曾……做過你父親的小妾,與三少爺……」
她咬了咬唇,提起往事仍是覺得尷尬,聲音也低了下來:「我早已不是清白之身……真要說配不上,也是我不堪配你。」
「過去的事,如何能怪你?」
陸行簡的話語中帶著一絲深沉與感慨,「這世間女子有諸多不易,從前那些事,你也沒法選擇。雲小姐,你不應因著旁人的過錯,責怪自己,貶低自己。」
雲箏一愣。
她未想陸行簡會說出這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