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
宋雲初揚起笑臉：「你準不準備再收兩個學生？」
許太傅又「呵」了一聲，宋雲初面色不變。
許太傅道：「我說怎麼一個兩個今日都來找我，原來都想讓我收學生。」
宋雲初訝異地看向孟鶴雪，這人也是來求許太傅收學生的？
「我告訴你們，我誰也不收，你們從哪來回哪去。」
聽了這話宋雲初並不意外，她在想要不要再將師父拉回來，威脅威脅老爺子。
這時孟鶴雪忽然開口了，聲音清洌乾淨：「許太傅不是一直想要臨芳齋那幅山居圖？太傅要是答應再收一個學生，鶴雪願意將此畫送給太傅。」
呸！
好不要臉。
她想著威脅，孟鶴雪便是利誘了。
可不能讓許老頭答應了孟鶴雪，否則洛洛怎麼辦。
「太傅！」她忙開口，「我記得以前師父跟我說過，太傅第一次抱她的時候，哎喲那可是……」
「宋雲初你給我閉嘴！」許太傅怒喝，臉色青了白，白了紅，煞是好看。「你再亂說，你現在就給我滾出去。」
宋雲初乖乖閉上嘴。
孟鶴雪看看宋雲初，又看看許太傅，許太傅不是個易怒的人，但從宋雲初進來，許太傅的聲音越來越大。
孟鶴雪的唇角又往上揚了些。
許太傅沉著臉說：「老夫這一生就收過兩個學生，你，還有你，都不夠格，更別說其他人了。」
許太傅伸手在宋雲初還有孟鶴雪身上點了點，他這一生將全部精力都投在鑽研經史典籍上，著書無數，給後人留下無數瑰寶。
但他一輩子只收了兩個學生，要不有極高的天賦，要不極合他眼緣。
當初許太傅會答應教宋雲初，是師父覺得宋雲初不能整日舞刀弄劍，所以將宋雲初趕到許太傅跟前。
許太傅連皇帝的面子都敢不給，但他女兒的面子他不敢不給。
於是心不甘情不願收下宋雲初，但他打死也不承認宋雲初是他教出來的學生。宋雲初離開許府時，老爺子更是交代她，不許在外打著他的名號行事。
宋雲初知道老爺子的堅守，也知道自己會的這點文墨說出去，給許太傅丟臉，所以她從不在外人跟前提許太傅。
這次若不是洛洛，她也不會厚著臉皮上門。
但她沒想到孟鶴雪竟然也跟老爺子身後讀過書。
她心中閃過一絲奇怪，老爺子看不上她就算了，孟鶴雪當年可是十八歲的狀元郎。
和老爺子的大弟子謝盛桉、臨州段家段橋，並稱為臨芳三君子。
七八年前此三人的才學、品貌，乃當世一絕，詩詞文賦廣為流傳。
到現在為止，臨芳三君子的事跡也被人津津樂道。
許太傅連這樣的人都看不上，宋雲初頓時覺得總是被嫌棄的自己，也沒那麼糟糕了。
孟鶴雪給許太傅倒了一杯茶，淡淡道：「太傅不想收學生，其實還有一個辦法。太傅只需在府中建一個讀書班，這些學生只是來聽課。您作為授課講師，並不算是任何人的老師。」
「這辦法好。」宋雲初立馬跟著應和，「他們學得好不好，都跟太傅沒有關係。太傅您說對吧？」
「這樣首輔大人的山居圖也能送出去了，我也不會跟人說太傅以前的事了。」
許太傅重重一哼：「你們倆一唱一和，是非要我同意了？」
孟鶴雪神色淡淡沒有開口，宋雲初笑說：「太傅是同意了？」
許太傅抬起手指，點了點她，一臉難言的樣子：「當初你年紀小，性子跳脫，將我這府邸都快翻了出來。如今你都嫁為人婦了，怎麼還一點穩重的樣子都沒有？
「太傅教訓的是。」宋雲初低頭，垂下眼，恢復了賢淑沉靜的模樣。
為了讓洛洛能跟著太傅讀書，太傅訓她兩句又如何。
孟鶴雪抬眼望向許太傅，許太傅確實是個清高傲氣的人，看不上眼的人他連個眼神都不給。
但許太傅聽到下人稟報宋雲初來了，直接讓人進來了。如今句句訓斥，話里話外都是嫌棄。
但也透著熟人間的親昵，而不是傲氣。
孟鶴雪的目光又掠向站在亭子台階下的人。
女子穿著一身淡藍色繡著百合的褙子，領口素白，站在那裡閒靜端方，仿若世家大族裡的貴重主母。
孟鶴雪想到這裡，倏地收回目光。
宋雲初本就是侯門主母。
即使她剛才三言兩語，透出一點閨閣中的狡黠和任性，但那也只是對熟悉的人。
轉瞬就消失了。
許太傅既然答應要教書了，目光不由地看向宋雲初旁邊的幾個孩子。
「這是你的孩子？」
「是。」宋雲初點頭，向太傅介紹了幾人。
任懷月毫不露怯，脆生生地笑說：「許太傅您好，我是任懷月。」
許太傅皺眉：「你都有這麼大的孩子了？」
宋雲初順著許太傅的目光看向任傳江和任玉林兩人，許太傅兩耳不聞窗外事，更不可能知道永寧侯府里的事。
宋雲初沒解釋，只點了點頭。
許太傅道：「要我教他們也行，我得看看這幾個人的資質。你們過來，我考教考教你們。」
任懷月首先走了過去，任傳江和任玉林跟上。
洛洛抓緊宋雲初的手，神色有些膽怯。
宋雲初正想開口安慰兩句，就聽到任懷月說：「太傅您見諒，我妹妹她還沒讀過書，要是答不上您的問題，請您別責怪她。」
她一副為妹妹擔憂的神色，宋雲初冷冷地瞥了她一眼。
「沒讀過書？」許太傅看向洛洛，「宋雲初你不會想將你的女兒以後養成跟你一樣吧？」
宋雲初：「……」
老爺子對她意見太大，也絲毫不給她面子。
宋雲初臉頰微燙，解釋道：「洛洛之前因為一些緣故沒有機會讀書。不過如今有了您教導，她以後肯定給我不會一樣了。」
許太傅哼了一聲：「她能學成什麼樣，是她的本事，過來吧。」
宋雲初點了點頭，這樣就很好了。
許太傅考察了三人的讀書情況，對任傳江和任玉林不太滿意，兩人學問不紮實，透著一股虛浮的躁意，和不知道從哪來的傲氣。
但他對任懷月卻很滿意。
許太傅高興地說：「你這女娃，小小年紀卻讀了不少書，腦子也聰慧。長久以往下去，一定會有建樹。」
本來被孟鶴雪和宋雲初聯合攛掇他開班授課，他心裡不太舒服，如今看到任懷月這個好苗子，他又起了為人師的責任心了。
「你們可以來我府上讀書，但我有幾條規矩你們要記住。」
宋雲初心想，老爺子又來了。
「第一，我授課跟別人不一樣，我不會管你們太多，學不學是你們的事。但我會時不時抽查，一次不合格就直接離開。」
任懷月本來還得意著，聽到許太傅這麼說，她也不由認真下來。
她要做許太傅第三個學生，所以她絕對不能被趕出許府。
「第二，跟我讀書不能偷懶，不能耍鬼心眼。讀書自古沒有捷徑，你們若沒有這態度，也可以離開。」
宋雲初：「……」
她總覺得老爺子說這話的時候，掃了她一眼。
「第三，出了許府不許提起我的名字，以你們現在的學問，還沒資格當我的學生。」