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底下竟有男人能理解女子的不易?
雲箏低垂眼眸,心中泛起絲絲漣漪。
此刻,戲台上崑曲那悠揚的唱腔緩緩響起,仿若在為這難得的理解奏鳴。
陸行簡察覺到自己或許言語有誤,他向來剛直,直言不諱。
見雲箏沉默,他誤以為她傷心了,趕忙出聲寬慰:「你餓不餓?要不吃點東西?」
雲箏輕輕搖頭,微笑道:「不餓,我出門前已用過飯了。」
「那……喝茶?」陸行簡略顯笨拙地想要為她倒茶。
雲箏被他的憨態逗樂:「不用了,我並未難過,只是有些感慨,未料到你能理解女人的不易。」
陸行簡的表情變得深沉,緩緩開口:「此事還要從我幼時說起。因我是家中長子,記憶中,父親總是尋花問柳,妾室不斷,母親常因此潸然淚下……」
「待到三弟出生,母親便因無法忍受父親的風流多情鬱鬱寡歡,與世長辭。」
雲箏聽聞這段過往,面色微哀:「沒想到你母親竟有如此一段傷心往事。」
陸行簡輕輕點頭,繼續道:「所以自幼我便知曉,女子在這世間最為不易。男子一旦拋棄女子,女子便唯有死路一條。」
稍頓,他看向雲箏,「不過,雲小姐,你令我刮目相看。未想你竟能在那般逆境中活得這般出色,著實令人欽佩。」
他說這話時,情緒平淡,眼眸中卻流露出幾分欣賞與敬佩。
雲箏一愣,未想他會這般誇讚自己。
她低下頭,有些羞澀地說道:「若我死了,雪生又當如何呢?」
陸行簡看著她,認真問道:「那我問你,若沒有雪生,你會尋死嗎?」
雲箏遲疑片刻,而後堅定地搖頭:「不會!」
陸行簡似乎對這個回答並不意外,薄唇輕勾:「你瞧,你自己都說不會去死了。為了一個男人做這般事,大多都是不值當的!」
雲箏心中湧起一股暖流。
她未想陸行簡竟能如此理解她的苦衷。
「實不相瞞,當初在蘇州之時,我結識了一位秀才……」雲箏打算試探陸行簡的反應,緩緩說道。
陸行簡面色一滯,此事他曾聽聞些許風聲。
握著茶杯的長指微微攏緊,他看著雲箏:「你喜歡他?」
雲箏輕輕點頭:「嗯。」
陸行簡心中湧起一股複雜的情緒。
他本以為雲箏對陸行舟和陸行易已然死心,如今看來並非如此。
他開始思索自己是否應放棄此念頭。
雲箏卻接著說道:「不過我對他的感情並非愛情,只覺他是個不錯的男子,能給我一個庇護之所。」
陸行簡聞言,心中稍感寬慰。
他抬眸看向雲箏,淡聲道:「這無可厚非。這世間對女子本就苛刻,若你能尋得一個不錯的男子,也算是一樁好事。起碼能有一人護你周全。」
雲箏未想陸行簡竟然如此豁達通透。
她看著他,眼眸中閃過一絲感激。
此時戲曲已然落幕,陸行簡起身道:「要去下面逛逛嗎?」
雲箏這才發覺戲已演完,她眨了眨眼睛,而後點頭。
見戲場人潮擁擠,陸行簡下意識朝她伸出手。
雲箏猶豫片刻,還是搭上了他的手。
摘星樓外,春風輕拂,楊柳依依,天氣宜人。
陸行簡遙望遠處,看到有划船的船夫:「前面那片湖上風景甚佳,可要乘船觀景?」
雲箏抿唇,點頭應允。
於是陸行簡拉著她走到湖邊。
船夫將船停靠在岸邊,伸出手示意雲箏上船。
然而雲箏卻有些膽怯地猶豫著。
這時陸行簡摟住她的纖細腰肢,直接將她抱到了船上。
她腳下落空,整個人驚叫出聲。
陸行簡那張冷冰冰的臉竟不自覺地笑了起來:「別怕,我會輕點。」
他將雲箏穩穩地抱到船上後,才收回手,並掏出十兩銀子對船夫說:「我來划船。」
船夫表情一滯,感到有些詫異:「公子要親自划船?」
「嗯。」陸行簡點頭確認。於是船夫便將槳讓了出來給他。
他劃著名帆船,雲箏則坐在船頭吹風,欣賞美景。
她笑著問道:「你們這些兵將還會划船呢?」
陸行簡語氣輕鬆地回答道:「先前在邊境之時,會碰到一些湖泊江流,不便探取敵軍的消息,我們便會划船在附近巡邏。」
雲箏聞言淡淡一笑:「不過說來,這是我第一次見到如此美麗的風景。」
「聽聞蘇州是個極為美麗的豐饒之地,京城的這些風景相較而言倒是遜色了!」陸行簡劃著名船槳道。
然而雲箏卻眨巴著眼睛,盯著他的側臉道:「實則不同。」
陸行簡一頓,意識到雲箏正在看著自己,他眉頭微皺:「雲小姐為何這般看我,可是我有何不妥?」
「陸大人,你不覺得當下的氛圍有些怪異?」雲箏突然靠近他輕聲問道。
陸行簡划船槳的手一頓,未料雲箏會突然靠近。
他怔愣半晌才道:「什麼?」
「你說你想娶我是為了負責當初那一夜荒唐,那我若答應了,可還作數?」雲箏直接問道。
陸行簡聞言驚愕不已,隨後一本正經地問道:「雲小姐莫不是在與我玩笑?」
「若不願意,那便算了。」雲箏說著就要轉身離開。
陸行簡連忙放下船槳,拉住了她的手,直接將她抱在懷中。
他的語氣輕柔,帶著一絲不確定與期待:「所以,你打算嫁給我了?」
「……你實在太過遲鈍,我說了這般多,自然是為了嫁給你。」
雲箏目不轉睛地看著他,堅定地說道,「何況,朝堂黨爭不休,為了父母和家族,我只能嫁給你。你說過會護我周全的!」
陸行簡聞言應了一聲,而後說道:「我們如今這樣,算不算是合作?」
「當然。」雲箏直接回答道。
陸行簡意識到自己竟還抱著雲箏,趕忙鬆開手致歉道:「抱歉,雲小姐。」
雲箏臉色微紅,狡黠朝他眨了眨眼,「無妨,陸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